许枭回来了。
徐潇知道的。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她和许枭四年之后再遇见会是在酒桌上。
准确地说,是三年十个月二十七天。她真的没有刻意去计算这个时间的,但是脑子里就是克制不住地、莫名其妙地有这个印象。
那天是情人节,徐潇刚刚结束春节假期投入工作的第三天。下午五点,徐潇接到总编曾黎的电话,说许枭的采访被《林意》拿下来了,她波澜不惊,《林意》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杂志社,许枭带着他的创业神话X.X.归国后的第一次采访,落在《林意》手里,意料之中,但终究竞争比较激烈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快就敲定成了情理之外。但是曾黎下句说晚上要请他吃饭,让她也跟着,徐潇第一反应就是说自己肚子痛。
曾黎嘴角抽了两下,然后握住手机,毫不犹豫:“徐潇,我知道你俩那点破事了,你少给我装。我们当初拿下采访的时候,许枭的原话是,如果是徐潇的话,我可以。”
徐潇眉毛突地一跳。
他这话什么意思。
她“渣”了他,他现在不生他气了,反而还有点余情未了?
徐潇是《林意》的主编,三十二岁的曾黎对于二十七岁的徐潇来说,是姐妹,是老大,是恩师,更是伯乐。对于她和许枭的事,曾黎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但是在此之前,徐潇怎么也不肯告诉她许枭的真名,提起他的时候,总是说“那渣男巴拉巴拉……”而现在,显然,曾黎已经知道了许枭就是她心里那个和她名字谐音的“渣男”。
徐潇心尖一颤,手机“啪”地就掉地上了,赶紧捡起来,第一反应是看看有没有碎屏。
这个月换了三次钢化膜了,再换,事儿都过三了。
“那……那你也不用气到叫我全名啊是吧,怪伤和气哈哈哈......”徐潇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着讨好她,防止她炸毛。
“总之,今天晚上的饭,你必须来吃。于公,这是你没有及时向总编报备你如此有用的能拉拢被采访人的资源的惩罚;于私,这是作为姐妹的我想要撮合你俩的绝佳时机。”
听见撮合,本来有点动摇了的徐潇开始绞尽脑汁想下一个借口,话筒另一边再次响起电流声,伴着曾黎妖媚的声音:“如果你不来,这个月奖金……”
不愧是曾黎,打蛇打七寸,在首都按揭了一套一百平出头的新房还在还贷款的徐潇一下就蔫了:“时间地点,总编姐姐放心,我一定准时!”
春节的时候,她在他的微博看见了,他回国了,带着他用四年在美国站稳脚跟的公司X.X.。
呵,说来可笑,当初是她自己毫不留情地删了人家的微信啊,后来发现他去了美国却开始用微博了,卑微地注册了小号披了小马甲颠颠地跑去看人家的微博。
可是即使她早就知道,他们社要采访的许枭就是以前她的许枭,却愣是活生生看着她手下的编辑做了三次PPT,没敢把跟许枭的瓜葛说出来,现在好了吧,现世现报了。
临走之前,她留遗言般跟易乐和江湘打了个群视频通话。顺带着拖延时间,她把事情交代清楚了,开着自己的宝马赶到了润华酒店,也就是今晚要吃饭的地点。
看了眼时间,七点五十五,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对于许枭那种对时间变态把握的人来说,肯定已经坐在包厢了。她下了车,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雄赳赳地走向曾黎订好的“梅花厅”,一边还在心里嘀咕酒店为啥起这么奇怪的包间名字,丝毫没注意到停在旁边的那辆白色的路虎。
见她进去了,许枭把车熄了火,等了有三分钟,也缓缓打开车门,特意没带秘书来赴约,赴那场于公是应酬,于私是能光明正大她的约。
走进包厢,环视一周,徐潇愣了,就是因为怕先进来还得跟他打招呼尴尬,所以她掐着自认为他已经到了但自己又没迟到的时间进来,可是他却没到,她的计划泡汤了。是啊,她自嘲般地想,四年了,什么都变了,他的习惯又怎么可能不变呢。
鼻子好像酸了下,她跟大家打了招呼,拉开椅子,任命般坐下,一抬头,正好迎上曾黎戏谑的目光。
她突然就有些慌。
四年了,再见面她应该怎样表现,他变成什么样了,毕竟微博上他从没发过照片……
想着想着就有点烦,硬是将两侧的法式刘海揉成了盗版的空气刘海,就在这个有点尴尬的时候,好巧不巧,许枭就进来了,而她,还是被周边同事站起来时的椅子声惊到才发现的,一抬头,就正好撞进许枭深邃的眼窝里。
四年了,俗气地说,许枭成熟了,但是当初把徐潇吃得死死的那股少年感还是在。
和当年一样,这个男人穿西装还是一绝,冬天的首都干冷干冷的,可是许枭愣是像以前一样穿得少,白色的衬衫,剪裁得恰到好处的黑色西装,外面罩了一件质地良好的黑色的羊毛大衣,大衣敞开了怀,露出许枭精瘦的腰线。
许是一进来有些热,他脱掉了大衣和外套,只穿了白色的衬衫。钻石的袖扣一闪一闪,告诉徐潇,四年了,这个男人的衣品还是好到爆炸。
不知是不是曾黎有意为之,包厢内就徐潇右手边还有一个空位,许枭走过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突然就不顺了,心里乱糟糟的,顺便还想,身边要是有别人就好了,就没这么尴尬……不知道应该跟他说些什么。
“好久不见?”不行,太俗。“又帅了些?”不行,他帅不帅关她屁事……
正想着,就看见许枭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强装镇定地跟他对视。
刚想破罐子破摔地说“许先生您好,我是徐潇”的时候,就看见许枭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一会后好像完全不认识似的,就那么突然地移开了目光。
徐潇不明所以,果然,“如果是徐潇的话我可以”根本不是在留恋她,根本不是什么狗屁的余情未了,不过是整她罢了。
她嘴角自嘲似的勾了勾。
余光却还是不自觉地往他的方向瞟。
许枭没什么反应。即使身边坐着这个前女友,但他好像当她不存在,只是淡淡地应对着你来我往的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