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大概跑了有一刻钟,终于在路尽头赶上了菁然和冥眸。
“师傅,你说这无冥花何时能开。”说话的正是一身红衣的菁然。
“无冥之花,三百年开一次,一次花开,一日花落,一日结果。”冥眸看着那涯岸上的唯一一颗枯藤树,没有回答菁然的问题,而是说着无冥花的来由。
“上一次花开是何时呢?”菁然不死心的继续问。
“三百年前的亥时。”冥眸转过身看向菁然。
菁然不说话了,亥时,距离亥时还有十二个时辰。
菁然知道一个传说,这是她们族人都相传的一个不知真假的传说。
菁然属于白狐一族,白狐不稀少,可菁然是一只九尾白狐。天生九尾白狐者一出生,即从兽灵飞升仙宠。天生九尾白狐者,只菁然家这一系。因为九尾白狐难以生育,到菁然这儿,便只独她一个孩子。
传说九尾白狐之血生来可以养精灵。无冥花崖上的无冥花只有在花期满之时,用九尾白狐之血生祭,才能开出真正的无冥花,结出无冥果。否则花在开花之际便败谢,不结果实。无冥花之果有着“造精灵魂,重塑人心”的神奇之效。
死去的精灵食用了无冥花之果,可以重聚精元,死去的人则可用无冥花果重塑心脏,起死回生。
也正是因为这个传说,九尾狐一族素来独来独往,隐蔽而居,躲避那些好事者的伤害。
七十年前,菁然家突然将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小菁然送给冥眸,走前菁然妈妈对着菁然大哭,说“然然,妈妈对不起你。”
那次是菁然第一次遇见冥眸,也是菁然最后一次看见自己的父母。
菁然第一次遇见冥眸时,便被那个有着亮黄色眼睛的高个清瘦的男人给吸引了。
“抱。”不懂事的小菁然跟着冥眸走累了,赌气的站着,张开双手冲着前面的男人说。
冥眸转过身,斜眼低头看着这个小家伙,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那个头发扎的歪歪斜斜穿着红色小裙裾的丫头倔强的站在原地,看见冥眸不管她朝前走,她一叉腰,索性耍起了赖皮,坐在地上不走了。
“小丫头,你要干嘛。”冥眸冷漠的说。
“抱。”
“那过来吧。”冥眸蹲下来,对着菁然说。
之后的两百多年里,冥眸又当爹又当妈把菁然养大了。菁然从一个小丫头,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漂亮姑娘。
“师傅,你知道今天是我生日么?”菁然眼神炙热的看着冥眸。
冥眸看了眼菁然,立马偏过头看着那颗山崖上的无冥花树,枯藤开始绽出一个个花苞,不多时应该就会花开了。
“你们狐狸族也过生日么?”冥眸少见的回了菁然的话。
“人间话本都是这么演的。”菁然收回看着冥眸的眼神。
“我真该将你那些话本没收。”冥眸看着菁然,这小妮子,天天没个正形儿。
“她不是也喜欢么,你不喜欢么?”菁然眼神晦暗的看着冥眸,轮到冥眸吃惊了。
“你想要什么呢?”冥眸严肃的看着菁然,原来这个小姑娘一直懂啊。
“喜欢,一天,就好。”过了好长时间,菁然才断断续续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她的一天就是这剩下的十二时辰了,她的一生只要能换这十二时辰与冥眸,足矣。
“好”这声如此轻柔,柔到好像那一刻菁然从那声音中听出了不曾见过的冥眸真正舒心的笑意。
“姥姥!”一直看着梦境发展的入梦突然被一道光劈了出去,梦境破了。她却看到自己和沈苏居然到了无冥花崖,而姥姥正朝着崖上的无冥树走去。
无冥花树要开了,入梦觉得不妙,呼叫着姥姥。
下一秒花树全花绽放,一根细细如尖刺般的树藤朝菁然冲过去,死死将菁然围住。尖尖的树藤插进菁然的心脏。
“姥姥”入梦失了声,跌倒在藤蔓边。沈苏看着化为人形的入梦,赶紧上前扶住她。
“入梦。”沈苏安抚着叫着入梦,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
菁然奄奄一息看着入梦,她的头顶上升起一把锁,正是解忧锁。
“入梦,过来。”菁然努力朝入梦伸出手。
“在。”如许多个夜晚一样,菁然总是在要讲故事时这样唤入梦过来,而入梦也是这样回。
“保护好自己,姥姥没办法给你讲故事了。”
入梦捂着姥姥的手,哭不出声,只是看着沈苏焦急叫嚷“告诉我怎么,怎么,怎么。”
沈苏摇摇头,伸出手将解忧锁运气强行逼回菁然体内,可是却无果,反而被解忧锁的仙气所逼,硬生生逼出一口血。
“没用的,冥眸可真是为了她什么都干的出来,他恨我,正常。”菁然看着沈苏的动作冷漠回。
“入梦,让沈公子带你出去,现在这还是在梦里。出去之后好好生活。”说完这句话,菁然彻底断了气,化成一缕精元灰飞魄散了。
无冥花崖突然开始崩塌,沈苏使了一个昏睡决将情绪崩溃的入梦扛上了肩,朝着无冥花崖溃败处冒着亮光的地方飞行。
“然然”无冥花崖的谷底传来一声男人痛苦的绝叫,这是菁然一直渴望的一声呼唤,直到死之前都不曾有机会听到的呼唤。
她到死也觉得我恨她,她不知的是我爱她都还来不及爱,就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