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唐絮之回到国庙后,悄悄向白熠扬的手下打听了押送缪青回去后的事。
那侍卫并没有察觉到她表情中隐隐的不安,便同她说:缪青被抓回去后便认了罪,大概明天就会整理口供,让她签字画押,而那屠夫也已经被放回了家。
听到这里,唐絮之心里也不是滋味,便顺道打探了一下那屠夫家的地址。
此时,唐絮之正是沐浴更衣过后,她特意换上了一身窄袖的藏青色便服,头发高高扎起一个马尾辫,带上她那针袖以及一把防身的小匕首,偷偷溜去了国庙的马厩。
趁着夜色,她看着眼前各色的马,她也没敢将汗血宝马牵走,便挑了一匹在夜里不易被发觉的黑马,悄然走出国庙。
城中,因为现在处于春节期间,平日里,只有白日热闹街道上依然是灯火通明。
路上亦有行人商贩在行走叫卖,唐絮之下意识躲过在街上巡逻的官兵,将马捆在闹市旁的桥边树下,只身前往衙门。
衙门所在的大街上,与刚才的街市不同,这里一片寂静。
威严的衙门在夜幕的包围下紧锁着大门,里面仿佛也是一片寂静。
唐絮之轻功不差,奈何衙门围墙极高,唐絮之绕衙门外转了一圈,才找到了一棵歪脖子树,正好可以借力,从树上跳进去。
唐絮之这么想着,身体也开始有所行动,她看准树下一块大石头,一个助跑一跃,踩着石头跳上了一节粗壮的树桠。
她伸着脖子,观察了一下里面似乎没有人在巡逻,从兜里拿出一块黑色面纱绑上,从歪脖子树跳入衙门。
好巧不巧,她这一跳,没控制住力度,下地时就是“嘭”地一声,引来了附近守夜的一组官兵。
“我刚刚好像听见这边有声响…”
唐絮之躲在假山后面,听见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渐近……
“哪有什么人啊?”另一把声音道。
“我刚刚明明听到声音了。”
“你听错了吧!咱们这里一没钱财,二没要犯,大晚上的,谁会来啊?”
“也是…”只听声音喃喃,二人脚步声渐远。
唐絮之从假山后出来,猫着腰,来到牢房外。
牢房大门正由两名官兵看守。
‘看来,还是得翻墙。’唐絮之暗想。
就在她准备转身去往后面的围墙早地方翻墙时,她看见有①黑衣人从牢房里走出。
‘这人,不就是大皇子身边的那个侍卫吗?’唐絮之躲在墙角,看着从牢房里走出的那侍卫从兜里取出几张银票,塞到了门口两个关闭的手里,而后,一脸若无其事地走掉。
唐絮之只恨此时科技是如此得不发达,竟然没有一点办法能将这一幕记录下来!
唐絮之叹息,贴着墙壁往牢房后面走去。
牢房的围墙不算高,以她的身手,稍微助跑一下便跳了进牢房的院子里。
平稳落地后,她看清了院里的各种刑具,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万恶的封建社会,仅是看着这些审讯刑具就觉得可怕至极。”
唐絮之打了个冷战,往女狱那边去。
牢内很黑也很安静,唐絮之迈着轻步子走着,眼睛扫过一间间牢房,终于,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发现此时正窝在墙角的缪青。
“缪青,缪青。”唐絮之蹲在地下喊了两声,牢里的女子抬头,看向她时,她发现,女子眼里还含着泪。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缪青自然也认得她。
不过,令唐絮之奇怪的是,缪青见她如此装扮前来,眼里竟无任何情绪波动。
缪青缓步走来,隔着铁门,在唐絮之身边坐下。
“又有何事?”这次是缪青先开的口。
“又?”唐絮之抓住了重点,能说出‘又’的,那就证明,有人同她一般,暗中来找过缪青。
缪青无言,显然是不想回答。
唐絮之也干脆地开门见山:“杀王文瑞的人不是你。”
“何以见得?”缪青眼里,有一抹讥笑。
“说句冒犯的,你既是卖身求财的青楼女子,那就没必要杀害送钱给自己的客人。”唐絮之嘴角勾了下,对上缪青的眼睛:“你家人还要靠你的月钱活命,而按当朝律法,杀人或偿命或终身监禁,你会为了自己一时之快,而弃你家人不顾吗?”
缪青眼里没有感情,语气冰冷道:“你怎知我不会?”
“你卖身青楼,为的就是救你父亲。”
“我没有。”
“你父亲病危,你今日带回一笔巨款,就是为了救他。”
“我没有。”
“是有人给了你一笔钱,让你顶罪吧?”
“我……”所有事情都被说中,缪青情绪有了些波动。
“指出那个人吧!你还年轻,你甘愿就这样死掉或者被关在牢里一辈子吗?”
缪青自嘲笑笑:“我就算在青楼干一辈子,也赚不到那些钱,救不了我父亲,供不起我弟弟读书……”
“生老病死均是自然规律,你看开一点,你为什么一定要为别人而活?”
“你应该是个从小衣食无忧的人吧?”缪青红着眼眶,看着她:“你没有体会过我的痛苦,你凭什么叫我看开一点?我们住在那个地方的人,就是贱籍、奴籍,我们要脱离这层身份,那就必须家中能有人进仕或者经商发家,我不想让我家世世代代被你们这些富贵人家踩在脚底下。舍我一人,换取我家光明前程的本钱,那又何妨?”
缪青脸上,是挣扎着与命运抗争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