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越家过的很热闹。
越家的老宅在农村，不过越父那一房没有多少人，后来村里的人出门打工的多了，剩下些老的小的。周母一个寡妇，人家也不爱上她家的门，她带着三个小的还要忙地里的活，实在艰难。后来几个孩子稍大点了，上了县城读书，一家子才算在县城里过日子了。
孩子平时住宿舍，周母去找了工作。周末的时候就回周母租的小房子里，周母要上班，但三个小的也会做饭，平时除了买菜，三人基本上自食自足。如果周母加班了，就送到大姐家待两天。平时还有两个已经工作的姐姐能就近补贴，日子相对好过一些。
越茂是读完高中就出社会了，越准和越佳读大学靠的是助学贷款，毕业后工作两年陆续还清贷款，如此越家的日子才算是慢慢起来。
之前过年都是在大姐家，大姐夫本就是本地人，孤家寡人一个，性子也好，对大姐的娘家亲戚也不排斥，总是笑呵呵说，热闹着好，热闹着才像过年。
往年越秀来是来了，吃了饭就回废品站去，话也不多，隐形人一样。这次周母病后倒让人觉得人似乎活过来一样，倍儿有精神气，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到了。
今年越秀给周母买了房，过年大家就都往这边过来团年。
越秀中午从市里回来，过年期间路上有些塞车，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一打开门，欢声笑语迎面而来。
越茂和大姐夫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越茂夹着烟，说的兴起时，手上的烟往天举着，烟灰洒了下来烫了手，他就“嘶嘶”地忙往一次性水杯上抖掉。
越茂的两个儿子绕着茶几跑来跑去，嘴里还哇哇啊啊的，不时碰到茶几上的碟子杯子，在饭厅包着饺子的向美娟气的一边朝儿子吼别跑，一边又要越茂把烟掐掉。
大姐和周母一个擀皮一个包，笑着不知道在说什么。
听到门响，所有人都看过来了。
“秀回来了……”
“快过来，就等你了……”
越秀心里难得的泛起一丝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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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品闹觉，越佳在房间哄着……小智跟越准出门买饮料去了，两甥舅关系好的跟兄弟一样……”
大姐招手叫越秀来包饺子，叨叨絮絮的，脸上神色如常，小智的事都过了几个月了想必心里也缓过去了。
过去就好，过去就好。
周母脸色红润光泽，想来这段日子过的舒心，精神状态很是不错。儿孙满堂，身体健康，家有余财，古时候的财主也不过如此了。
这人一舒畅，就不免为其他事多分了些精力。
“……秀啊，妈这段时间也是看的明白了，这人活一辈子图的什么，就是图个热劲，图个开心。你看看妈，现在享的就是儿孙福，你可别看电视说的单身多好多好的，你老了就算去养老院，谁还真的给你端热的吃好的……”
周母苦口婆心地劝。
越秀也不强辩：“可我这年纪也生不了，难道您要我去做人家后妈吗？”
“怎么生不了，找个代孕妈妈……”
“妈！”越秀瞪眼，“您在哪里贴的小广告看到的？”
“啊……你怎么知道……”
“行了行了。”大姐笑着说周母，“秀是个有主意的人，您别操心。不就是养老吗？她外甥管！”
直接把担子挑到小智身上了。
“就你爱当好人……”周母说大姐。
向美娟也打诨：“还有想想和念念呢，两兄弟抢着养老去……”这话开玩笑般地说出来，越秀却听出了认真的意味。
这是记着自己买车的恩情呢。
几人处着融洽，说说笑笑间，饺子也包好了，小智两人也回来了。
越秀不经意看到越准脸颊红红的，想着今天出门没见大太阳呀，念头一闪就过去了。
天慢慢黑了，到吃饭的时候，越佳抱着品品出来，一家子就开始吃年夜饭了。
家里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大人逗着双胞胎说学校的事，引了品品“咔咔”地笑，这顿饭吃的阖家欢乐。
一家人直闹到午夜才睡觉。
越秀进房间洗漱去，大姐就拉着在擦桌子的周母往沙发坐着说话。
“妈，您上次才说越佳，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又何必跟秀说这些话？”
闻言，周母放下抹布，叹气道：“我知道你们都不爱听这话，可一个女人过日子哪有那么容易？是，她的外甥都是好的，她的兄弟姐妹也都会看顾她，可大家都有大家的日子过，怎么能可着一个人过日子呢？”
她苦恼道：“妈是走过这路的人，秀是没孩子没负担，可她孤孤单单的，我看了真不落忍。”
大姐就问：“如果她再找个人跟那姓许的一样呢？”
周母静默了会儿：“我们一家子好好看看，总不能还会看错吧……”
“妈！”大姐打断她，“姓许的当时说的是千好万好，结果呢？这看人只能看一时，是看不透一世的，如果我爸现在还在，你说他也会一点都不会变吗？”
说起第一任丈夫，周母不说话了。
大姐拥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呢，您活得长长久久的看着她，她肯定好好的……”
“那我不成老妖怪了……”
·
第二天一大早，越秀就被客厅外的嘈杂的说话声吵醒。
越秀想起来，这边的习俗是大年初一拜年的。
昨天一个个的都留在这边过夜，四居室的房子住得满满的，卧室地上都铺着垫子睡觉。
越秀起床的时候，房里的周母和大姐已经不在了，想来早早就准备东西接待亲友。
果然，出了房门一屋子的人。
这里有几个是村里出来县城工作然后搬出来的，不回老宅那边过年，这些基本是越茂混的比较熟的。
还有好些是家里人比较熟悉的同事朋友，都听说周母买了房子，当时住院也没办入伙酒，这次过年就算贺过了。
周母说话都响亮着。
真真觉得扬眉吐气了！
越秀一出来，好些老家的认识的人就打招呼。
“……秀长漂亮了……”
“……好些年没见秀了，还是显年轻啊……”
“人家还是姑娘呢，不像咱们生了孩子的，可不显老吗？”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空气静默了一会。
越秀看着说话的人，翻找了一下记忆，好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人物。
噢！原来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