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场合,还偏要在此刻为非作歹使已故之人不得安宁,这样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出来。此前圣上刚刚赐了东西下来,纵使谭灯生前真得得罪过不少人,那些小门小吏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作妖,更何况阿纯自己的心上人她自己清楚,会这么做无非是穆玄宁和国相二人。
谭灯凭借着自己的那些微末道行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却远远不及炼子狱在宫中从头到尾走了一遭了解得更清楚。圣上想要借由穆玄宁的手栽培谭灯以及扶持谭灯的势力与国相制衡,却不知穆玄宁早已与国相站在了一条线上,那个所谓的老肃王便是他们合力从朝中推了出去。
“话带到了吗?”阿纯听见炼子狱从院中走了回来的声音,也懒得管他到底有没有将那群人就地打杀还是唬走了,只是纹丝不动地淡淡问了一句。
“你怎么确定那个人真的会赴约?”炼子狱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结党营私是死罪。即便如今扳倒了兄长,但余孽未清,老肃王仍旧虎视眈眈,但他们心里清楚,兄长并不是省油的灯,几番相处下来,就算他们手脚再干净,难免不会被兄长捉到把柄,如今我将这话放出去,若是她不应,明日老肃王就可以东山再起。归结起来,不过是算计人心罢了。”阿纯缓缓说道,炼子狱一怔,默了片刻才低声道:“看来这一千年来,你过得并不好。”
“黄粱一梦,到底是醒了。”
夜深后,果真有小厮悄悄地从后门塞了一封信。府内的丫鬟早就见风使舵走了个干净,便由炼子狱亲自取回信递到了阿纯手中。信中提及,要阿纯扮作粗使丫鬟,明日卯时随派来的嬷嬷一起进宫。
“扮作粗使丫鬟?”炼子狱听到信中内容,不禁皱了皱眉。
“不过是担心自己的丑事被他人知晓罢了,不过,这倒是正合我意。”阿纯微微扬唇,炼子狱不知自己是否出了幻觉,仿佛在阿纯那看似笑意盈盈的眼眸中看出了几道精光。
“我知道你是想去找那公主讨个说法,但是……”
阿纯打断炼子狱的唠叨,眼中笑意不减:“我知道分寸,我要睡下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炼子狱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纯,见她坚持也只好走了出去。合上门后,熄了灯,阿纯却是走到了窗边,盯着手中那在月光的衬托下闪闪发光的妖丹,一夜未眠。
果然,第二日早早地便有个老婆子候在后门口,阿纯开了后门,老婆子瞧见阿纯一身脏乱,瞥了她一眼便冷哼一声走在前面。
进了宫便是皇家的主场,按着穆玄宁预留的路,屏退了身边的人,阿纯便顺顺当当地到了穆玄宁的寝宫。
穆玄宁的寝宫之中,薄纱纷飞,穆玄宁隐在薄纱之后,任阿纯跪在殿门口,自己忙着梳洗、吃饭,巳时才轻启朱唇道:“什么时辰了?”
侍女回道:“殿下,已经巳时了。”
“嗯。”穆玄宁答了一声,却又没了下文。
这是一场持久战,消磨人心,于穆玄宁而言,不过是摆摆架子,暗示着殿前之人蝼蚁般的身份。若是一个普通的丫头,许是会被唬住,然而阿纯却不同,她重重叩首道:“民女阿纯见过储君殿下。”这一声极大,像是要吸引众多人过来。
穆玄宁持着汤匙的手一顿,片刻后道:“本宫倒是忘了你了,说吧,找本宫何事。”字里行间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听罢,阿纯笑道:“殿下确定要民女在这里说吗?”
阿纯清晰地见到那薄纱后的身影微微一颤,随后便挥了挥手,两旁服侍的侍女便都应声退下了。阿纯见侍女退下后,渐渐起身,向穆玄宁走近。
“大胆!”穆玄宁那斜躺的身子竟坐了起来。
“殿下的那些事,还是近一些说才好,殿下何必紧张呢。”阿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声音中仿佛有一根长满了刺的藤蔓,越发得逼近穆玄宁。
穆玄宁发觉不对,慌了神,忙喊道“来人”,但声音还未完全发出,一只手突然穿过薄纱掐住了她的脖子,穆玄宁挣扎起来,却听门口有一人疾声道:“阿纯!”
阿纯却丝毫没有回首,只是又一用力,捏断了穆玄宁的脖子。
炼子狱见状立刻冲了上去,却刚上前一步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挡在外,紧接着,炼子狱便听到似乎是布帛撕裂的声音,只见阿纯似乎疯魔了一般撕下了穆玄宁的脸,穆玄宁的血立刻满满地溅落在了薄纱上。
炼子狱眼见着薄纱后的身影,将那撕下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大惊失色:“阿纯!你疯了!”
那身影从薄纱后走出,却已经完完全全地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个睥睨天下,妖媚冷漠的储君穆玄宁。
炼子狱刚要有所动作,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似乎被一条看不见的锁链锁住,动弹不得,只听那崭新的穆玄宁道:“把你锁起来是为你好,子狱,你心里清楚,你根本打不过妖力全开的我。”
“阿纯,你……”炼子狱刚要说什么,却听外面有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殿下,国相大人求见……啊!”
小厮一眼瞥见满是血迹的寝宫,还未来得及尖叫,便被玄宁公主隔空掐住了脖子,血溅当场。
玄宁公主偏头看向炼子狱,那本是绝美的面庞却满是冰冷,“炼子狱,眼下,你当如何选择?”
炼子狱垂眸许久,再抬眼时,那原本清澈的眼神中染上了许多玄宁公主看不懂的东西,炼子狱微微颔首,由玄宁公主解了锁后离开了寝宫。
第二日,朝野之间便传来国相刺杀储君,被当场诛杀,满门抄斩的消息。
四年后,圣上驾崩,玄宁公主作为储君登基。新皇登基,朝中多有动荡,女帝玄宁任异党之首为相国,而后获得异党名单,命炼子狱暗地里扫清异党,而后相国大人性情大变,唯女帝马首是瞻。
只是不知,女帝是否是女帝,相国是否也是相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