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栖音眸光被垂下的长睫掩盖,先前所放出的神识竟无所作用,未伤害到乔曛夏一丝一毫,反被打回,使她神识隐隐泛痛。
这算什么?示威么?
乔曛夏缓缓走向赵栖音,墨发随着身体的移动而微摇。肩部裹着的纱布隐隐被血色浸染,靡艳的色彩逐渐向外蔓延开,深浅不一而勾勒出纱布的纹理线条。
“蓄丸这一物,气味最易分辨。如桂香,却较之略淡,极易散于空气中。我方才受了伤,便脱下外衣处理伤口。”
她走至赵栖音跟前,言语间透露出丝丝漫不经心。深黑的瞳孔内如棱镜般映出绚烂的色彩,眉宇间蕴着几分无畏的漠然,她又道:
“我也不想卖关子。在那衣服上,我闻到了蓄丸的味道,我疑心是不是路上染到,但这个猜想太过不切实际,只算做自欺欺人。”
乔曛夏侧过腰身,来到赵栖音身侧,却见她垂着眼眸,细碎的发拢住眉眼,在白皙如玉的面上涂抹下阴翳,墨发边角如枝桠伸延,阴暗随其暗自滋生。
燥意混杂着浅淡的腥味扩散于空中,毒虫震着双翼肆意旋转,秋叶飘摇打转,云似枯骨,长空辽阔,分明是同片天地,空气中却酝酿着不用的意味。
“那么,原因还能有哪些呢?”乔曛夏出声,微风从衣袍间掠上手腕,缠绕指尖。
“假设是你所做,那么一切,是不是都说得通了?厌弃我,一路与我针锋相对;设计我,你摔落在地;你想要见证自己的成功,亲眼看我死去的模样,否则你都将寝食难安——所以,你过来了。”
她轻轻侧头,模样雅隽,黑曜石般的眸若盯着刚刚破壳的丑陋幼崽般叫人捉摸不透,睫毛在卧蚕处落下针叶状阴影,愈显眸光晦暗不明。
赵栖音指尖微微颤动。
这种叫人口干舌燥、心脏发麻的战栗感渐而弥漫至四肢百骸。从灵魂渗入皮肉,血液都似在滚烫着翻涌,羞恼充斥着所有叫她能够思考的部位,如厚重的皮般。
她想,从乔曛夏逼迫她称她为师叔祖时,她就应该意识到,这场本该百分百成功的战役,她的胜率正在不断下降。
而后的一件件事情,除了迷晕江奕寻外,均朝着她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走向另一个极端。
若要使一切回归正轨,只能使用摒弃一切不可能计划后最为偏激的方法。
赵栖音深吸一口气,白嫩的指尖微微蜷起,挤压出的肉间有所罅隙,拳边裹挟着劲风,若敏捷尖锐的螳螂般蓦然袭向身侧女子的腰腹,含着一股火星迸裂的戾气。
乔曛夏却是伸出左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借力将其拉扯在地,那团火焰还未将人炸出血沫便已熄灭、了然无踪。
赵栖音动弹了下脑袋,细碎的泥沙溜进发间,臂腕、臀、肩骨均如被硬物敲击过般,泛起刮骨吸髓般的痛楚,碾过每一层肌肤。
乔曛夏神色自若,青珏如跃鱼般倏地出窍,剑刃泛起凛凛寒光,映着少女的瞳孔,愈显冷硬。
赵栖音略显痛苦地昂起下巴,余光中瞥见轻薄尖锐的长剑,心脏骤然停止跳动,一瞬的停滞有如世界静默。
那剑柄蓦地升起——
赵栖音颤动着双颊边的肉,粉嫩的唇瓣咧成奇异的弧度,琥珀色的眸里惊骇丛生,她嘶哑着嗓子突兀地开口道:
“你就不奇怪,我为什么刻意针对你——甚至到了逼你去死的地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