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红的，白的，绿的，黑的……
别怀疑，这不是调色盘，而是会议结束后，众人的表情。
在这样那样的脸色中，会议落下了帷幕。
但是事情才刚刚开始。
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在空荡冷清的议事厅中显得更加孤寂萧瑟。
“道宗，这次也要辛苦你了。”
虚无之领与三界相连的通道打开，又关上。
虚无之领再一次恢复了以往的死寂。
净尘子这才说道，语气和刚才那般强势不同，更多了些垂老落寞。
须发雪白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年龄，也已经记不起在这个虚无之领守了多少年，只记得，很久之前，有个叫做张道宗的小毛孩无意间闯入了这个空间，只记得，很久之前，有个叫做修斯菲尔德的银发少年被选入虚无之领成为妖偶师的继承者。
“当初若不是我将他唤入这虚无之领，也就没了之后的事情。”
净尘子的精神不再容光焕发，看上去一下子老了百多岁，宛若一个垂死老人。
但是他挥手间，却让这个原本西式风格的议事厅变成了古色古香的书房。
坐在属于他的太师椅上，净尘子竟显得老态龙钟，似乎下一秒就会死去。
“师父多虑了。”
张道宗说道，当初他阴差阳错进入这个地方，若不是师父相救，他怕早已被这黑暗吞噬，师父对他如再生父母，有着无以为报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知遇之恩，“这是命数，这人若不是修斯菲尔德，也会是别人，三界注定有此劫。”
“呵呵，道宗你也不要再安慰为师了，为师还没老到糊涂得相信这种话的程度。”
净尘子慈祥地笑了下，捻了下胡须，“你们几个年轻人呐，也许还不知道妖偶师的始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吧？”
“是你。”
程哲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死死盯着老者。
“正是，谁都想不到，三界不容的妖偶师竟然被奉为最贤能的尊者，甚至还让他主持征讨妖偶师的大会。”
净尘子笑得恶劣，看来，张道宗的笑面虎性格并非偶然，而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结果。
也许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见到了太多让他们惊讶的事情，亦或许是这群人也非常人，尼加鲁和土御门敬助习以为常一般掏了掏耳朵，就像是听到了最寻常的事情一般。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情。”
“当初，道宗和他两人离开虚无之领之后不久就组建了END佣兵团，就如同现在一般，他们行事正邪莫测，桀骜不羁，我行我素，从来不把三界放在眼里，屡次挑战三界的权威，终于在一次任务中，他的妻子，一个美丽温柔的魔法师被那时的天使族族长杀害，而起因，仅仅是因为他们曾经将天使族的一次协调任务破坏，导致了天使族脸上蒙灰，而他……”
“之后便开始变了……”
“年轻人，也许不用说你也会知道。”
净尘子走到程哲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情关，他……”
“想要全世界为她陪葬。”
“其实，一开始，他只是想要杀了那个族长，但是因为隐者世界的包庇，三界更加打压佣兵团，甚至还暗中追杀，而在一次他落单的时候，他终于在隐者世界追杀者的包围中，爆发了……”
“拉开了那次三界之战的序幕。”
而一边，其他人都看着程哲。
“那为什么还要消灭他？让他毁了三界同盟不是更好？”
程哲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冷冷说道。
“因为，现在的他已经被力量，被魔心所控制，已经不再是他，他沉沦在痛苦的深渊中，只有死亡，才能让他解脱。”
“因为是同伴，所以，才要杀了他。”
张道宗的笑容终于暗了下去，有些事情，总是那么迫不得已。
强者控制弱者，而命运却捉弄着强者。
“最后一次了。”
净尘子微微叹息，回到了太师椅上，有些颓然地挥了挥手。
“你们走吧。”
修斯菲尔德，这次为师会和你一起上路。
无法理解的战斗，莫名其妙的原因，谁会是谁的救赎？谁又能救赎谁？
所谓正，更多的，是因为大多数人的“认为这是对的”。
所谓恶，更多的，是因为少数人的“那是错的。”
到头来，谁又能说得清？
“程哲，想要杀了那些卫道士吗？”
张道宗走在前面，突然停下了脚步，微微向后侧了下脸，问道。
“其实呢，与其杀了他们，不如折磨他们，反正契约在手，如果他们敢违背的话，帮助那家伙也是可以的。”
张道宗勾起了嘴角，绽放出让人心绪不宁的笑容。
什么？！
暗中的人的心不由咯噔了一下，急忙闪身离开，向自己家的主人禀报去。
“切。”
尼加鲁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些监视他们的人的心理素质无限鄙视。
“尼加鲁，老大可是说真的。”
土御门敬助推了下眼镜，斜了尼加鲁一眼，说道。
“那家伙必须死，不然她……”
“不会瞑目的。”
程哲说道，手紧紧捏拳，手背青筋凸现，指节泛着青白，甚至还有咯咯的骨关节摩擦声响起。
“是这样么？”
张道宗了然一笑。
“道宗，这次是我赢了。”
沉静很久的莱特斯曼这才出声道。
“是啊，终究还是人。”
张道宗若有所感，下一秒，便已经离了众人数十米远。
“喂喂，头儿——”
“老大——等等我们！”
命运之神在很早之前就已布局，而他们，不过是这棋盘上随时可以丢弃的弃子，或者是制胜的奇兵。
不是愿意不愿意，而是不得不。
就如同，这次势必要爆发的又一次三界之战一般，就如同他不得不再一次和那人成为死敌。
那人，最想杀的，便是他了吧。
张道宗无奈笑了笑，带着些涩然。
澳洲
“终于回来了！”
因为没有赶上最后一班车，每周末都要从学校回家的伊斯顿和丹妮娅不得不结伴走了半个多小时的路才到达了自己的镇子。
镇子不大，人不是很多，但是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小车。
一进入镇子，伊斯顿和丹妮娅便惊呆了。
长长的街道上，几乎停满了横七竖八的车子，和往日的井然有序完全不同，有的一些车子就像是沙丁鱼罐头一般狠狠地挤到了一起变了形，有些车子则是四脚朝天地仰躺在路面上，有些车子在接吻，有些车子追尾，还有些车子开到了路边的铺子中，更有车子竟然直直撞上了树干，然后就那么倒立了起来……
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仿佛全镇子的车子都在一瞬间发生了交通意外一般——
两兄妹相互看了看，心里不由沉了下来。
这里太安静了——
要是往日里发生这样的交通事故，警察肯定早已到达，肯定也有医务车，还有围观的人，怎么……这么安静……
胆子比较小的妹妹紧紧抓住了哥哥的手臂，她感觉到自己的哥哥也在颤抖。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地让人窒息。
“哥哥……”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嗯。”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黑漆漆的世界中，只有他们相互偎依。
紧紧握着妹妹的手，伊斯顿开始拉着妹妹向着自己家狂奔而去——
他们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们，像是要把他们吞了一般。
恐惧排山倒海而来，他们唯一能够想到的避难所就是那温馨的家！
跑到家门口，伊斯顿和丹妮娅刚想找钥匙开门，或是叫爸爸妈妈开门，却意外的发现门并没有锁，虚掩的门在寂静的夜中随着风的轻轻吹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吞了吞口水，伊斯顿和丹妮娅轻轻地推开门，把头探入家中。
“有人在吗？爸爸？妈妈？你们在家吗？”
伊斯顿带着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冷寂的房间中，得不到任何回应。
“也许他们出去了，毕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
伊斯顿亲吻了下丹妮娅的额头，安慰道，“上帝会保佑我们的。”
“是的，上帝与我们同在。”
丹妮娅反握住哥哥的手，放在心前，“我们进去吧，等他们回来。也许他们有留下什么便签。”
小心地推开门，伊斯顿首先进入屋内，将丹妮娅护在身后，在黑暗中摸索着房子的开关，原本应该早就可以摸到的开关却因为两人太过紧张，竟然被错过了！
意识到可能已经过头的时候，伊斯顿和丹妮娅又向后退了两步，风轻轻吹过，他们蓦得闻到一丝腥臭味。
“这是什么味道？”
寂静，仍是死一般的寂静，回答伊斯顿和丹妮娅的只有那在空旷的屋内响起的回音。
伊斯顿和丹妮娅的心中不祥的感觉越来越浓，他们停住了脚步，然后努力嗅了嗅，发现这腥臭味竟然和血味一模一样，不，这就是血液的味道！
“伊斯顿……”
“别害怕，不会有事的。”
妹妹紧抱着哥哥，但是哥哥也在颤抖。
“我找到灯的开关了。”
哥哥的手摸上了电灯开关，用力一按——
屋内瞬间亮了起来，整个镇子，就这一处地方有了灯光。
也有了人味……
不可名状的恐惧顿时将兄妹两的心完全填满，伊斯顿倒吸一口冷气，瘫坐在地，全身汗毛都倒竖了起来，牙关咯咯碰撞着，而丹妮娅则是眼前一黑，连惊叫都没来得及，直接晕了过去——
这已经不是人了，甚至称不上是人类的尸体。
血肉模糊的一堆碎块散落在大厅的沙发上，两个身子上没有四肢，也没有头颅，光秃秃的仿佛棍子一般的身体上满是伤口，像是被抓伤，也像是被咬伤，伤口还在淌血，映红了肉块下的毯子。
尸体的四肢生生的撕下，仍在一边，躯干也被开肠破肚，肠子散落了一地，心脏被挖出，一个被啃了一半扔掉，另一个不知所踪。
若不是流着脑浆和鲜血的脑袋滚落在地上，朝上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盯着伊斯顿，伊斯顿甚至都不能相信这……
这竟然是才刚刚和自己通过电话没多久的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