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父亲和阿岳都在,似在特意等我,我也加快了脚步跑向他们。
“父亲,阿岳!”我喘着气喊到。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毛毛躁躁的,这里是宫门,不宜高声喧哗。”父亲责怪说着,却又一边帮我整理刚才小跑时被风吹乱的头发。
然后我和阿岳一起上了父亲的马车,小苏在后面跟着。
“卿儿,今天做的不错,最近朝中不太平,陛下虽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是今年的科考却交给了献王主持,大概是陛下心里有了嫌隙!”
“是卿儿不好,追究起来,一切因我而起。”我自责的说。
“为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为父这身体也不中用了,这些我一直持中立态度,就是不想在我退任时连累你和岳儿,毕竟以后苏家,是靠你们两兄弟。”
“父亲!”
“父亲!”
我和阿岳都异口同声的叫。
“父亲,不必太过忧心,如今岳儿,已能独自承担责任了,况且父亲身体如此硬朗,不会有事的。”
“嗯,你们都长大了,也很懂事,我十分放心。只是朝堂上的阴谋诡计,防不胜防,我在一日定会护你们一日。”
“是卿儿不孝,还让父亲操心!”
“我们是一家人!不过为父却有遗憾,你和岳儿都老大不小了,如今苏家连个管家夫人也没有。”我听了真是哭笑不得,刚才明明不是在谈朝政之事吗?怎么可以把话题扯到这里,果然催婚这件事不分时代的。
“我,我就不必提了。阿岳,你可有心仪的姑娘,赶明儿我帮你,你是苏府长子嫡孙,这件事责任重大。”说完我和父亲都殷切的看向苏岳尘,甩锅这件事,先下手为强。果然阿岳的脸一下子由红变黑,满是囧迫,但从他闪烁的眼神里,我看出他有喜欢的人。
“并无!”苏岳尘很坚决的回答,然后借口出去了。只留了我和父亲在马车里,大概父亲是不想让我伤心,所以也没在说什么了,毕竟现在知情人都认为我喜欢乐心郡主,可是人家被册为太子妃了。
还好没多久就到家了,不然我肯定要尴尬死在马车里。马车刚停稳我就迫不及待的跳了下来,正拉着小苏进府时。
“乐心郡主和太子的大婚吉日,定在下月初三!”父亲说。
“哦!”
“若你不想面对,父亲可以安排,早些年我在扬州置了一套宅院,你可以过去休养身体。”
“好呀!但我不是因为乐心郡主大婚,我只是不想连累苏家!”我很爽快的答应,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继续留在京都,乐心郡主势必会找我麻烦,若我应了,苏家被陛下忌惮。若我拒绝,如今她即将入嫁东宫,也是对苏家的为难。
况且参加前女友的婚宴可不是我能接受的,所以还不如躲的远远的,大家都彼此谁也不碍谁的眼,时间久了就过去了。
回了院子,小苏服侍我洗漱后,我便谴了他下去。躺在床回想今天的宴会,不经意间就想到了了清圣师说的话。“心结,性命之忧”到底是何意?
又大概是太累了,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可是整晚都在做着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能清晰的感知到疼痛,窒息的感觉。又觉得身边好似有许多人来来回回的闹着,可惜的是醒来什么都没记住,这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
不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发生这样的事了,就这样安稳了过了两日,仔细算来,今天是八月的中秋,可惜这里的人不过。
心里有些失落,拉着小苏去街市闲逛,正漫无目的时,见许多人都往一处跑去,这让我很好奇,机灵的小苏懂了我的想法,随手拉了一个路人询问了起来。
“前方何事,如此热闹?”
“公子不知吗?了清圣师在金研寺讲佛法!”
“不就讲个佛法吗?平时你们没见过?”我插话道。
“公子有所不知,这了清圣师从不出千佛寺的,这次来西秦是第一次出千佛寺,也是他第一次在外讲佛法。而且他佛法高深,很多人为了听他讲佛,不远万里去千佛寺礼佛,如今他近在京都,大家可不这么踊跃。”路人急的赶紧说完话,就急急忙忙往前跑,生怕没了位置。
“小苏,我们也去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圣师,是不是有那么厉害。”
可没想到我们刚到金研寺门口,迎面走来一个小沙弥,见了我先是双手合十行了礼后,才问我是不是苏卿尘苏公子。
我点头应答后,他从怀里拿了一个帖子给我,然后说:“这是了清圣师让我交给您的,他说你看了自会明白。”
我一脸懵逼的接过小沙弥手里的帖子,一番感谢后打开,里面只虔诚有力的写了一个“心”字,我在脑海里左右翻腾了好一会儿,确实不明白他要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他怎知我今日会来?
既然来了,索性就一起问个清楚,我心里这样想着。
然后就带了小苏进了寺庙,果然是大场面,人山人海,连京都的很多王公贵族都来了。这么大的场面,可却安静如斯,每个人都听的如此的虔诚,这让我心里也是很吃惊。
正当我想找个位置席地而坐时,远远的感觉一道目光传来,心里竟觉得的惭愧,难道这就是慈悲的力量?
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整顿好自己,也跟着双手合十,低头,静静的听着了清圣师的佛法,慢慢的,感觉整个人心里的那些浮躁,不安,还有恐惧,竟慢慢的消散了。清心凝神的佛香,在鼻尖氤氲着,淡淡的,心底深处的烦躁也被安抚平静了,仿佛天地间只有我一个人,周身的那些烦恼事早已与我无关。
我屏息凝神着,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了清的声音像是带着太阳的温热,让人听起来舒服又温暖,我很享受此刻的感觉。
终于在一阵清脆的木鱼敲击声中醒来,若不是身处此地,竟真以为是大梦一场。
了清圣师起身,向四下众人施了个礼,然后就走下佛台,往内间走去,我拉起还沉浸着的小苏,飞快的往寺院后殿跑去。
“公子,不必如此,我早知公子会有惑,特在此等你!”刚进后院,了清已然坐在后院的石桌端直着身子等我。
“失礼了,圣师。我确有许多不解,想请圣师为我开解。今日听了圣师讲佛,像似大梦一场,从前种,如梦幻泡影。还有圣师给我这个‘心’又是何意?”说着便从袖中掏出他早前让人给我的字帖。
“心为人一切之根本,而世人则无不在竞逐劳役的纷纷扰扰中讨生活,所以人心才易复杂多变。修佛之人亦讲,心可成佛,亦可成道;心亦碍佛,道不可道。就其可成言:即心即佛,即心即道。你心有魔障,困住心神,使得生魂不整,长此以往,轻则噩梦不止,重则嗜血暴戾。”
“何解?”虽说圣师前面大道理我听的不是明白,但是后面的话,就字面意思,还是听懂了。
“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返本还源,归根复命,便是汝大休歇处!”了清圣师淡淡的说。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放下心结,一切都烟消云散?可是我的心结是什么,我都不知道,圣师可知,我是已死之人,根本不属于这里!”
“他乡即故乡,既来之,则安之。是你放不下前尘,虽说你如今看来豁达大度,一切顺其自然,扪心自问,你真的有一日,忘掉过去?”
“圣师不好奇,我到底从何而来?”
“冥冥之中,一切皆有法度,公子能来这里,想必公子的因果联系在此处。”
“今日听了圣师一席话,获益匪浅,从前是我妄断了圣师,虽说现在我不知道我的心结为何,我想大概是和我的死有关。此后我会多注意自己身体变化。”
“后日我会启程离开,若这两日,公子有其他疑惑,也可寻我。”
“多谢圣师开解。在下也不多叨扰了清圣师清修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在回府了。”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我既然和了清圣师长谈了一整下午,不知为何,每次见他,我对他都似有亲切,而且他的声音总能让我心安,大概这就是圣师佛法无边的影响吧。
“主持为何数次开点这位公子?”待我走后,了清圣师的随身侍奉的四大禅师之执度禅师不解问道。
“看他深受心魇之苦,于心不忍。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和我有缘,我自渡他。从前你不会问我这些的。”了清说完看了一眼身边执度禅师。
“是我妄动了,活了心思,弟子这就回禅房修心经。”
听了执度的话,了清心里也想我可否妄动了?此刻他有些迷惑了,看着院子里随风漂落的叶子,他竟生出了悲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