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烟尘弥漫了很久,才慢慢地退去。
这时,崖下两人才能够看清来者的模样。
那是一个打扮怪异的中年男子。
他的左边脸是寻常中年男人的模样,右边脸却化着格外突兀的浓妆艳粉,苍白的脸庞上挂着血红的嘴唇。
这时,一旁的宫公公率先开口说道:“那个人,便是传说中雌雄难分,亦男亦女的南难楠!”
甄行云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内心浮现着一连串的疑问。
雌雄难分?亦男亦女?
不对吧!怎么看都是一个只有一半脸化了妆的女装大叔而已吧!而且化女妆的那半张脸上还有没剃干净的胡渣。
“宫公公,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啊呸,妖人!哪里来的这么些废话,我知道你是瞅着我功力尽失的时候来报仇的,你要杀要剐,尽管做就是,咱家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燕仁王朝的阉人!”
“老太监!我哪里舍得伤害你呢?我们俩,亦男亦女,一个不男不女,是绝配呀,我这是要掳你回去洞房成亲呀!”
说罢,南难楠便纵身一跃,翻身作出猛虎势,扑向宫公公。
而宫公公即使功力尽失,但在此等危机下,仍是面不改色,平静地望着南逐绝。
但南难楠的攻势还在继续,渐渐逼近宫公公,眼见就要击中宫公公时,这时突然,宫公公的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眼里满是得意。
“实在是太天真了,咱家虽然功力尽失,但这双手的天生蛮力可是还在呀呀呀呀呀!”
说罢,宫公公伸出右臂,猛然擒住甄行云的左脚,将甄行云高高提起,朝着南难楠的方向一抡,霎时卷起一道铺天盖地的强风,卸去南难楠冲招的劲头。
可南难楠又岂是泛泛之辈,只见南难楠不退反进,俯身向前倾,贴近地面蜿蜒前行。
这也在宫公公的意料之中,他不慌不乱,双手抓紧甄行云的脚踝,绕圈旋转,形成一道由龙卷风组成的防护圈,把南难楠挡在外面。
南难楠见战略再次失败,便只好使出最后一招。
只见南难楠分开双脚,一脚踮起脚尖,抵住地面,另一只脚不断蹬地,让自身成为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全力钻向地面,几秒钟的功夫便成功将地面钻出一个大洞!
眼见大洞形成,南难楠毫不犹豫地跳下去,霎时便失去了行踪。
猜到南难楠意图的宫公公连忙拉回甄行云,双臂将甄行云的双腿环抱在前,然后一鼓作气,使出毕生气力往下一撞,用甄行云的头重重砸向地面。
随着“砰”的一声,地面瞬间被撞出一条裂缝,而裂缝下的南难楠则是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南难楠不敢相信自己会输给一个没了功力的废人和一个未曾谋面的毛头小子,于是南难楠运气护体,毕生真气萦绕在右手之上,想要拼死一搏,把愤恨发泄在甄行云身上。
南难楠不顾一切,只有一个念头:冲!
宫公公不躲不闪,只有一个念头:冲!
本就相隔不是很远的两个人疾驰相冲,一下子就面对面对决了。
南难楠抢先出手,“猴子偷桃!!!”
面对如此狠毒的招数,甄行云的内心却是没有半点波动!
这不仅仅是因为甄行云无桃可偷,而是因为甄行云已经断气了。
早在宫公公抓住他的脚,往前一抡的时候,旧伤复发,一下了就断了气。
“诶?”偷不到桃的南逐绝脸上露出一丝错愕,而宫公公则瞅准这个时机,使出令人闻风丧胆的环绕二指钳!
“神仙采葡萄!”随着一声吆喝,这记杀招命中目标。
霎时南难楠受到重创,因为这是他不为人知的窍门,不成想居然被宫公公方向。
深受重伤的南难楠不敢久留,立马转身一跃,跃向远方。
宫公公看着南难楠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好是得意。
正当宫公公洋洋得意之际,打算和甄行云击掌庆祝的一刹那时,才迟钝地发现手上提着的甄行云早就断了气,没了呼吸。
宫公公难以置信,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人陪自己打发时间,怎么会一下子就失去了呢?
“不,不,不!南难楠,我和你势不两立!”
正当宫公公悲愤交加之时,却是又有一阵杀气从天而降,宫公公立马收起悲伤的情绪,把注意力放在第二名不速之客身上。
远远只见一名身穿三爪蟒服的白鬓老者脚在上,头在下,望着宫公公的方向滑翔而来。
白鬓老者一边冲向宫公公,一边不停迭变双掌,向前击出,每击出一掌,宫公公所在之处便“轰隆”一声,霎时炸开,瞬间便烟尘弥漫,可见度极低,伸手不见五指。
而深陷烟尘中的宫公公和白鬓老者即便看不见对方,仍旧是没有停止打斗,从满天烟尘中,不断传来“噼里啪啦!噼噼噼噼!啪啪啪啪!”的打斗声,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后,才戛然而止。
这时等到烟消弭散后,打斗的地方只剩下了那名遍体鳞伤的白鬓老者,而宫公公早已趴倒在地,奄奄一息。
临死之前,宫公公对这个熟悉的不速之客说出最后一句话。
“为什么?难道是主子!”
白鬓老者没有回答,而是划动双手,打算给宫公公最后一击。
这时,随着一阵渐渐逼近的马蹄声,另一个双鬓发白的男子渐渐走近罪人崖的崖上。
同样是满头白鬓,对比白鬓老者那张满是横沟的皱脸,马上男子却是眉清目秀,俊逸非凡,看似二十出头,可谓是鹤发童颜。
崖下的白鬓老者看见崖上的鹤发男子后,立即下跪行礼,随即说道:“回厂公,属下力有不逮,不仅没保住甄行云的命,还让那个南难楠给逃了。”
鹤发男子听后,脸上并无过多波动,只是稍稍侧过头,打量着崖下的宫公公,那冰冷的眼神中夹杂着一丝轻蔑,仿佛再说:“没用的废物,以前帮不了我,现在还来坏我好事!”
宫公公看着那个等了十年的人,不再绷着脸,十年来的感情瞬间迸发。
“主子,咱家坚持到现在,等了十年了,终于等到你了,咱家没白等。”
宫公公自知死期将至,但他毫无怨言,对他来说,只要主子过得好,他就知足。
眼见白鬓老者就要对自己痛下杀手时,宫公公并不闪躲,只是抬头,最后在看了眼他的主子——鹤发男子。
宫公公突然想起十五年前那个突然出现的天选之子,想起是如何一起在尔虞我诈的后宫中苟延残喘,想起是如何一起走到今天的地位的。
最后面对这个不再需要自己的故人,宫公公并不言语,只是回以浅浅的一笑,这一笑包含着对往事的和鹤发男子未来的衷心祝福。
愿主子成就千秋霸业,不再心惊胆战地过每一天,凌驾于万人之上。
只可惜鹤发男子并没有看到宫公公的眼神,没有看到宫公公的忠心,没有看到宫公公最后发自真心的祝福。
鹤发男子的眼里只有自己的狼子野心,只有自己的宏图霸业,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不需要,所以,他不在乎!
白鬓老者猛地一掌,将宫公公的生命彻底从这个世界抹杀。
“把甄行云和那个老头的尸骸都给带上来!”
白鬓老者听到,顿时愣了一愣,让他带走甄行云,可以理解,毕竟甄行云还有利用价值,可带走这个多年前的老弃卒?他不明白,主子他一向不是一个会念旧的人,像宫公公这样的人对主子来说,不过只是一颗棋子,更别提宫公公这只废了十年的棋子。
好在主子的下一句话解答了他的疑惑。
“把老头的尸骸,千刀万剁!!!”
这,才是他认识,熟悉,效命的那个主子。
鹤发男子说完,便调转马头,利落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