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不利，又一次铩羽而归。白有田觉得倒霉透顶，为何每次都会遇上牛家的人呢！克星，克星，克星！不过这两个人也真是蹊跷，打架不在家里，却跑到乱糟糟的柴禾垛里。再说打架也不是这样啊！父母打架的时候，一个手拿勺子，一个抱着笤帚，凶巴巴的像鸡斗似的。可他们两个——哈哈，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哪里知晓男女之间的事呢。
牛白条是牛鸿发的父亲，那个叫小红的女人，是老相好，当年纳妾没拿成，约会也改成偷偷摸摸了，由此看来妾身永远成不了正室登不了大堂，只好委曲求全钻柴禾垛里的狗洞了。
最可伶的是牛白条了，儿子受到惊吓的时候一家人为他担心为他执幡招魂，希望他快点好起来。而自己呢，不过是一勺朱砂另加一碗黄酒。还是自己偷偷跑到医生那里，然后，偷偷灌进肚里。心里苦啊，但又说不出。这种偷腥的事，他哪敢说出去啊。那天晚上也真的奇怪了，事先自己还观察了一番，那么隐秘的地方，自己在那里逍遥了也不止一次两次了。何以出现这种状况，难到草屋藏娇也藏不住了？自从受到惊吓之后，裤裆里的家伙再也挺不起腰杆了。无论如何挑逗，始终一副软绵绵的面孔。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团白色的影子始终萦绕心头。做梦都想着白色东西的跳跃飞去的样子。那时自己刚刚正在兴头上，突然出现的白影使他兴趣全无。可怕的是哪个东西是鬼是妖都不知道。牛白条的心情越来越沉重，他不知道后来的日子怎么过下去，又如何向心爱的红儿交代，没有了男人的乐趣，活着还有啥意思？那天晚上她同样受到惊吓，到现在，对她的状况一无所知，是否和他一样痛苦？一样煎熬？可伶的红儿啊，如果我从此做不了男人，你可咋办啊！
就在牛白条自怨自艾痛苦无助的时候，白有田的家中也出现了糟糕的状况。他回家之后，被父亲训斥一顿。因为奶奶病了，而且病得很重。白有田和奶奶的感情特别好，奶奶也特别喜欢她这个可爱懂事的孙子。从他来到世上的那一刻起，都是奶奶呵护和照料着。无论春夏秋冬，奶奶温暖的怀抱一直伴随着他的成长。奶奶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口好吃的都给他留着，奶奶对他的好，对他的爱，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他对奶奶的感情，任何语言也表达不出来。如今奶奶病了，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眼睁睁的看着奶奶被病魔折磨着，奶奶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有时为喘过一口气，脸憋得通红，两眼流满了泪水。咳过之后，脸色变得像黄蜡似的。他知道奶奶的病和往年不一样。今年以来，奶奶的身子越来也弱，精神也不如从前，看着奶奶的样子，他的泪水止不住流下来，他盼望着奶奶快点好起来。奶奶看到他流泪，总是抚摸着他的头笑着骂他一句；小婊子生的。这时，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他希望奶奶多骂他几句，怕以后想听也听不到了。
父亲说，这次奶奶病的不轻，怕不行了。父亲说着的时候，声音有些哽咽。白有田跑进屋里已泣不成声，他紧紧拉着奶奶的手，不停地喊着；奶奶，奶奶。奶奶静静地躺在床上，抬头纹舒展开来，脸色黄黄的没有一点血色如涂了一层蜡一般，两眼微微闭合，眼皮一动一动。仿佛还有什么事没有完成，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有话要说，但没有一点力气。听到他的叫声，奶奶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合着的眼皮露了一点点缝，微弱的声音从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有田，有田。奶奶，是我。奶奶喊过两声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父亲说；让奶奶歇息一会。他默默的流着泪，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天早上，他被一片哭声惊醒，奶奶已在夜里去世，他起来后，奶奶已躺在临时搭起的灵床上，父亲，叔叔，姑姑都哭成了泪人。奶奶的脸上盖着一层纸。床前点上长明灯。他真想去揭开那张纸，和奶奶说说话，让奶奶看看她喜爱的大孙子，然后再骂一句；小婊子生的。父亲说，蒙上那层纸，就等于忘掉世间的一些烦心事。去黄泉的路上顺顺利利没有阻挡。他哭着点点头，愿奶奶在天堂过上好日子，没有痛苦，没有烦恼。自由自在，幸福安康。
三天后，奶奶在儿孙们的一片哭声中被埋进了一个不到两米深得土坑里。奶奶穿着黑袄黑裤脚上是一双绣花鞋，这是奶奶一辈子最奢侈的衣物了，死了才有资格穿上。平常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到死也是一身粗衣粗布。奶奶躺在一张草席上，像和平常睡着了一样。只是奶奶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在骂他那一句，小婊子生的。奶奶的面容是那么慈祥，那么和蔼，但永远也不会听到孙子的叫声。
奶奶走了，永远的走了，可伶的奶奶走时连一块薄木板都没有。一张破草席，裹尽了奶奶的一生。操劳了一辈子的奶奶，带着她的爱，带着她的希望，带着她的牵挂，带着她的遗憾，走进了属于她的归宿，那个冷冰冰一无所有的黄土坑。当一撮撮黄土砸在她慈祥和蔼的脸上和身上，仿佛砸在他的脸上，他真想扑上去护着奶奶，别让那些泥土伤了奶奶。可是，他吓坏了填土的人，他被众人推到一边，他哭着喊着，奶奶活着他保护不了，死了也同样保护不了。他是个没用的家伙。
这时，父亲走过来，一把将他楼进怀里，哭着说；孩子，奶奶没白疼你，看到你这个样子，奶奶会高兴也会不安的。奶奶知道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人死不能复生，但奶奶会在天堂里保佑你，看着你幸福快乐的活着。
夜幕降临，一切恢复了平静，埋奶奶的黄土坑变成了一个黄土堆。那叫坟。人活一辈子，不管贫穷还是富有，归宿都在这里，奶奶活着的时候总念叨爷爷，现在终于和爷爷又走到了一起。这回，奶奶该高兴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