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别哭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乔炎生突然在她身后开口，压低了嗓子道：“记者来了……你还是先躲一下。”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乔子妮愤恨地转头，眼睛已经红肿，嘴唇上有一道明显的压印，血痕淡淡，“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乔炎生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了很久之后道：“好！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想管！现在是一个个都翅膀硬了！白养你们那么多年……”
“白养我们？我和谁？我们是谁？你好好养着乔西微吧？你们父女关系不是很好吗？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不会偏心，至少也能一碗水端平了！家产全给她也就算了，现在她连妈都害死了，你居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知道你妈做了多少坏事……”
“够了！她做了什么都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人躺在这里你还要说！”乔子妮尖叫道：“你滚！”
乔炎生气极，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一方面觉得自己面子上拉不下，一方面看着乔子妮现在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忍，没有立刻转身就走。
记者虽然在外面被保安挡住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一些已经冲了进来。
乔子妮看见拿着相机的人，下意识地伸手就将自己的脸给挡住了，立刻转身催促护士推着病床走。
“乔小姐，请问……”
乔西微转身就跑，挡着脸跟着病床，但是相机已经伸到她的脸旁了。
“别跟着我！”乔子妮厉色道。
但是记者没有放过这个最后能火一把的新闻，依旧是跟着，相机金属的外壳和咔嚓声不停地在耳边响起，乔子妮几乎崩溃。这些曾经她最爱听见的声音，最爱见到的人，现在也已经成了一场疯狂的噩梦……
“现在可以推去哪里？”乔子妮仓皇中问了护士。
护士边跑着边答道：“可以去太平间先放一下……”
“好，拜托……”乔子妮匆匆道，随意擦了一下泪痕，但是眼泪在转身的瞬间又下来了。
她伸手一把推开几乎已经凑到她身前的人，“你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想接受采访！希望你尊重人！”
乔子妮说着，立刻进了一旁的楼道，匆匆跑了下去。
记者只有片刻的怔愣，便立刻又拔腿跟了上去。
“乔小姐！我没有恶意！”
“乔小姐！”
“乔小姐能不能说一下你现在的心理感受？和江家的事情是真是假？发布会还会开吗？”
“乔小姐……”
乔家。
顾月真死亡的消息不意外地传了出来。
记者在医院中绕着圈子追人的事情也是很少，大概也只有乔子妮这样曾经红得发紫，现在又落魄得让人好奇的人，才会让记者有这样的举动。
江厉玄是被深夜的电话给震醒的，乔西微这几天的睡眠也不太安稳的，以往不容易被这样的声音吵醒，但在铃声响起的一刹那，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她动了动自己的身子，抬眼看了江厉玄一眼道：“怎么了？”
“司范的消息。”江厉玄皱了皱眉头，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地重新看了一眼，才道：“顾月真死了。”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意外。
乔西微也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道：“自杀？”心里虽是一震，但是猛然间听见这样的消息还是有些不信，“她那么爱惜自己的生命不可能会自杀……会不会是弄错了？”
“不是。”江厉玄的手指已经在屏幕上滑动了。
乔西微凑过去一看，是新闻。
连夜发的新闻，却已经上了热搜。看来是报社在争抢头条了。
乔西微眯了眯眼睛道：“怎么死的？”
“说是车祸。”
“车祸……”她低声呢喃这两个字，半晌，哑然。
该说这是因果报应吗。她也不信命，但是这样顾月真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听起来还是让人觉得有些复杂。
门突然大声响了起来。
“砰砰砰！”
“乔西微！滚出来！乔西微！”乔子妮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怒气，声嘶力竭地在门口大喊着。
乔西微眉头一皱，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看来今天是不用睡了……
“我去。”江厉玄伸手将乔西微一按，按回了床上，不让乔西微动作。
乔西微扬眉，有些犹豫，但是江厉玄已经先她一步起来了，伸手穿了衣服便往房间外走去。
她待在床上，有些难耐，听见外面哭喊的声音一直持续着，接着是开门的声音，江厉玄没有说话，哭声就已经停止了。
很久之后，她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有些不安。
现在乔子妮的状态不是很好，江厉玄就这样出去了会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乔西微想到这里，立刻起身，看了眼十二，见小家伙还在睡梦中甜甜笑着，也转身离开。
入眼便是乔子妮跪坐在地上的场景，她披头散发，丝毫没有往日的光彩，从眼神到面部的表情全都是黯淡无光的。
她嘴里呢喃着什么，凑近了才能听见。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我做的所有都是为你好……”
江厉玄冷眼看着，眸光中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半夜来这里闹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你知道我会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乔子妮，我上次已经和你说得非常清楚了。”
“我当然知道！”乔子妮嘶吼了一声，突然看见了乔西微，话头一顿，卑微的表情瞬间变化，撑着墙壁站了起来。
看得出她的腿已经有些无力了，但是依旧不想在乔西微面前落下半点面子。
“乔西微！你不是不让我好过吗？我妈死了，死了！开心吗？你很开心吧？在乔家装什么柔弱，装了这么多年……骗了我们所有的东西……”她凑近了，眼睛里鬼气森森，笑着道：“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了，都是你的……你拿着吧……你还想要什么？需不需要我亲手奉上？”
江厉玄突然沉了脸色，伸手将乔西微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冷冷地盯着乔子妮。
乔子妮眼神里突然就出现了一丝惧色。
“现在我有点明白了。”乔西微在江厉玄的身后突然出声。
乔子妮咬唇，似乎要穿过江厉玄看向乔西微。
乔西微缓缓将江厉玄推开了，走了出来，鄙夷地看着乔子妮。
“自私自利，心狠手辣，不知道反思，认为全世界都在背叛你们伤害你们……这些特点都应该是遗传的吧？”乔西微没有一丝笑容，也有些不耐烦了：“我不想在你身上浪费任何时间。你自己也想想清楚，那些龌龊肮脏的事情你参与了多少，我本来都应该一件一件要回来。但是现在我不想要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乔子妮抬头，恨恨对视。
乔西微只是一笑，笑里的不屑和鄙夷尽数显露在乔子妮的面前。
没有意义了。
为什么要和这些人纠缠在一起？她的命运就是因为她们，才开始变得不堪，变得让人恶心。那段在乔家的日子就是发烂发臭没有一丝阳光……再这样下去，整个人生都会被这些人给拖累。
她也倦了。
乔西微摇摇头道：“劝你一句，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乔子妮不可置信道：“你害得我家破人亡之后，你让我重新开始？我从哪里开始？”
“我害你家破人亡？”乔西微笑了一声，“我倒是想。”
“乔西微！”
“行了。”乔西微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不是你人生导师，我没有义务承担你的这些小烦恼也没有打算接受你半夜没有任何道理的哭嚎。你走吧。”
乔子妮伸手就要来抓乔西微。
江厉玄立刻将乔西微拉了过去，一把将乔子妮抓住，甩开，力道太大，她晃了晃。
他最后看了乔子妮一眼，转身带着乔西微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空荡的走廊内只剩下乔子妮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叫着，每一声都像是要刻在人的心里。
江厉玄走进门，便打了电话。
乔西微抬头看着他，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嗯，之前搜集的证据现在可以交上去了。”江厉玄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嗯……对。”
挂了电话。
“乔子妮的证据？”乔西微轻声出口。
室内一片安静，江厉玄点了点头。
“之前有刻意留着，都是她做的，没有一件是编造……不过编造出来的东西，可没有肮脏到那种程度。”江厉玄也不屑地笑了一声。
乔西微也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抿了唇。
“她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变好，甚至……变得正常一点。”她低声道：“从小一起长大，所有东西都是争抢，每一件，每一样。只要我有，她必须有。她动员身边所有人排挤我，嘲笑我，每天盯着我的弱点不放……到现在，跟着她妈一起学会趋利避害，学着铲除自己成功路上的所有牵绊……”
她停了停。
江厉玄认真听着，也有些沉默。
“我一直以为，人再怎么样都不会坏到这种程度的。”乔西微冷笑一声，“算是见识到了。她自己做的事，没道理让别人承担。”
“不出半个小时，警察就会过来把人带走。”
“嗯。”
乔子妮的声音一直响到半个小时之后才停止。
门外的声音清晰可见，有金属响动，还有很多脚步声。
“你们干什么！”乔子妮大叫：“放开！”
乔西微闭着眼睛，轻轻拍了拍十二，声音渐渐远了，才重新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