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末的最后一天，乔西微联系了姚青岚，终于说服她一起回江家的老宅看看。
姚青岚虽然看着抵触，但是仍旧有一些留念在，所以最后还是主动联系了乔西微，约好了时间。
一大早，十二就敲着门把江厉玄和乔西微都叫起来了，边拍门边道：“太阳晒屁股啦！起床啦！”
江厉玄一把将她拎起来洗漱，敲着十二的头道：“让你妈多睡会儿。”
十二晃了晃说：“今天不是要去看爷爷奶奶吗？”
江厉玄点了点头，示意十二小点声。
房间里已经有动静了，乔西微穿着拖鞋，走了出来，开口道：“十二，你睡眠都给谁吸走了？你这人精似的，才七点多……”
十二笑嘻嘻道：“我们老师说了，聪明的小朋友都是早睡早起的。”
乔西微瞥了她一眼，“那是说聪明的小朋友，你怎么老把这种头衔往自己身上硬揽？”
十二的脸一耷拉，哼了一句道：“妈咪！我还小，你得让让我！”
“不让。”乔西微丢下一句，就进浴室里洗漱了。
江厉玄全程看戏，和十二一对视，十二一把撇开江厉玄，逃离了他的怀抱。
吃过早饭之后三人就出发了，很快就到了江宅。
“你爸现在有什么打算吗？”乔西微开口问了一句。
她的称呼一直都没有变过，因为早已经习惯，江家人也没有将一个称呼当一回事。所以姚阿姨还是姚阿姨，江叔叔还是江叔叔，但是意义早已经不同。
江厉玄停好车，思索片刻道：“他没什么打算，但是现在过得挺好的。一开始没有我妈肯定是不习惯的，你知道他以前所有东西都是我妈打理的，就连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都是我妈提前一天给他搭配好，放在一边的。现在两个人就这么倔着，是不会好了，我妈铁了心的要离开他，他也开始学着自己生活……说实话，挺好的。人总要成长，总觉得他的成长是来得慢了点。”
乔西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叹息了一句。
江厉玄拉着十二，走过花园，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姚青岚，一愣。
“妈，你怎么这么早。”江厉玄有些诧异。
这两年来姚青岚也只回来几次，和江锦衍的关系一直都处于不冷不淡的状态，但是对老宅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留恋，几次回来之后还搬走了她养了多年的花，自己在海边过得日子也舒服惬意。
“十二也来啦？”姚青岚一看见十二，嘴角就忍不住勾起来了，过来抱了抱十二道：“又长高了。”
“奶奶。”十二乖巧地叫着，转头又大声道：“爷爷！”
江锦衍笑着打了招呼，瘦了一些，但是气色很好。
“我去做饭。”乔西微开口道。
“我也去。”江厉玄紧跟着走了上来，跟着乔西微进了厨房，进门前给十二使了个眼色。
十二立刻眨巴眨巴眼睛回应了江厉玄。
“爷爷奶奶。”十二甜甜地叫着。
江锦衍的笑容也忍不住出来了，伸手摸了摸十二，气氛顿时好了些。
“挺好的……”江锦衍顿了顿道：“……我还以为你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
姚青岚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一开始也这么想来着。不过这两年也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这大半辈子的感情，不是说没有就没有的。再怎么样，做个普普通通的朋友也好。”
“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姚青岚知道他指的是病情，笑了笑道：“现在的生活就是最好的治疗。我总要走出来的……这么多年了，我困了几十年，所有人的放下了，只有我一个人心心念念着还债……债也是要还，但是人活着，不能活得不明不白。我没有再去看医生了，每天都活得很好，每一次睡前都在期待着明天。”
“那就好……”江锦衍有些感慨。
当初姚青岚头也不回的离开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存有一点点念想的。他知道这么多年姚青岚和他争吵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要离开，因为她就是离不开，骨子里的自信让他觉得这样的离开不过是短暂的，没有多久姚青岚还是会回来。但不是，那一次拖着行李箱的背影，居然就彻底将他们的生活给分成了两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姚青岚的态度不冷也不热，全然不似从前的卑微，江厉玄中途出来将切好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听了一些，回去时和乔西微一对视，两人都笑了起来。
“其实我之前也觉得姚阿姨离不开这个家。”乔西微在做最后的收汁工作，一边笑着一边道：“但是看着他们像老朋友一样坐着聊天，突然就有点感慨。这时间过得太快了，还记得她刚走的时候，死活都不肯回来看看，现在恐怕也是真的释然了。”
“你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更好吗？”江厉玄伸手帮着她扶着盘子，“在成为夫妻之前，他们首先要是一个独立的人。如果不能，还不如离开。”
乔西微将菜装了盘，愣了一下，在心里细细思索片刻这句话里的含义，点了点头。
这样真的更好。现在两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江锦衍已经加入了公园里打太极的团队，练起了书法，还拿了个奖，棋艺也大有进步，姚青岚每天就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种花种菜，自给自足，他们打过去的生活费都会被退回一半，视频中都笑容，过段时间就把两人轮流接到家里去住，十二这个小人精也哄得两个老人笑得开怀。
“我们呢？”江厉玄伸手将乔西微一搂，头窝在她肩头片刻，低声道：“我们要不要放松一下？十二太让我头疼了，有她在的一天，我就没能和你好好说话。”
乔西微伸手抵了抵江厉玄道：“那是我们的女儿，你成天把她描述得像个敌人。”
“她就是敌人。”江厉玄怨气很重。
乔西微笑了笑道：“你想怎么放松？”
“我们去旅行吧。陶钱钱和冯梓离也去旅行了，他们结婚旅行，我们也连婚礼都没有。”江厉玄一顿，“……西微。”
“嗯？”
“你怪我吗？”
“怪你什么？”乔西微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给你一个盛世婚礼，没有让全世界都看见我们的甜蜜。”
“我不喜欢婚礼。”乔西微坦言，伸手回抱了江厉玄，有些动容。
这样的江厉玄实在少见。仿佛小心翼翼，又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口，还带着点愧疚。
乔西微心里暖得一塌糊涂，伸手摸了摸江厉玄的头发，轻声道：“婚礼累的就是新娘，我不喜欢。旅行这个主意倒是挺好的，但是我们去了，陶钱钱和冯梓离也去了，乾煌怎么办？你让所有员工跟着喝西北风啊？”
“乾煌没关系，有司范。”江厉玄也笑了一声，“他单身，适合看家，也没人跟他去旅行。这段时间就辛苦他了。”
“……这段话要是给司范听见了，估计要哭一个月。”乔西微一推他道：“行了，出去吧，十二一会儿看见了又要……”
“看见了怎么滴？”奶声奶气的声音从厨房门口的一条缝里传了出来，阴阳怪气。
十二笑容带有深意，眼神在乔西微身上顿了顿，又看了看江厉玄。
江厉玄走了出来，一收端着菜，一手拎着十二，直接将十二给带出了厨房。
饭桌上的气氛也十分融洽，无非也就是话些家常。
饭后姚青岚就先走了，天色渐渐暗下来了，江厉玄和乔西微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车子驶出江家，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去海边吧？”江厉玄提议。
十二立刻挥舞着小手道：“好啊好啊！你们都没带我去过！”
“去那个小镇上吗？”乔西微诧异。
他们还是第一次晚上出发。
“嗯，突然有点想念那里的风景了。”江厉玄点点头：“十二还没有看过我们的秘密基地。”
“哇秘密基地！你们藏得也太好了吧！”
“你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已经藏好了。”江厉玄转头道。
“那你也不带我看看！”十二咬牙。
两人一路斗嘴，很快就到了海边。
十二在前面蹦蹦跳跳，海边有微弱的灯光，青黑色的岩石在岸边闪着，海浪一阵一阵，拍打着整个沿岸的地方。
乔西微闭着眼睛，感受着咸湿的海风，看着江厉玄和十二在前面奔跑的样子，只有两个黑影，但是身高差距十分可爱。
她看着看着就有了睡意，很想在这里住下来。
上一次来这里仿佛也是很久之前了，他们两个人，关系依旧是带着点疏离，现在还能清晰记起那时候的悸动和尴尬。
转眼再来，十二已经这么大了，她会跑会笑，成为了两个人生活里最甜蜜也最可爱的纽带。
真好。
“我在这里和你说过很多关于我们的未来。”江厉玄的声音突然响在了头顶。
乔西微睁眼，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懒懒抬手，拨开了自己面前被风吹动的碎发。
江厉玄将她一搂，大声道：“但是好像都实现了。所有的。”
乔西微看了十二一眼，笑声还在耳畔回荡，她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
“对啊，都实现了……”乔西微感叹道：“但是我们似乎很少说当下的事情。”
“当下？”
“嗯，当下。”轻柔的女声在耳边一点一点包裹起所有温暖的情绪，在黑夜中一次性绽放出绚烂的情绪，不过是三个字，情感饱满地能够瞬间灌满整个海洋，“……阿厉，我爱你。”
他的眼底突然起了星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