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什么，他抬手将白无双发髻上那只款式简单的男子发簪抽去了，将手中的白玉簪缓缓插进了她的发髻中。
本低着头的白无双被这个小动作惊回了神，蓦然抬头，本能的抬手想去拽那只发簪，指尖还没碰到那只簪子就被慕云笙的手攥住了。
“不许拿下来。”
慕云笙将她的手按了下来，目光紧盯着她，隐隐有着压迫的气势。
甚至，那只手都没松开，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攥着她的手。
这人，忒霸道。
“你怎得这么不讲理？送我的东西还不许我不要吗？”
白无双抽回手，气恼的瞪着慕云笙。但是那只手却没有再去拔那簪子。
慕云笙望着白无双，深眸沉静。
“我问你要一支簪子，你硬是把簪子给折断了，我的本意不是如此，平白浪费了一支簪子。这一支，莫要再折断了。”
她的倔强让人无奈，那支断成几节的簪子让人难受。
这点难受的情绪，到现在还在他眼中。
这眼神让白无双想起那日他刚看到那支断了的簪子时的表情。
也是这般难受，还夹杂着一丝愤怒。
那时候，她着实没想到他真的那么在意那根簪子。
白无双默了下，回过神才道：
“那你的本意是什么呢？”
“我的本意……”慕云笙的目光深了深：“只是想留个念想而已。”
一个念想。
白无双的心蓦然一颤。
那心中似有什么突然清明起来，一丝慌乱又在心间蓦然升起。
她忙将脸转向刚好有花船缓缓驶过的河面。
“一支簪子而已，有什么好留的。又不值钱。”
是不值钱，却是她的常用之物。
慕云笙没说话，他们身后就是喧闹的夜市，可此时，这河边的方寸之间却静的让人尴尬。
怕这尴尬蔓延，没等慕云笙说什么，白无双就转过脸来。
“你方才那样好吗？不管怎么说，她可是主子？”
“主子？”
慕云笙讽刺的笑了声：“她还算不上吧。”
“怎得算不上？虽是侧妃，在王府中除了王爷她就是女主人。你折了她侍女的手，回去怎跟你主子交代？”
她说的很急，眼中的关切很明显。
慕云笙迎着这双眼睛，心中觉出一丝暖意。
“原来你是关心我。怕我回去无法交差。”
他笑着说。
那笑容其实也很正常，并没有多少意味深长，但是不知为什么白无双就是觉得对着这笑，她面红耳赤，脑子都有些混乱，思绪都僵滞了。
她只能又将脸转向波光粼粼的河面。
“我只是不想别人因为我受到责难。”
慕云笙看着白无双的侧颜，这个角度看不到她脸上有特别的表情，只能见清秀的容颜恬静温和。
他没说什么，白无双调整好了情绪又看向他：
“你怎么在这？”
“王爷去参加侯府的夜宴。”慕云笙淡淡的说。
白无双瞪大了眼睛：“你还敢去？你不怕他们杀了你。”
杀了他？给那南平侯十个胆，他也不敢。
慕云笙好笑，却没说破，只顺着白无双的话笑道：
“所以，我没去啊，拐来这里逛逛。倒是没想到碰到了你。你呢，你来做什么？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家出来闲逛不怕危险？”
最后的话有几分责备。
不过，他凭什么责备她？他又不是她什么人？
管的真宽。
“白府也闹的很，我不想回去。小兰说这里夜市热闹，便出来走走。刚好，碰上你。”
“刚好？”
慕云笙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非常敏捷的捕捉到了这个字眼。
“你不会是专程到这里来跟我偶遇的吧？”
“……”
欠抽的嘴。
“你想太多了。”
白无双没好气的丢了一记白眼，说到这正事了，表情又严肃了几分。
“我近日翻了些古籍，自己又琢磨了一下。想了个方子，或许对你的毒有用。不过，都还只是想想，我还要做实验验证。”
“实验？”
慕云笙对这个新词儿有些疑惑。
白无双愣了一下，解释道：
“哦，就是做些测试，看看我想的到底对不对。如果有效，才会入药给你用。”
“怎么测试？”
慕云笙听懂了，白无双迎着他的眼睛：
“你也不用做什么，让我采集一些血样就行了。”
“你要我的血？”
慕云笙试探的问，白无双点头：“嗯。”
她应过之后，那人就不吭声了。
她以为他在犹豫不决，刚想说话，却见那人眉眼绽开了一丝丝笑意。
“若是你今日不在这里碰上我，会怎样？还会扮成大夫偷偷的进王府吗？”
这个关注点……真是奇葩。
“我不会找叶老吗？让他约你就好了。那次是一时兴起。再说，我那是对你主子感兴趣，可不是为了你去的。”
她急着辩解的模样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慕云笙薄唇噙着浅笑：“我又没说你是专程为了我，你急什么？”
倒打一耙的功力就是这么强悍。
白无双的脸上又觉得微微发烫。
她也懒得再跟这个人扯什么了，想了想，便道：
“只是采集一点血样，不会有什么危害。你若同意，明日午后去叶老那里。我刚好还要借叶老的地方用。若不同意，便算了，权当我好心喂了狗。”
这丫头的嘴真是……
慕云笙心中暗暗叹气。
“我并未说什么，你怎得就这样急躁？你这性子，我瞧着对我还不如对寻常的病人有耐心。”
“你，你本来就是寻常的病人啊。”
是吗？
真若是，碰到这样难解的病症也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样上心。
为了他这个毒伤，她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
就是眼下想出来要去验证的这个办法，也是她熬了无数个夜，翻了无数的典籍，再加上自己现代医学知识琢磨出来的。
若对每个病人都这样，她怕是十条命都不够这么操劳的。
“行了。”
白无双收起了心思，不想再多言：
“话我都说完了。我走了。”
她低下脸，朝夜市走去。
慕云笙看着那背影，停了一下跟了上来。
白无双喊过小兰，两人也不再朝前去，往来路折返了。
“小姐。”
走了一段，小兰回头看了看。
“他们还跟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