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许轻歌和上官婉儿脱离危险之后,沈子臣和澹台莫都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她们安全了,他们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陆薄彦将许轻歌和上官婉儿带到沈子臣和澹台莫身边,沈子臣看着许轻歌,许轻歌之前是有跟着他一起接受过训练,加之又是沈家的女儿,这种情况比没有少见,所以她这样冷静自若的想到了逃跑的方法,沈子臣抱了抱许轻歌,心里还是闪过劫后余生的感觉,那是惧怕失去,沈子臣转头,看见了陈殊和陈子昱错愕的眼神,沈子臣将许轻歌拉带身后,许轻歌垫着脚看着对面的人,看着陈子昱的时候,许轻歌闪过疼痛,还有那天的记忆,铺天盖地的血红在她的眼前,还有陈子昱绝望无助的眼神,那是许轻歌见过的最绝望的一双眼睛,它来自她最好的朋友。
“子昱,我是轻歌呀。”许轻歌看着陈子昱,即使陈子昱的眼神和身上散发的气息都让她不舒服,可是她还是想要和陈子昱说几句话。
陈子昱冷冷一笑,并没有回答许轻歌,陈子昱看着沈子臣,缓缓的开口。
那些话,让沈子臣害怕,那是他不愿意让许轻歌知道的过往。
“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她?或者,让她看一下你对她所作的那些事?”
陈子昱看着沈子臣,将陈殊往边上推了推,好看的眼睛里头是显而易见的厌恶,陈殊眼神一暗,他听见了什么东西悄然碎裂了。
然后就是窒息一样的疼痛,他的陈子昱不会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他,即使是走到绝境的时候,陈子昱看着他的眼睛里都是有感情的,可是这个陈子昱没有,她没有感情,只有冷漠的厌恶,和利用。
可是这张脸,是他最心爱的人脸,他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世界连与她相像的模样都没有了,那样,他就是连最后的念想都成了灰了。
如果欺骗自己,可以让自己的心好受一点,那么陈殊宁愿是梦,而他永远不要醒。
在梦里死去,至少身边还有一个她,至少还能告诉自己他们是相爱的,而不是只有现实的冷漠。
陈殊垂眸,看着对面的沈子臣和澹台莫,他们的幸福是那样的碍眼,而他早就没有幸福了,莫小莫死了那个人知道他和陈子昱过往的人死了。
那个在陈子昱之后爱他而他不爱她的女人死了,就和陈子昱一样是死在他手里,是不是所有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都不会有好的下场,所有与他有交集的人,最后都将没有好的结局。
陈殊忽然明白了,从一开始,他就是被诅咒的男人。
他不会得到幸福,而他也不能阻止别人得到幸福,陈殊慢慢的抬头看向在他身前的陈子昱,眼里是数不尽的悲伤,既然已经是注定了,那就不要在反驳了,他再也不想守着那样痛苦的回忆过日子了,他早就应该跟着陈子昱一起死的,苟活了这些日子,倒也是算他赚了。
陈殊突然释怀,世界上与陈子昱万般相像的人,可是也终究不是最初的那个人,没有人像陈子昱一般爱他,他也不可能会在爱上旁人。
陈殊看了一眼沈子臣,冷硬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沈子臣心里狠狠一颤,他已经想到了接下来会做什么事情了,沈子臣静了静心。
“澹台,让他们准备好。”
沈子臣的声音很冷,许轻歌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沈子臣用这样清冷的声音说话了,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撒旦,来自地狱,每一次出现,都必将带走一个人的性命,不,许轻歌环视了一下四周,今天带走的将是一群人的性命,许轻歌捏了捏沈子臣的手掌,许轻歌知道,是因为她沈子臣才会变得这样嗜血。
沈子臣回头看了一眼许轻歌,那眼神格外的安心。
“许轻歌,你知道上辈子你是怎么死的吗?”陈子昱忽然开口许轻歌一愣,上辈子?
她这辈子都还没有过完,竟然就到了下辈子,真的在说笑话吗?
许轻歌看着沈子臣,沈子臣眼里和精致冷硬的脸上全是紧张和无措,许轻歌皱了皱眉,很少能见到沈子臣这样失态的模样。
“沈先生出轨被他气死的?”许轻歌几乎是当成了一个笑话来听,陈子昱看了看四周的人,那些身穿着皇家服饰的军人,她今天无路可逃,那就归还记忆吧。
陈子昱割破了她的手腕,鲜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出,许轻歌心尖一颤,那得多疼啊?
反正她就是没办法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
许轻歌缩了缩身子,沈子臣抱着她往后退了一步,陈子昱忽的张开手臂,在车灯的照耀下,陈子昱的黑发慢慢变成了银白,就连那张和陈子昱一样的脸,也变的陌生。
“我靠,变身啊。”许轻歌低呼。
其他的人都是一脸凝重,唯独只有许轻歌一脸八卦,还目不转睛的盯着陈子昱,许轻歌心里的想法是这个女人真是牛逼,大概是在娱乐圈混迹良久,许轻歌也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沈子臣掩嘴笑,就连身旁的澹台莫和上官婉儿都开始笑。
唯独只有陆薄彦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起了刚才莫小莫的眼神,陆薄彦心口一阵阵闷闷的疼。
有些人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就是注定要离开,可是,他和莫小莫甚至还没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事情,不,陆薄彦摇头,将脑子里的莫小莫摇走,可是如果真的那样容易的话,他的心口也就不会痛了。
“轻歌,别闹。”上官婉儿似乎是故意这样说的。
轻歌回头看她,微微一笑。
“婉儿刚刚崴了脚。”这么久了她没吭声,脚一定很痛吧?
也只有上官婉儿那样傻了,傻的连自己疼都不知道说。
澹台莫表情顿时不好了,看着上官婉儿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将上官婉儿燃烧成灰烬。
“刚刚怎么不说?”澹台莫审视着上官婉儿,眼眸深处是怜爱和疼惜。
上官婉儿总是忘记他其实已经很爱她。
许轻歌看了看上官婉儿和澹台莫,嘴角勾着笑。
很缓慢的一字一句吐字清晰:“不管上辈子如何,我现在活在这辈子?你让我回忆起来又如何?我到底是爱他的。”许轻歌脑子里有东西在不停的灌入,一小段一小段的零星片段。
许轻歌紧紧抓着沈子臣的手,脸色苍白,只能靠着沈子臣的力气勉强站稳。
许轻歌看到了一个片段,那是很小的时候,许轻歌因为做错了事情,被林眉之罚跪,门口的那棵大槐树,几乎承载了许轻歌半个童年。
后来,许轻歌随着老太太回了乡下,一同随行的人就有沈子臣。
那是在沈家那么多年,许轻歌为数不多的第三次见沈子臣。
沈子臣常年都在国外,鲜少回国,年幼的许轻歌每年心心念念的大概就是那个长相俊美的小叔了。
见过和狗打架,和猫打架,和猪打架的还是头一回见。
许轻歌趴在病床上,不说话,沈子臣坐在一边看着这个不怎么亲近的小侄女,他与她见面不多,但是总是对她有种想要接近的欲望。
“蠢不蠢?”沈子臣戳了戳许轻歌的头,毛茸茸的齐耳短发乱糟糟的。
“不蠢。”许轻歌答的煞有其事,好像说不蠢就真的不蠢一样。
“说吧,为什么打猪?”
“因为它欺负我。”
沈子臣噗嗤笑了出声,他的这个小侄女,当真是可爱的紧。
“不许笑。”
许轻歌因为伤着屁股,所以人是趴在床上的,调整了角度,屁股对着沈子臣的脸。
“在笑我就要放屁了。”
沈子臣深深的皱着眉头,以前觉得这个小侄女跟他不亲,一派大家闺秀的中规中矩,今天看来,倒也不是。
小侄女这样有趣。
“许轻歌,注意大家闺秀的教养。”沈子臣轻咳了一声,手捂着嘴,似乎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再后来,再后来画面一闪,又是别的画面片段。
许轻歌偏身靠进沈子臣怀里,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垂着迟迟不肯落下。
“我是沈子臣的妻子,他是我的丈夫,只要他这辈子不负我我就绝不会因为那些莫须有并且我不记得的事情去怪罪他。”沈子臣眼里闪过深深的疼痛,将虚弱的许轻歌抱进怀里,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可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选择。
“陈子昱,我不管你是不是陈子昱,我许轻歌,没有对不起你。”
许轻歌大口大口的呼吸,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她看见了她的死亡,那一身白裙被染的血红。
那是她自己?
她何其有幸?沈先生又何其不幸,竟然要亲眼目睹她的死亡。
“你的不幸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你过得不幸福又与我何干?你在不幸福那也是你的事情,并不是我造成的,你想毁了我的幸福和婚姻,是不可能的。”许轻歌霸气宣告,没有人可以破坏她的幸福,身体的异样已经没有了,只是,许轻歌多了前世的记忆,那是有关沈子臣和她的另一个结局。
“陈子昱,你看,陈殊他不爱你。”许轻歌看着陈殊呆呆愣愣的表情,爱到了深处变成了魔障。
她们认识的那个陈殊终究还是回来了。
“砰——”巨大的枪响笼罩了整个夜空,天际开始泛白,山头有浅红色的金光在升起,刺眼惨白的车灯下,陈子昱小腹上裂开了一个口子,就像一个漏气的气球,陈子昱的身体极速缩小。
陈殊看着天际的红光,将枪口对准了额头。
“沈子臣,我死后,要和我的阿昱葬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那便是爱情最美好的结局。
直升机的螺旋桨刮起大风,两对人都紧紧拥抱着,唯有陆薄彦看着眼前破财的景象心里头是永无禁止的失落。
往后,他还是那个无情的他,没有爱,没有恨,就连血都会变成冷的。
陈子昱的事情算是完美解决,只是可以了陈殊,那个一生都在为爱所困的男子。
或许,他本就不该得到上帝的亲吻,因为给了他吻,所以让他一生都不幸。
S市的事情解决后,沈子臣并没有在S市久留,陆薄彦早早的就回了美国,他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的人。
他是黑夜里的一道影子,他只会在夜里为爱哀鸣。
沈子臣的私人飞机将陈殊的尸体带回了江城,陈子昱死的时候,尸体是烧成了灰的,陈子昱生前唯一的愿望是离开陈殊,可她又深爱着陈殊,为了还陈子昱自由,陈子昱的骨灰就洒在了江城的江面上。
那天还是一如往常的艳阳天,偶尔还会有江边栖息的江鸟飞过,一声声哀鸣,似乎是陈子昱感知了陈殊。
飞鸟能带来逝去爱人的话语和念想。
“我们以后的困难都一起面对。”
沈子臣握紧了许轻歌的手,他知晓了许轻歌已经有了前世和他一样的记忆。
“我觉得,要不把那些人全部开除,剔除股份,至于我爸的话,我们留着慢慢玩。”许轻歌笑的狡黠。
沈子臣皱眉,这样沉重的气氛到底还是被许轻歌打破了。
沈子臣本来以为,许轻歌回来后,会和他冷战,可事实却是,回来后,许轻歌抱着他哭了一晚上,说是梦见他死了。
哭的身子一颤一颤的。
沈子臣却清楚的知道,那不过是许轻歌的恶作剧,她在故意整他,她知道他浅眠,但是有她在身边就会睡的熟,所以她存了心不让他安心。
半夜里起来哭一回将他闹醒了她就呼呼大睡。
早上六点哭一回,叫他没办法出门晨运。
即便知道她的小心思,可他却是心甘情愿的挨着。
这往后的那样沉长的的时光里,就只能他宠着她了。
沈子臣庆幸这世的许轻歌与上一世不同。
“陈子昱,陈殊,在另一个世界,要很幸福。”许轻歌张开手,感受着江风的吹拂,远处的落阳将落,有两只白色的江鸟并着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