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晨觉得自己脑海中,恍恍惚惚有明灭的声音。
……“喂,我是你夫人。”……
……“我也不是输不起”……
……“你可真是伟大,为了你的天下苍生不惜出卖色相”……
……“去你的大义,去你的天下苍生!”……
……“你既然爱你的天下,我就要它为我陪葬!”
…………
涵川出生在妖界,她是一头极其罕见的九尾妖狐,她们族曾也风光无限,是为女娲娘娘座下四大神兽之一。但是自祖先九尾狐妲己,阳奉阴违女娲娘娘的旨意,戕害忠良,致使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叫苦不迭后,女娲娘娘震怒,她们狐族因此被除去神籍,永沦为妖兽。
自此以后,狐族再也容不下九尾妖狐一类。九尾被视为不祥之兆,会给全族带来灭顶的天灾。
全村的狐妖都不喜欢她,母亲也不喜欢她,他们俱视她如草芥,恨不得把最恶毒的诅咒强加在她身上。
母亲每次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露骨厌恶,甚至她想吃奶的时候,她总会一脚毫不犹豫地踢开她,然后慈爱着喂食其他的她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
她屡次饿得觉得自己已经濒临死亡,离死神只差跨过去的一小步。每次却也刚好同其擦肩而过。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毅力活下来的。
小时候,她曾天真地凑到小狐狸堆里想同他们一起,但是没有别的小狐愿意同她玩耍,孩子一向天真地残忍,总能用最无辜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
“我阿娘说,她是灾星!以后会害死我们的,我们不要同她一起玩耍!”
“我阿娘也说啦,她就是个扫把星!”
“扫把星!扫把星!扫把星!哈哈哈哈哈。”
“你看那个扫把星……”
一群小狐狸围着她叽叽喳喳地,一群小狐狸捉弄着她。他们天真的拔她新长出来的雪白毛皮,撕咬着她柔弱无骨的耳朵。
她那时候十分虚弱,不如其他同辈的小狐狸壮硕,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他们曾经在找不到小皮球玩的时候,勒令她卷成一团供他们消遣,扑、咬、撕、抓。
他们曾经在学习捕食的时候,把她当做他们的目标,恶狠狠地扑上来疯狂地撕咬扯动。她依旧记得清楚,那时湛蓝的天空中飘散着一团团雪白雪白又沾有猩红的美丽的梅花。小狐狸们兴奋着,跑跳着捉起来玩。
那不是梅花,那是她的皮毛,混含着血肉,硬生生地从身上撕扯下来的。
那是他们最喜欢的游戏。
他们喜欢捉弄她,总围着一圈齐声唱打油诗,“九尾九尾,扫把灾星,你踢我打,替天行道!”
“九尾九尾,扫把灾星,贱狗不如,早不去死!”
“九尾九尾……”
他们绕着她转圈圈,齐声唱着那曲童谣,然后欢快的欢呼雀跃,百玩不厌。
她一身伤痕,那时候腿被折磨地瘸了一只,走起路来总是一上一下的,很是怪异。
小狐狸们看到了,总是哈哈地学她走路,学得惟妙惟肖,总是朝她指指点点,再冷不防扑过来,扑倒她撕咬一顿。
那时候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毛。
回到家中,母亲看到她总是皱眉,涵川要完成家里所有的事情,母亲明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动用妖术,可她总要她亲自去做完所有的事。
兄弟姐妹们在一旁开心的玩耍,在太阳底下打滚,笑着闹着,偶尔把她方收拾好的地方重新弄的一团糟。
在那时候,她要被所有人奴役,是每只狐狸眼里的尘埃,草芥,丧犬,
是可以随意踩踏。
从那时候起,她就明白了实力才是王道。技不如人,那就死不足惜。
强者为王,这八荒一直如此冰冷。
她不信佛,不信善,她只相信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在每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她躲到眉山上刻苦修炼。
她不信命,更不服命。
眉山脚下的小村庄里出了一只九尾妖狐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狐族族长耳朵里。
此事震惊了整个狐族,举族发起申议,要求将九尾妖狐火刑处死。
无他,只是因为,她长了九尾罢了。
他们只在意结果,无论她有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在他们眼里,只要长了九尾,就是十恶不赦。他们只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只听自己想听的,只看自己想看的。
其余的,一概不顾。
母亲很爽快地把她交了出去,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夜,妖族的月光亮的晃眼,夜深沉的恐怖。她的母亲,亲手抱起假装熟睡的她,送给了那个人。
她接过了那人手里的法宝,抚摸了好些时候,随即欢天喜地地回去,她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哪怕一眼。
她死死盯着母亲轻盈的背影。
没有。
是了,也好,此生她只有自己,能给自己依靠。
她凭借着自己日日夜夜勤奋的修炼,用尽一切拼了命,才从那人手里逃脱。
她咬紧牙,冲进了那片山林。那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她死命往前跑。她知道,被他捉回去,她必死无疑。
她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去拼一个不可能的希望。她突然怀疑自己是否值得用自己的命去考验那女人的铁石心肠。
不是早已经知道了吗?
她在失血昏迷前模模糊糊地想着,觉得自己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