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父亲如此催她回去,还有一层原因:再过几日,便是他的整岁生辰。
凤凰族人虽然懒些,对于族长的生辰,却还是很重视的。
清浅到凤凰林原的时候,正是父亲生辰日,族里空中飞了八十一只东荒灵翼。
灵翼鸟的羽毛流光溢彩,飘然如同九天仙女的裙裾,一动一静皆是梦幻的绮丽。
它们盘旋在空中,不时变换着各种让人眼花缭乱的花样,流珠缀于七彩羽毛之上,回环在天蓝色清澈的空中,日头微暖,形成一圈一圈的光晕,一派旖旎风光,煞是好看。
突然间,天降芳泽,灵翼鸟幻出漫天雾气缭绕不散的芳泽。
清浅下意识挥手使出法术挡了一下。
却看到众人俱神情享受,沐浴在柔美的华光中。
后来宴席上,母亲同她讲,那是八荒新流行的灵翼舞,她混迹人间,不甚了解,它们的芳泽可使神仙提升修为。
她觉得怪怪的,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母亲,今日怎么不见阿姊?”她说着还左右探头看了看。
母亲摸了摸她的脑袋,遗憾道,“你阿姊有很重要的事,实在走不开,便未曾回来。”
清浅蹩紧了眉,“原来如此。”
阿姊一向孝顺,照理来讲,今日她是一定会回来的,不知是什么大事,教她不能赶回。
清浅瞧着宴席之上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俱是八荒许多她未曾见过的面孔——凤凰族长生辰,边境大开,宴请八荒众族前来同乐。
她看了好几圈,发现天帝今日竟也没有来。
他与阿姊定然是遇见什么棘手事了,待生辰宴过去,便去九重天瞧上一瞧。
今日分外热闹,父亲在八荒地位崇高,乃是众仙敬仰的典范。
再有今日边境大开,许多人便慕名而来,想着亲眼一睹尊神的风采。
来来往往便俱是给父亲敬酒的人,父亲看上去很高兴,红光满面的,同旁边的人随意闲谈着,不时举杯。
宴席过后便是各族人前来正式贺寿。
八荒的人来得很多,生辰礼物送得极其贵重,无不是想给唯一余留的上古神族一脉留个好印象。
寿词被他们好像讲出了花,那么多人竟也没有一句雷同,父亲在高位上微笑着致谢。
这一个流程便生生进行了两个时辰。
众人皆调侃父亲,这是八荒万年以来最盛大的宴席,便是西王母娘娘的蟠桃盛宴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清浅兴致渐起,嚷着要给父亲跳一支舞,作为生辰礼物。
清浅姿色一绝,本便是享誉八荒的第一美女,两万年来众人只听得名如雷贯耳——传说她曾一舞清幽曲,精绝天下,在场众人皆为之叹服,此后便再无人能跳得出清幽舞。
现下她提议,众人自然一片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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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身穿一袭艳红色的轻纱,款款走上了舞台,她面覆红纱,微风遮掩吹拂,偶尔清绝如媚的脸浮现在众人面前。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
曲子是陵华帝君作的清幽曲,她闲来无事便依着曲调编了一支清幽舞。
曲调悠然,她随音而动。
有女子身姿曼妙,她清颜红衫,浅色的腰带覆在腰侧,旋转扭动之间,细腰如水,灵动悠然。
明珰乱坠,水袖并起。脚腕绣金的银铃随风而动,发出“叮叮当当”的清音。
踏着七色彩云,她莲步微移,倏忽而上,踏破虚空,空中留下了一朵朵淡墨痕迹的冰晶莲花。
乐声清灵于耳畔,她青云般曼舞,衣袖飘然,婀娜悠然,飘忽如天边霞云,低眉转圜之间,一双秋水剪眸畔婉转着魅色。
眸光流转,夺人呼吸。
台下的人愣愣抬头看着如云如雾,幻境一般的绝色的视觉盛宴,一时屏住了呼吸。
仿佛听到了时间碎裂的声音。
…
清幽曲渐进尾声,乐声低迷。
一舞毕,清浅的面纱悄然滑落,她在台上向父亲行了一礼,朗声道,“儿臣清浅祝父君河清海晏,享万里繁盛。”
声音如山间的清泉流响,泠泠瓷音,伴随着清幽曲未消散的曲声,久久回旋在凤凰林原上空。
依旧一片寂然,世界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万里晴空,云野辽阔,清浅听不到一丝丝声响,除过清风拂过衣裙的清音。
她抬眸看向台下众人,见他们都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空中残留着方才幻影的桃花,晶晶闪烁的鎏光,众人才恍然如梦初醒一般回神。
时有载闻,天元四十九万七千年,凤凰族长幺女《清幽曲》一舞名动天下,世上无出其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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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撩人,远山朦胧,只照一丝残影。
清浅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母亲,却见她有些出神,她唤道,“母亲?”
宾客已散,如今只余族中凤凰在摆晚宴吃酒,宫殿里一派热闹喧嚣。
母亲紧锁着眉头,抚上胸口,声音略有些沙哑,“我心里有些不安……”
她语未毕,前殿突然便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似是酒杯器具不断跌落地的声音,带着刺耳的哗啦声。
然后耳边传来一阵阵凤凰清厉的啸声,半空中化出无数道凤凰虚影,随后便是法术攻击的玄光,照得幽蓝的天空成了赤红的血色。
清浅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她推窗的手僵硬在空中,她的心砰砰跳得极速,缓缓回头与母亲对视了一眼。
她看到了母亲眼里的凝重。
前殿,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