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荒凉,黄褐色的岩石与沙尘,明明空气是湿润的阳光是充足的,可却很难找寻到一株绿色的植物。
不知寻找了多少里,一抹绿色才会映入眼帘,如汪洋上的扁舟,孤独、醒目。
这抹绿色就是身处在幽冥州极北之地的北安村。
像这样的小村落,在光明大陆上有许多许多,都零星的分部在这片荒原上。
村子周边的土地生长着嫩绿的青菜,如果从高处看正好形成一个圆圈,整个村子都在这圆圈内,好似在黄褐色的画布上落上一点绿彩。
青菜稀疏的分布着这个村庄周围,三五个农夫在精心侍弄,小心谨慎如同给婴儿擦拭着皮肤,擦拭着嫩叶上的灰尘。
一只黑色的山羊走了过来,两个农夫放下手中的活计,焦急的前去阻挡山羊再前进一步,山羊悻悻然,转身朝村里走去。
“又是李娃子的那头羊,上次没看住就偷吃了我两颗青菜。”一个年轻的农夫抱怨道。
“是啊,哪个村子会养这种食草的畜生啊。”另一个老农夫感概着。
“可是那羊肉确实好吃……”
两个农夫舔了舔嘴唇,一声叹息,转身再次默默侍弄着青菜。
片刻,那个老农夫停下手中的活计,指着远处的荒原问道。
“大早上,就看不见李娃子,他又去那边打猎了?”
“是吧,整个村子也就他敢去那边。”年轻农夫起身有些钦佩的附和道。
“可看那娃子瘦弱的模样,老教士放心让他去?”
“嘿是啊,但这小子哪次不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不少食物。上次分咱那一小块就是嘞,比羊肉还好吃。”
年轻的农夫口水似乎流了出来,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哎,可保不齐下次就……”老农夫再次舔舔嘴唇,一声无奈长叹。
此刻李悠然消瘦的身躯正趴伏在一块半尺高的岩石后,仅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狭长的双目紧盯着前方不是很大的沙坑。少年并不是十分帅气的脸颊,露出超乎年龄阶段的冷静和专注,
很久,李悠然一动未动,如同猎豹在等待着它的猎物,直到沙坑中鼓起盆状的沙包。
少年迅速从怀中捏出一片树叶,树叶色彩翠艳生机盎然,桃形状的叶片上叶纹清晰可见,似有淡淡白色光茫焕发而出。
李悠然将一缕魂使注入叶子中,随手抛飞在半空,树叶在空中瞬间消失,形成一块桌面大小的莹白光幕。
此刻坑中的沙包终于破开一个洞,一个足有半尺高的巨型毒蝎,挥舞着比它身躯还要大一些的双鳌,坚壳乌黑向少年的方向快速窜来。
李悠然猛然起身,可双目却没有看那毒蝎,而是比刚才更加专注的盯着眼前的光幕,少年的双目中似乎映出灰色的淡彩,然后光幕前同时出现四道灰色较粗的光线,形状更像是四支画笔。
画笔似乎在少年的目光控制之下,笔走如飞,在莹白的光幕上留下灰色墨迹。
随着四支画笔的抖动,只见四个似乎更像是某种零件的三维立体图在光幕上呈现,虽然每一个零件都迷你袖珍,如同核桃般大小,但每一个零件都绘画的细致入微,接口处的凹槽都淋漓尽致的表现了出来。
少年双手探出,光幕瞬间消失,那四个灰色的零件就形成了实体,不再是光幕中的线条,从半空中坠下,落在少年的手掌中。
此刻那只毒蝎仅仅距离少年一米远,并且它的身后接二连三的仍有毒蝎鱼贯而出,朝着少年方向窜来。
少年两手分别抓过两个灰色零件,没有片刻的迟疑转身向后跑去。
“妈的,居然出来了一窝!“李悠然心中暗骂,可手没有停歇,一边大步流星的向后跑去,一边双手飞速组装着手里的零件,片刻一个仅有手掌般大小的灰色迷你箭弩便在少年手中呈现,只是目前这个箭弩还没有弩弦和弩箭。
李悠然跑了没几步便已经气喘吁吁,幸好前面的岩石地面上出现刚才他特意用火油淋出的黑色圆圈。
前脚刚迈入圈内,随手便拿出火折点燃身下的火油,瞬间半丈高的火墙便在身前出现,阻挡着后面的毒蝎,后续的毒蝎不敢进入火墙内,足足七八只毒蝎围着火墙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仍不肯放弃火墙内的少年。
当然此刻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李悠然也没打算放过他的食物,早就受够村里那红色蚯蚓肉干的李悠然,三五日便要来此冒着生命危险打打牙祭,只不过这次他弄来了一窝,有些棘手。
李悠然不待呼吸平缓下来,便又从怀中抽一片绿叶抛飞,光幕形成,两支灰色画笔形状的光线浮出,画出一根细如发丝的弩弦,和一支短小弩箭。李悠然快速伸手抽出弩弦和弩箭,安装好后,十分吃力的拉动弩箭上弦,瞄准一只黑色巨型毒蝎,射了过去。
没有什么破空的声音,也没有刺穿坚壳的声响,只见灰色的弩箭飞速射出,形成一道光,无声的,瞬间穿过毒蝎双鳌的缝隙射入毒蝎的脑袋中,破穿毒蝎身体插在岩石上。
随着毒蝎倒地,那支短小的灰色弩箭消失化成一道淡淡灰色的淡影,好像被风吹起的一缕尘灰,向李悠然的方向飘去。
那缕尘灰似乎飘到少年的双眉间便消失了,直到完全消失。李悠然又捏出一片树叶,形成一道光幕,画出一支弩箭,吃力的上弦,然后瞄准射出,一只毒蝎倒地,弩箭消失成淡影飘回。
少年一连射出了四发,此刻双臂有些颤抖,显然这不是寻常的箭弩,每拉动一次弩弦,都要少年花费好大的劲力,待第五发时少年一连拉动两次都没成功上弦,只好作罢休息下颤抖的双臂恢复下气力。
李悠然不由内心祈求道:“生命女神你还是光顾下我这质朴的小身板吧,哪怕赐给我一丝丝的初原之力,老子也给你锻炼出个彪形大汉。”
然后想已经用掉的六片树叶,嘴角又是一阵抽搐:“要是初元之力足够,一次画他个十支八支,这点生命之叶可是老子攒了半年的家底。哎,还是怪村里的伙食太差,那蚯蚓干是人吃吗?不是喂鱼的吗?”
李悠然发出一声长叹。
眼看火油已经快要燃尽,还剩下最后三只毒蝎没有解决,李悠然只好抛掉那些幻想和怨言,打起精神咬着牙再次举起箭弩。
北安村的中心处,青砖铺成的广场中央,生长着一棵大树。
那不仅仅是一棵树,树高过了村庄内所有的房屋,树冠形如一个巨大伞面,每一片树叶都色彩翠艳生机盎然,正如李悠然手里的树叶一般。
每一个村落或者城市都会有这样的一棵树,大如一座山,小如一棵树。树被称为生命之树,那光芒是生命之光。生命之光滋润着土地,万物生长,所以人类要用生命去守护树。
树下摆放着五六张长条型书桌,五六个少男少女成一列端坐在书桌前,他们旁边还有六七个赤着上身,一身的肌肉块头,在那呼呼耍着石锁的壮汉。这些人正是这个小村庄守护树的人。
于教士,一位身着灰色长袍的老者,站在众人面前,头发花白,佝偻的身形难得挺的笔直,胸口处别着一枚徽章。徽章上的图案是由红、黄、青三个圆圈成品字形组成的,此刻老者那张褶皱的脸上充满肃穆神情。
“生命之光入体化为初原之力,初原经周身血脉萃灵,灰色初原化为三原灵力,分别为红、黄、蓝这三色灵原,三原之力可调世间众色。以生命之叶为纸,以三原灵力为墨,注入一缕魂识,便可画出有灵之物。这便是从初原境到达萃灵境,从一个画匠者成为大陆上顶尖一类的画灵师。”
众人中坐在最前面的一个少女,十六七岁的芳龄,一身淡粉衣裙,正襟危坐。
随着老者的娓娓道来,少女手中桃形的生命之叶,焕发出更胜的光茫,接着树叶消失,形成一块白色光幕,光幕缓缓落在身前的桌面上。
少女伸出纤白葱嫩的右手,呈握笔姿势,伸到光幕的上方,指尖处红黄青三色之光缠绕一起形成一道光柱,光柱样似一支画笔。
少女紧促下绣眉,略微思索片刻,便抖动皓腕笔走如飞,随着少女右手的上下纷飞,光幕上浮现出一只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当画完最后一笔,蝴蝶那微微打着卷的触角,少女停了下来,片刻那几只蝴蝶似乎活了过来,在光幕中煽动起翅膀,随着光幕的消失,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了起来,围绕着少女披在身后的青丝秀发翩翩起舞。
少女身后的众人,从一开始便屏气凝神的注视着前面的少女,随着那蝴蝶成功的纷飞在空中,无不发出赞叹和敬仰的声音。
看着眼前的少女,于教士褶皱的脸上也挂起满脸笑容,不由赞赏道:“馨儿,你此刻便算是萃灵境的画灵师了。但萃灵境上有山河境,这种境界老教士我至今也未达到,所以也传授不了你什么了,以你资质当去海城学院进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