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儿姑娘,为何如此。若是风竹不对,也可上门赔礼道歉。与姑娘有何相关?再说,坊间趣谈,一个坊名,花容坊主有容人雅量,本坊主相信,她不会如此计较。”风竹一脸真情错愕,赞叹道:莹儿姑娘真是个喜欢仗义直言,惩恶扬善的女子。
钰莹微微笑了笑:“风坊主,怎知我—花容坊主不会在意。”
白不萱惊呼:“你就是花容坊主!?”
风竹处变不惊,稍有愠色。道:“原来莹儿姑娘年纪轻轻便是那花容坊主,花容坊人手众多,经营有道,顾客盈门,本坊主还望花容坊主指教一二。本坊主看那块花容匾高贵雅致,还想着是位中年少妇呢。”风竹自称坊主时,时常嘴角一勾,天然的傲娇贵气,许是个有身份的人。
钰莹:指教一二!中年少妇!??
这时,余瑶站在一边盯着风竹久了,脑海中闪过一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风坊主,关于你问的问题,本坊主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答应—”
“不必,本坊主已经清楚,你我素未谋面,本坊主对你们全无印象。”风竹凌厉地打断钰莹的话,貌似他生来便不会受人胁迫。但是自己如此陌生的言语,还是让风竹不自然的捏了三下鼻梁。
“怎么会呢,草颜坊主,现在没有感觉,说不准等下会有,等下没有,明天也会有……再怎么说,都是一坊之主,还是要相互支持一下的。你说是不是。草颜坊主。”钰莹说着双脚不自觉地想靠近他。
“恩公!还记得那日的麻袋女孩吗。恩公,曾在伊狂楼搭救过阿余的呀。”
余瑶比钰莹快了一步,激动地走过来,一个劲地跪到了风竹的面前。真挚地说道。
钰莹一个头两个懵:恩公!!
“本坊主搭救过余姑娘?!伊狂楼,伊狂楼,本坊主怎么什么都想不来……”风竹的情绪波动起来。他一个人在这茫茫人海上,除了编织草物以外,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
“恩公身上是否有一把扇子!”
白不萱冷着脸,跳出来,抢答。道:“不萱知道,坊主真的有!”他跑至柜台,拿出一把折叠的扇子来,递给余瑶。
余瑶低下头来,一向铁板铮铮的她,没有接过扇子,双手揉搓着两侧的裙衫,不好意思道:“恩……恩公,那日,阿余困在麻袋内,听见了动静,看见的单单是模糊的人影,光顾着冲出坊门。扇子,并未细瞧,一时间也……认不出。不过,恩公的声音,体态,还有扇子,足以证明是恩公,无疑了。”
“余姑娘,可还知道些什么?”
“伊……伊狂楼—花管事,花管事认识恩公,他唤恩公为七……七公子,管……管茅房的七公子。”
“本坊主,七公……公子,管……管茅房?!!”风坊主莫名联系到了些污*秽的画面,浑身难受,这下,重点全在管茅房上了,一下子都不想承认自己名为七公子了。
余瑶点了点头,道:“那日,阿余在坊内受困,是恩公一脚踹开坊门,说……说是来找茅……茅房,而且花管事还很乐意带你前去,结果没去成,你就走了。最后,莹儿姐来了。”余瑶避开了花容坊倒塌的经过,这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如宁姐的剑真是削铁如泥啊。
“余姑娘,余姑娘,还是称呼我为风坊主,反正,最后也并非本坊主救了你。”风竹内心深处对于这位管茅房的恩公,嫌弃万分。
“恩……嗯,风坊主。”钰莹应下。
“风风风……竹,花容匾正是从伊狂楼……偷…偷刮来的。”钰莹上一刻还在纠结,下一刻便说出了口。还带着热乎的风竹一并讲了出来。
“哦,小美人,你为何不是烧了泄愤,一扔了之,而是换了匾呢?”风竹此话一出,自己便眉头一皱,心下不安,还真是来……来感觉了。
这番话与风竹往日言语不同,带着些许坏笑,带着玩世不恭的意味,但几乎是一闪而过。风竹不清楚自己怎会如此轻浮地唤莹儿姑娘为小美人,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貌似这个疑问一直藏在心里多年,终于可以一吐为快,了无牵挂。或许这是他最后留下的记忆,一直支撑着他活了下来。
“因为——”听见风竹没有厌烦怪罪的意思,钰莹灿烂一笑,想要解释缘由。却被阻止了。
“小美……莹儿姑娘,暂且不要说与本坊主听,你一说,就要……要散了。”
此时的风竹,青色的衣角纷飞,灿白灿白的面容下,是极大的疼痛。
“坊主,坊主你又中风了!!呃,呃—莹儿姑娘,姑娘,你不说他不灭!你不说他不灭!不萱懂了,懂了,你不说他不灭—”激烈的言辞带着重见天日的喜悦,不萱握住了风竹的手臂,仿佛生生将风竹从深渊拉回。
一干人等呆滞须臾。
只见风竹合上双目,在那一地草席上就地打坐。
嘴里絮絮叨叨道:“草席编织工艺的一般工序包括:挑草(挑水草)、染水草、晾晒、行绠、晾晒、剪席、拍席、统席九部分。要做好床席必须做到挑好草。”
和尚念经,他风竹只会编草……
风竹渐入佳境,他又道:“……选草,先选质量,采购颜色光洁的麸草,更要注意草身圆滑的石竹种,用草注重“宁长莫短”的原则;造麻绠,席绠石席的经线,一线断全席便破裂,如果麻质不良,纺工不匀,往往发生断线的毛病……”
每每这个时候,白不萱便做回了虚心受教的小龄学子。他一脸心驰神往地摘下草帽,摆在草席上,在钰莹和余瑶面前,俯下身来,从草帽里掏出了一面方形的镜子,甩开草鞋,双腿并拢,端端正正地在镜面上用手笔画着。脱了草帽草鞋后,白不萱俨然更矮,就是一个小屁孩子。
坊内,风竹在娓娓动听的念叨,三人聆听……受教。
风摇坠着红草绳,浓郁香甜的草香扑鼻,余瑶混乱:难不成是花管事大发雷霆。把风坊主赶了出来,风坊主丢了管茅房的职位……害了病。
嗅着草香,钰莹欢腾,但还是静静地观赏着风竹的玉容,闭上眼的青年男子,让人敢于直视,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一上一下的双唇……
直到风竹的声音越来越小,躺到草席上睡着了。白不萱这才穿戴整齐,轻轻地将二位姑娘拉到坊门外,并且小心翼翼地锁上了坊门。
“莹儿姐—姐。”一声莹儿姐,白不萱显然是把钰莹当做自己人。
“不萱遇见坊主时,他便是如此,医师说是记忆被风抽走。只留下残余的一点,只要这点记忆在,坊主就不会散了。”
“散?”
“好比,好比……一串珠子上的线,线不断珠不落,你不说他不灭。另外,坊主不喜见光,莹儿姐—还是不要约他出门了。”虽然平日坊主总说:他对不起谁,都不能对不起这张脸。但是白不萱知道,风大哥恐惧白日,在日光下,风大哥像极了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狗。往后,坊主也是有认识的人了。
“小不萱,风竹过得是不是很不好,呃?”
“不—坊主过得是皇帝日子。养尊处优,天天舒坦睡觉,特别是开了草颜坊之后,简直跟*一样,坊主的手艺极好,现在却停手,不编草了,也是不萱的错……”白不萱一脸老妈子袒护样,自责又惭愧。钰莹有一刹那间感觉,自己要和风竹交*往,是不是要先和白不萱知会一声,不过转瞬即逝。
“你是说,草颜坊里的草货都是风竹亲手做的!”
“不—有……也有一些是不萱尽了而为了的,看!这是证据,不萱连嘴巴皮子都磨破了。”白不萱据实力争,掀起嘴巴皮子,果然有一道不和谐的细小红痕。
钰莹定眼一看,无比坚决地叫道:“不可以!”
“莹儿姐姐,是真的,真的,即使不萱是一天一件,坊主一天可以二十几件,那不萱的手艺也是很好——”
“小不萱,草颜坊里所有的草货莹儿姐都买了!”一想到,风竹的嘴啃*过的草货被卖出去,特别是草帘,草绳,草席,钰莹就特别揪心。
草帘是会划过姑娘家的面庞,那风竹不就……亲了。
草绳是会戴在姑娘家的手上,那风竹不就……亲了。
草*是用来睡……钰莹满脑子都是……亲了,亲了,亲了,她萌发的欲望就收不住脚。
余瑶:“!”
“莹儿姐,莹儿姐!要不把库存也一并清了吧!”白不萱一脸乐不可支,他可算是能够把家传宝玉赎回来了。
“是风竹亲手做的?”
白不萱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好!”
余瑶:“!!”
“往后,风竹做出来的草货通知你莹儿姐一声。都——买了。”
震惊过后,余瑶双眼微微湿润,一直僵着的身子,驼将下来,因着这份惆怅,心道:这就是差别吗。钰莹是是故意的吗,故意让阿余看到自己有多廉价……
走在前面的两人津津乐道,并没有注意到余瑶的反常。
“小不萱,走,一起去买晚膳。哈哈,你是怎么跟风竹认识的?”想到草颜坊的门已经锁上,钰莹也安心,便拽着白不萱往一间食肆走去。
“哈哈,坊主,是大江上漂过来的,那日,不萱去收水草,看到了一个大草船,那个草船居然都是用草编制而成的法器。真是厉害,坊主躺在里面,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