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扰到你们吧?”傅沥平刚一进门就迫切地环顾四周,那样的神情就好像巴不得打扰到我们一样。
我没理傅沥平,而是拉过纪子珍的手,一脸担心地问道:“到底怎么了?也不打个电话直接就来了?”
一边问着,我们一边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傅沥平和纪子珍看到了我们堆了满桌子的请帖和照片,纪子珍表情一顿,然后极其严肃地跟我们说:“老何,我们跟你们一起结婚吧!”
“啊?”
“我说我想跟你们一起结婚。”纪子珍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去看陈宴川的脸,发现他的表情也很蒙,不知道纪子珍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的想法。
“当然好啊,但是你知道我们还有七天就结婚了。”
“没关系,来得及!”
“你们为什么突然这么急啊?”
傅沥平淡淡地开口道:“她怀孕了,两个半月。”
我突然眉开眼笑,没想到他们带来了这么好的一个消息,“你们也太粗心了吧,怀孕这么久都不知道。”
“刚刚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完立马就奔赴到你这里来了,老何我不管,我要趁着还没有肚子穿美美的婚纱。”
“可是跟我们一天,你们真的来得及吗?”
纪子珍狡黠地一笑,“场地一起,媒体一起,什么请帖细节都跟你们弄一样的就可以,我只负责当美美的新娘子。”
“哇,你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啊,你知道搞这些东西超级麻烦的!”
“好不好吗?!”
我忍不住笑出声,“好。”
“我今晚想跟你一起睡,好不好吗?!”我很少见纪子珍撒娇的样子,她今天一切的反常,可能是因为刚刚知道自己当母亲的消息。
果不其然,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她很轻声地跟我说她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不知所措是身边的男人所不能理解的,她渴望的是好姐妹的一个拥抱,好像也唯有女人能够理解她。
所以她得知了自己怀孕的消息,第一个想要找的人就是我,她在车上鼓了好多次勇气想要给我打电话,最后还是没打,直接来到我的家里。
“哎,你能理解我心里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吗?”
“抱歉,我还是少女,不能理解你。”
“何静!”她突然提高音量叫我的名字,惹得我在一旁咯咯直笑。
我会想起我年少时候看过的书,书里说,只有你很爱一个男人,你才会想要跟他生孩子,但是今天纪子珍告诉我,其实孩子并不是为了某个人而生,当她得知自己肚子里有宝宝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已经与她血脉相连,所以这个珍贵的礼物其实也是送给自己的。
生命无限轮回,我们贡献了一点点小小的力量。
我和纪子珍在床上拉着手,彼此平躺着,周围很静并且陷在黑暗里,我们都有自己深爱的人,并且,我们就要结婚了。
最终,傅沥平和纪子珍的婚礼和我们定为了一天,虽然纪子珍说什么婚礼上的一切事宜都跟我们一样,什么都用我们的,但实际上傅沥平还是很上心,一点马虎的意思都没有。
我们将酒店定为同一个,但是选在了不同的大厅里,而大厅的布置风格、婚礼细节都完全不一样。
据说傅沥平为了在最短的时间打造出最完美的婚礼,专门聘请了一个百人团队,而纪子珍的婚纱也是连夜赶工的。
另一边的纪子珍窝在我家里,一会儿要葡萄一会儿吃石榴,然后拿着手机优哉游哉地看看现场进度。
“你也太闲了吧?”纪子珍的样子,连我都有点看不下去。
“老何,等你有一天怀孕了也要好好利用孕妇的权利,我现在终于体会到全天下的人都会宠着孕妇,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就算你发发小脾气也没有人会怪你的。”
“那你干脆生十个好了。”
“我又不是猪……”纪子珍话音刚落,我便收到了微信消息,是我们整个婚礼的流程,发给我做最后的确定。
其实在之前陈宴川对我说过,关于我们的婚礼,我可以完全不用操心,但我还是想参与到我们的婚礼当中来,毕竟人的一生可能只结一次婚,当然我希望也只结一次。
12月24日是挺冷的一天,但是很晴朗,因为早就考虑到天气的限制,我们的婚礼选在了室内,室内暖气充足,穿着婚纱并不觉得冷。
但是听说隔壁厅里傅沥平和纪子珍正在闹矛盾,纪子珍想保证体型,所以拒绝在婚纱里穿衣服,傅沥平说孕妇不能生病,一定要好好保护,不能任性。
“我不要,你答应过我要做美美的新娘子。”
“你很美了,非常美,听话,把衣服穿在里面,不会看出来的。”
纪子珍一看傅沥平的态度坚决,于是声音也软下来,开始对他撒娇,“人家一生才结这么一次,再说这个婚纱定制的时候已经加厚了,没有关系的,怎么能在里面穿衣服呢?而且一会儿就穿另一套衣服了啊,这个就一会儿嘛。”
没想到傅沥平软硬不吃,平时吊儿郎当的表情,此刻也严肃得跟个冰块似的。
纪子珍一看他这样,气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傅沥平我不结了!”
然后跑到我们的大厅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我控诉傅沥平,我才在化妆室里化了一半的妆,不得不先停下来安抚她。
“不哭不哭啊,都不美了。”
我越安慰纪子珍她哭得越厉害起来,早就听说女人在怀孕期间情绪波动会很大,但是看到纪子珍这个样子我还是不免觉得怀孕恐怖。
明明傅沥平也是为了她好,怎么她脾气上来这么任性?
“何静!你为什么也向着他?!我不管,我不穿,我就是不穿。”化妆间突然因为纪子珍的到来乱成一团,我偷偷地发消息给陈宴川让他想想办法。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傅沥平穿着哆啦A梦的卡通服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捧玫瑰花,而陈宴川跟在他的身后。
我跟陈宴川使眼色,不会是他想的馊主意吧?陈宴川冲我挑挑眉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一改往日平淡的样子,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这么美丽的珍儿小姐,为什么哭泣呀?”不知道傅沥平用了什么软件,竟然声音都跟哆啦A梦一模一样,我还想继续看傅沥平是怎么哄纪子珍的,却被陈宴川拉到了另外一个化妆间里。
“先不要管别人了,就算他们结不成,我们还是要结的。”
“喂,你刚刚还不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是想,怀孕的女人真可怕。”
“那我们不生小孩子了?”
陈宴川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当然要生啊,我会比傅沥平宠纪子珍更宠你,其实我今天本想教唆他穿婚纱的,没想到他弄到了机器猫的衣服。”
“陈宴川,你好坏啊,你为什么这么坏?!”就在这时,化妆人员都进来了,我连忙规矩地坐好,而陈宴川去了另外的房间做准备。
婚礼虽然出现了这样的一个小插曲,但好在没有影响大的流程,纪子珍那边也都安抚好了,她乖乖地在婚纱里又穿了衣服,是一些很贴身的衣物,并不影响婚纱的造型。
我们有一些共同的朋友,他们在我们的礼堂送完份子钱之后,又跑去纪子珍的礼堂,然后再回来到我们的厅里,有的干脆就待在那边。记得白璃打电话控诉我们:“你们两个要是一起结的话就在一个厅里,你说说非得定一天,但还是不同的大厅,我到底去参加哪个?”
“看谁在你心里最重要喽。”
“怕不是要逼死我。”所以今天我就看见白璃在我们厅里待一会儿,然后也去纪子珍的厅里待一会儿,就像她自己说的,这是我们两个人极为重要的时刻,她谁的都不想错过。所以看到我们这些共同朋友的反应,我觉得还挺好玩的。
我们参加过那么多的婚礼,借纪子珍的福,我们四人的婚礼足够让人记忆清晰了吧。
而在婚礼现场,婆婆终于如愿以偿地穿上了她那件一直心心念念的衣服,其实那件衣服是适合秋季穿的,好在酒店里的暖气足够充足。
在婚礼开始之前,婆婆和母亲都曾到我的化妆间来,在此之前她们两人不曾见过面,但是今天仿佛一见如故,她们在化妆间里叮嘱了我很多事情,惹得我很想哭。
虽然我和陈宴川已经领证那么久,但是婚礼的气氛总让人忍不住矫情。
我看到公公和我的父亲也交谈甚欢,大概他们两人无数次幻想过子女的另一半,但是没想到大家都会从事化妆品事业,并且都有一个不小的公司。我猜想公公和父亲正在讨论什么管理心经,因为这么多年以来都在经营着同样的事情,所以格外有共同话题。
当然我最感动的是陈宴川在婚礼上为我唱歌,他唱的是许嵩的《惟爱你》,“也许这就是宿命,我听见了这样的你……”
听到后真的是又惊又喜,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喜欢许嵩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在十年前的日记里我写下了一句——希望有一天男朋友求婚的时候为我唱这首《惟爱你》。
如果一个人爱你,他真的愿意为你花尽心思。
最后的几句,是我跟陈宴川一起唱的——“惟爱你,不论一路经历再大暴风雨,我会永远坚定陪着你。”
看陈宴川唱歌的神情,以及他的声音,我更加确定那天戴蓝色面具为我唱歌的人就是他,所以我趴在他耳边偷偷叫了他一声:“面具先生。”
他淡淡地笑,算是应答。
当然我也偷偷为陈宴川准备了新婚礼物,是很古典风的一支舞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这些都没有被我们写在婚礼流程里,而这两个环节却成了婚礼上的小高潮。
另一个厅里,听说让纪子珍落泪的,是傅沥平为她拍摄的一个视频,他们过往的一幕幕都被傅沥平做到了那个视频里,当然还有他们的宝宝。
我和陈宴川结婚的那天江疏也来了。但是我并没有看到她,是听白璃跟我说的,她来看了一眼又走了。
我想她大概一时半会儿还是忘不掉陈宴川,所以她才会来参见我们的婚礼,但是她已经决心要放弃了,否则不会仅仅甘心于看一眼。
在江疏去国外之后,我又问过陈宴川一次:“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
“大概道不同不相为谋吧。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美丽、大方、优秀,甚至得到了我家人的一致认可,但是我们维系的也只是表面上的模范情侣,实际上我们之间有很多的问题。她是一个占有欲十分强的女人,并且对我不信任,我所有的一切事情都必须汇报,而我最讨厌的正是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你可以告诉她你不喜欢这样啊!”
“我说过了,也沟通过很多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什么效果,她不会改,我也不会配合,后来大概就渐行渐远了吧。不仅是她累,我也累,然后我们就心平气和地促膝长谈。分手了,她表现出的风轻云淡让我以为她真的可以放下,没想到她一路追到中国来,竟念念不忘。
“当我知道她对淡妆做那些事的时候,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谁都不希望自己曾经喜欢的人是这样不光彩的人。所以直到最后一刻,我还在挣扎,是不是哪个环节弄错了,但没有,就是她,她不再是之前的江疏。”
当陈宴川不紧不慢地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一直出神地望着某个地方,下巴微微低下来,我想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问他有关江疏的事情,他们之前的事情我不是不好奇知道,而是没有必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过去,但每个人都必须学会跟过去好好告别,只有告别旧的,才能全心全意地迎接新的。
婚礼刚结束,傅沥平和纪子珍就去度蜜月了,考虑到我和陈宴川公司上的事情太多,我们将蜜月旅行安排在了春节。
那天晚上是我和陈宴川的洞房花烛夜,我们安排在一个中式酒店里,陈宴川包了场,整个四合院都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穿了中式的服装,一切流程像古代一样。
床上铺满了花生、桂圆、枣子,以及莲子、瓜子、栗子,陈宴川把我压倒在床上的时候,硌得我后背有点疼,他连忙从我身上起来,然后大手一挥,把它们统统都弄到地上。
“喂,你干吗呢!不能扔到地上,不吉利!”
“啊?”
“人家说过了,要好好地收起来放进那个福袋里。”我推开陈宴川然后一个人蹲在地上捡,陈宴川没办法也只好蹲下来跟我一起。
最后在大冬天里,我们竟然因为捡这些东西热了一身的汗,最后数了数没有漏掉的,我这才放心地上了床。
我之所以这么小心,是因为我也想生小孩了,也想要跟纪子珍一样的“不知所措”。
所以那晚我将胳膊交叉在陈宴川脖颈的时候,也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我想要个宝宝。”
“好。”
而另一边的傅沥平和纪子珍,谨遵医生叮嘱,当然没有洞房花烛夜,但是大半夜里纪子珍倒是给我发来了一张星星的照片。听说他们到达那座度假城市的时候,傅沥平陪着心血来潮的纪子珍到高山上看了一晚上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