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简单准时出现在了严城晚的办公室内。
相对无言的两人就这样面面相觑,谁也不想先开口。
“我还记得初见你时我刚好是你现在这样的年纪。”严城晚还是先开了口,语气稍带惋惜的说道。
这一说简单也想起了初见严城晚的场景,一身朋克装束,一头火红且骚气的头发,这么些年过去了,倒还是历历在目。
严城晚从箱子内取出了一张纸,正是当年简单递给他的那一张。
严城晚将纸拿在手里,正坐着望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简单,略微伤感道:“还作数吗?”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当初那个瘦弱的少年思维已变得更为成熟,而那个桀骜不驯的严城晚也早已褪脱了稚气,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这样的简单,不是现在的严城晚能够轻易再去掌控的了。
所以,他在问他的选择,他需要给自己内心的不确定找一个轴心,以便他能够平衡。
简单默默的点了点头:“严少,我会遵守承诺,但是……”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严城晚转过身去毫不客气的说道。
简单垂下了眼眸,他只是不想再欠他更多而已。
“那我先回去了。”
严城晚应声,随后道:“让司机送你吧,今天有些晚了。”
简单抬手瞥了一眼手表,不过八点半而已,但是他并没有回绝,转身便离开了。
两年前,简单的父亲因为多器官衰竭而病故,这件事对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虽然对父亲曾经有过埋怨,甚至于憎恨,但是来到萨西的日子父亲确实踏踏实实的做好了饭店内的所有工作,让他在学校里安心学习。
本来他已经规划好了一家人的未来,哪怕是后来父母出事,他也想到了另一种生活。
只是当时未能再见父亲一眼,没想到真的就成了永别。
简单不再像从前那般开朗,父亲的死对他而言像把无形的刺刀一样,只要一想起,便能被狠狠的刺伤一刀。
医生告诉简单,他的母亲也有可能在五年之内因多器官的衰竭而死亡,还有可能会因为其他的并发症。
巨大的压抑将简单狠狠的包裹着,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的,他不敢想如果连母亲都没了他会怎么样。
简单想去医院看望一下母亲,顺便也好找个说辞回绝司机送自己一趟。
萨西人民医院,简单已经记不得自己往着这边走了多少次。
熟悉的路线,熟悉的环境,以及熟悉的工作人员。
简单曾经有想过做一名医生,那样他就能陪在父母身侧。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金融,他选择了接触金钱最近的一个职业,也算是给自己一种慰籍,或者说是警醒,需要提醒着他是一个每天都在欠着别人很多钱的人。
“罗医生,你今天值班啊?”
看着熟悉的医生,简单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罗维生看向简单的方向,微笑着回道:“是啊,今天值班呢。”
罗维生是在简单父亲病故那一天上任的,所以对于简单的印象比较深刻。
罗维生也是萨西中学毕业的学生,比简单早三届。
所以在之后的交谈中两人发现对方同自己居然还是校友,一时间关系拉近了不少。
探望完毕后简单同以往一样,给罗维生和值班护士买了夜宵,然后便准备离开。
“简单。”
刚出医院没几步,简单便听到罗维生叫自己的名字,于是便停下了脚步。
罗维生一副为难的表情,但是思虑再三后还是决定告知简单。
“我不想瞒你,你母亲可能就这几天了。”罗维生对于告知简单这样的结果感到十分抱歉,可是他是一名医生,他有义务告知病人家属病人的真实情况。
简单方才微笑的脸顷刻僵硬起来,脑子里只感觉嗡嗡嗡的,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木讷。
“对不起。”罗维生感到十分抱歉。
简单的眼泪滑落下来,保持着理智道:“不,是我该感谢你才是,让我母亲能够坚持到现在。”
罗维生便接着说:“方才你也看到了,你母亲的情况越来越差,这几日来她的血氧一直很低,我们尝试过很多种方法也没能补上去,你母亲的肺功能损伤很严重。”
简单拭去脸上的泪,略带些哭腔的声音道:“我明白的,两年前你们通知我的时候我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我没想到居然会……居然会来得这么快。”
稍停歇一会儿,简单继续道:“只是我没想到这两年的光阴会这么快,都说光阴似箭,以前不明白,现今却发现真的转瞬即逝。”
简单的情绪十分低落,本来他还以为自己能拿着毕业证书来到母亲床前,期待着母亲能够奇迹般地醒过来。
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他能考到一所好大学,然后毕业后找份好工作,只是现今这些他都可以做到了,而那个给予他最大动力的人却无法跟他分享这份喜悦。
简单被找到时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包间里到处是刺鼻的酒气。
简单缺席了第二天拍毕业照的典礼,辅导员打他电话打不通,便拨通了简单之前留下的另一个监护人的电话。
严城晚将简单带了回去。
满身酒气的简单软软的趴在严城晚的身上,泪痕糊得满脸都是,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严城晚心疼的抱着他,他不明白为何会对简单这般怜惜,从第一次见面时,他便对这个瘦弱无助的少年有了怜悯之情,简单总是能轻易的激起他对他的保护欲,这样的感觉严城晚也不知为何,从那时起,简单便一直待在他的身边,直到如今。
严城晚的别墅内,他亲自给简单换好衣物,并让佣人做了醒酒提神的汤药送过来。
床上的简单呼吸浅快,一看便知睡得不安稳。
严城晚上前轻拍他的后背,不知为何居然还有些有效,严城晚不觉嘴角上扬,原来哄一个人睡觉的感觉居然是这样的,又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没趣,居然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忙了一整天的严城晚还未来得及将醒酒汤给简单喝下便睡着了,环抱着简单的手未曾抽离一分,第一次,严城晚空缺的内心好似被填满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