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一边与三哥说着话,一边走到家门口。
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堆人围着中间一男一女,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明秀走过去一看,便看见一个很眼熟的身材圆润的姑娘,拉着一个容貌秀丽的年青妇人的手,嘴里说道:“我要是也有个像明慧姐姐这样又漂亮,又温柔贤惠的好的姐姐,只怕做梦都要笑醒了。”
明秀愣了一下。
金细柳怎么跑到她家来了?
然后就听那年青妇人拍了拍金细柳的手背,欣然笑道:“细柳,我不也是你表姐?”
不管从娘家算,还是从夫家算,金细柳都是她表妹。
“可我想像秀秀一样,做明慧姐的亲妹妹呀。”金细柳撒娇似的晃着李明慧的胳膊。
她本就长得圆脸圆眼,又做出这副天真的样子来,更惹得李明慧咯咯笑,转头对姜俊才说道:“细柳还跟小孩儿似的撒娇,可见是光长人,没长心眼呢。”
姜俊才目光从表妹圆润的身子扫过,转身扶住妻子:“你有了身子,别老在外头站着,进去坐着说话吧。”
然后,他一眼看见林婆子等人过来,忙带妻子过来行礼,又同小姨子和三位小舅子打招呼。
明秀细细打量着这对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秀才和秀才娘子。
他们穿得比村里人讲究些,都穿着绸。
姜俊才身上的是青色绸衫。
白脸书生,长相还可以,抓着纸扇摇啊摇的,虽算不上风流倜傥,却也很吸引姑娘家的目光。
李明慧穿的湖蓝绸裙一看就很旧了,但她相貌秀丽,气质温婉,站在姜俊才身边,一点也没被比下去。
明秀的目光双在她的肚子上转了转。
可能是日子还浅,她没看出什么来。
林婆子朝两人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明秀四兄妹也给大姐和大姐夫打招呼。
有礼,却算不上亲近。
李明慧惊讶地看了明秀一眼,没说什么。
她朝马车招招手:“小樱,快来见过曾外祖母、舅舅和小姨。”
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从马车车厢中钻出,细声细气地唤道:“曾外祖母好,大舅好,二舅好,小舅好,小姨好。”
这女孩眉眼秀丽,长得跟她娘有些像,但脸儿白白,不是十分健康的样子。
明秀不禁纳闷起来。
没听说她这个便宜外甥女儿是个身子弱的呀。
李明亮笑呵呵地将她抱下马车,夸道:“小樱真乖。”
林婆子看见小樱,脸上倒有了些笑容,摸摸她的脑袋道:“进屋吧,曾外祖母给你拿糖吃。”
“谢谢曾外祖母。”
外头那群想跟秀才老爷套近乎的人没有散,也跟着李家的人进了院。李明慧从马车上拿了几个包袱下来,拆开一个,将瓜子和糖果摆出来招待。
男的围着姜俊才,女的围着李明慧,一边说磕瓜子儿,一边将恭维话不要钱似的往两人身上拋。
李青山听见消息,扛着锄头从地里跑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院子的人见他来了,话锋一转,各种恭维话便朝着他拋了过去。
“青山大哥,你怎么才回呀?”
“哎呀,你家的贵婿回来了,你还有空下地?快把那铁锄头扔了,让你家秀才女婿给你买把银做的吧。”
一阵哄堂大笑响起。
又有人道:“你傻呀,他还用买锄头吗?我要也有个秀才女婿,我就不种地,天天跟着女婿享福去了。”
李青山站在人堆里,晕乎乎的,仿如众星捧月一般。
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觉得他的人生,终于有了丝光彩。
而这光彩,是他心爱的女儿和有出息的女婿带来的。
所以,他看向两人的目光越发的疼爱:“明慧,你不是有身子了吗?大老远的回来,也不怕颠着?”
李明慧忙道:“郎中说只要出了三个月,车上再垫厚点就不怕了。上回小妹受伤我都没来看她,总要趁着走得动来看看才放心。”
李青山又是心疼又是骄傲:“她皮实的很,早没事了。倒是你,怎么不小心点?你也别老这么替人着想,也不知道顾着点自己。”
众人却只顾去看李明慧的肚子:“慧姐儿这是怀上了?哎哟,这可真是大喜事,你们家总算要有个哥儿了。”
“回头再生个秀才老爷,你们家可就不得了咯。”
李明慧笑眯了眼,忙道:“承您的吉言。”
有人发现金细柳瞪着眼睛将李明慧的肚子看不停,不禁乐了:“细柳,你表姐怀的日子还浅,眼下还显不出来,你再看也没用。”
金细柳呵呵笑了两声,低下头,不说话。
李明慧怕她羞了,忙拉了她一把:“你表婶说好久没见你,怪想的,叫你有空过去玩呢。”
金细柳眼睛一亮:“真的吗?”
李明慧笑着点点头。
其实,她说的只是客气话而已。
金家和姜家虽是表亲,但隔得有些远,只是偶有走动而已。
婆婆怎么可能想得起一个远房侄女儿?
但她说都说了,总不好再改口吧?
好在金细柳也没细问,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听她说话。
远远看着这边的明秀,好奇地打量了金细柳一眼。
她今儿怎么变得又安静又乖巧?
脸上红红的,好像带点儿羞涩的味道?
难道,她有看上的人了?
明秀眼珠子一转,悄悄打量起在场的小伙子来。
别说,还真有几个跟她年纪相当的小伙子在场。
明秀便懒得理她,回灶房做午饭去了。
奶奶说大姐难得的大方了一回,带了不少礼物回娘家,她肚里又怀了孩子,于是也难得的大方了一回,杀了只鸡招待她。
明秀最近天天吃肉,但有很久没吃鸡肉了。
因为鸡能下蛋,家家户户都不舍得杀。
哪怕李家挣了不少银子,节俭惯了的林婆子不舍得,明秀也不好意思开口要吃鸡。
难得能吃到鸡肉,她当然要好好料理了。
杀的是老母鸡,炖汤最香最补。
当鸡汤的香味从灶房飘到前院时,说闲话的人们终于发现时间不早,这才相继回去了。
李青山意尤未尽的将人送走,这才看见趴在东间窗户上的小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