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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韶华篇(十四)

深夜。浮生睁开眼,客房里静悄悄的,其他人平缓的呼吸声若有若无。透过窗户,今夜,是满月。

浮生望着那轮明月出了会儿神。她轻轻掀开被子,起身,又为身旁的战翎盖好。她走了出去。偌大的客栈,浮生一人下了楼,穿梭在木头做的走廊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夜凉如水,清冷而安逸。

晚风轻轻吹起浮生前面放下来的几缕青丝,月光照在她修长的睫毛上,投下斑斑暗影。浮生抬头,眼前房屋的门上挂着一块匾,方方正正地刻着“厨房”两个大字。

我也是疯了,居然没事来这里。

这个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心中。浮生扶了扶额头,还是推开了门。

扑面而来一股蜡烛烧焦的味道,莫非这里有人来过?

疑虑和警惕同时涌上心头却促使着浮生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地上倒映着的月光不知不觉地被遮盖了,门关上了。浮生猛地回头,一个人正悠闲地站在她身后,借着微弱的月光依稀能看清他的脸庞。奈!枯!荣!

“你也饿?”奈枯荣问道。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但却更显得俊俏了。

“不饿。”浮生淡淡地答道。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奈枯荣又道。

“……”浮生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她想了想,突然皱了皱眉,“你问我来做什么,你又来做什么?”

“饿啊,谁要你一言不合就不让人吃饭。还有孟昭和战翎,长这么大还没见他们这么听话过。”奈枯荣边走边说,熟头熟路地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馒头塞在嘴里,有顺手拿出一只鸡,另一只手默契地关上了柜门。

“你这堂堂的二少主可真给你爹长脸。”浮生不冷不热地调侃道。

“谢谢哈,我不给我爹丢脸就不错了,虽然这脸也给他长过,但这一般都是我哥哥的事了。”奈枯荣坐在桌上,摸着下巴笑道。

奈枯荣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突然凝滞了,他跳下桌,轻轻推了浮生一下,道:“你还带孟昭和战翎来了?”

“没有。”浮生说罢顺着奈枯荣的目光瞧去,一簇点点灯火正向厨房移来。

冰凉的手腕突然感到久违的一热,浮生抬头,奈枯荣正牵着她准备躲起来。他的手很大,紧紧地将浮生的手握住。走了几步,他推开一块盖在一口大缸上的木板。

“看过了,里面是空的,你先进去。”浮生还来不及挣脱开他的手,奈枯荣便已经催促着她。

浮生百般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吹了吹缸口上的灰,敏捷地翻了进去。奈枯荣随后也进来了,然后小心翼翼地盖上木板,吹灭了蜡烛。两人的脸庞又融入这无尽的黑暗。

木门发出咯吱一声,紧接着是一阵时轻时重的脚步声。过了许久,又是咯吱一声,厨房里才恢复了宁静。

奈枯荣轻轻推开一条缝,不见人影,才挺直腰,推开木板。

“你有钱吗?”奈枯荣有些难为情地问浮生。

“你要钱做甚?”浮生不冷不热地道。

“吃了别人的东西总要付钱吧,我的盘缠在海上风暴时就丢了……”奈枯荣话都没说完浮生便已将一贯铜钱放在了桌上。

许久。“这是,天亮了?”奈枯荣看见东边的夜空抹上一层光亮。

“才子时。”浮生回答。

“那就是起火了?”奈枯荣又道。一阵凉风吹过院中的翠竹,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哭声,毛骨悚然。那声音凄凉、无助,还有道不尽的幽怨,夹杂着几声袅袅人语。

两人相视一眼,奈枯荣不假思索地走出厨房,站在院子里,想透过院墙看个究竟。

“走,去看看。”奈枯荣压低着声音,向浮生示意。

“这是别人家的事,况且,此非沁灵,不喜外族,最好不要凑热闹。”浮生从厨房里出来,淡然答道。

“哎呀,走啦。”奈枯荣拉着浮生,转身就向外走。

浮生挣脱开手,没好气道:“自己会走。”

街上家家户户屋门紧闭,道路一尘不染,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又像是事先有所准备。两人顺着声音,一路靠墙。哭声愈发清楚,本是一片夜色的巷子照出几抹灯火。到了。

这是一座青砖砌的屋子,极为普通,定非大富大贵人家。奈枯荣蹲在木头架的窗户下,而浮生则是靠在墙边,不愿同他那般窘迫。

奈枯荣轻轻将耳朵贴在墙上,只得模糊听见几句“我女命苦”“爹娘对不住你”的话在重复。疑惑涌上奈枯荣的心头也涌上他的眉头。

这是怎么了?逼婚还是劫色?

奈枯荣想知晓个究竟,他看见墙上的青砖,看向浮生,挑了挑眉,然后轻轻从墙上抽出了一块。屋内的光亮便立刻透了出来,照在奈枯荣脸上。奈枯荣得意地向浮生笑了笑。浮生转过脸去,嘴角却是忍不住笑了笑,因为此事,自己幼时也没见得少干。

通过空出的砖孔,里面的光景便是一清二楚。屋门敞开一位妙龄女子身着宝蓝的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图案;头发盘起,戴着繁重的金簪玉钗,而脸上却哭得梨花带雨。衣着与身旁的两位老人形成鲜明对比。

奈枯荣轻轻扯了扯浮生的衣角,示意她来看看。浮生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无视。奈枯荣又不厌其烦地向浮生示意。几次三番后,浮生才极不情愿地看了一眼。

不久,浮生淡淡开口,低声道:“你不觉得那蓝衣上的图案眼熟么?”

奈枯荣一愣,向里又看了一眼,对浮生道:“和山林里我们遇见的黑衣人身上的一样。”

话音刚落,传来闷沉的号角声,带着清脆的铜铃声愈发显得诡异。

一双钩头履迈过门槛,脸上抹着五颜六色的油彩,披头散发地走着怪异的步伐,嘴里碎碎念叨着听不懂的法咒。

“巫女……”奈枯荣低声向浮生道。浮生显然是知道的,然而,不管别人怎么看,在她眼里,这巫女倒像极了一个疯魔头。

里面的三位不敢出声,但眼泪止不住划过脸颊,巫女在蓝衣女子身边拿着法杖走了一圈,然后便将女子领出去了。老人低着头,直到队伍走远了才附在地上痛哭。

“去祭个祀也用不着这般伤感吧,除非是……”奈枯荣说到这突然停下来,背后一凉,微微侧过脸来看着浮生,颤颤开口,“做……人祭……”

祭祀场。

像一阵强风吹过一样,浮生一脚踩着树干,然后一跃,翻过来高高的围墙。奈枯荣也紧随其后。

巫师作法的声音和祭乐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场中央生者一团大火,烟尘点点升上天空,头顶有几只乌鸦久久停留。愈看愈不像祭祀,倒像是刑场。

上席坐着十来个人,就是山林里的那伙黑衣人。席上空了几个座位,想来是老早就提前准备好的,那时还不知有几个人已命丧于浮生他们之手。

“人祭残忍,在世间早已绝迹,想不到不问竟还保留了此等风俗,那么那些沁灵人牵扯进来究竟想做什么?”奈枯荣心事重重。

“活人祭祀,想必定是要利用人的魂魄镇压或封印什么东西。”浮生接着奈枯荣的话道。

仪式已经进行到高潮,蓝衣女子跪坐在烈焰前,一脸生无可恋。几位小祭司走上来,在女子身旁又唱又跳,接着巫女端着一盏酒盅上来,递予女子,这里面非鸠酒莫属了。

奈枯荣捡起地上的石头。“你要做什么?”浮生问道。

“救人啊。”

“别人不问自家的事,你什么都不了解最好不要插手。”浮生道。

“可那个女子分明就是被逼无奈的,正巧遇到算是缘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她去死吧。”奈枯荣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若你的身份被揭发会给你爹和沁灵惹多大的麻烦吗?你以为那些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会让你活着回去?”

奈枯荣想了想,又道:“我还是得救。”

浮生也沉默了片刻,心道:他也算是个善人罢。“你一个人去就是送死,还是我和你一起妥当些。”

“看来和我想的不错,你不是冷漠之人。”

“话别说的这么满。我现在和你说清楚——你我从弈扶湾坐了同一条船,本应该在到了涵虚湾就要分离然后各走各的路。结果不料遇上了风暴,误打误撞来了这西土不问,一路上危险重重,一波三折。现在救了这女子之后,危机已尽,之后的路我随时可能会和你们分道扬镳。所以若是什么时候你们寻不见我就不必等我了。”

奈枯荣沉了沉眼眸,然后没说什么,看向了祭祀场。

女子接过酒盅,痴痴望着,苦笑一声,将酒递到嘴边。一声东西撞击的声音,石头飞过,不偏不倚正好落在盅壁上;又一声东西摔落的声音,蓝衣女子手一抖,酒盅掉在了地上,里面的酒撒了一地。

瞬间,席上坐着的黑衣人全部拔剑而起向奈枯荣和浮生的藏身之处冲来。奈枯荣和浮生相视一眼,头一点,便分开了。

黑衣人都冲出了祭祀场,浮生踩着屋檐一角,像脚下有风吹过,从天而降,落在蓝衣女子身旁。残俗已在手,紫光起,众人溃。待众人从晕迷中醒来,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你家中除了你父母外可还有其他亲人?”浮生对女子道。

“没有了……”女子结结巴巴地回答,或许是被刚刚的场面吓到了。待她缓过神来,对浮生轻轻道,“刚刚谢谢你。”

浮生走在前面,听到这话,回首对她说道:“不必,这话你应该对另外一个人说,是他决意救你,并非是我。”

另一边。奈枯荣在陌生的街道上奔跑。眼前白光一现,他向后闪躲,避开了已经追上他的黑衣人的剑锋。水寒出鞘,灵光乍起,顿时升起水雾朦胧的幻影,惹得黑衣人什么也看不清,奈枯荣才得以脱身。

奈枯荣拐入一条巷子,正好迎面走来两人:“孟昭?!战翎?!”语气有些疑惑却又有些惊喜。

战翎跟在孟昭后面,头发梳得不同白日般得体。“我们听到外面喧哗,然后发现你们都不在,就顺着声音赶来了。”孟昭一一阐述。

“这样啊。”奈枯荣又道。

“少主,浮生湾主呢?她不在客栈里。”战翎道。

“她……”奈枯荣语塞了。

若什么时候你们寻不见我就不必等我了。浮生刚刚的话再奈枯荣的耳畔响起。她兴许是走了吧。我和他都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罢了。再说了日后不还是能相见的吗?可为什么我有些失落?

“少主。”战翎又唤了一声。

奈枯荣摇了摇头,向前走去。一步,两步,三步……七步。奈枯荣还是不由得停了下来,眼里略过一丝期待,似乎望眼欲穿。他眼中的星辰渐渐黯淡,而就在没落之际,远处的地平线,浮生的轮廓一点一点的出现,依旧是高高束起的长发,冰山似的脸庞。

奈枯荣就那么望着,释然一笑。对孟昭和战翎道:“她啊,这不是回来了嘛。”

“少主他在说什么啊?”战翎低声对孟昭道。

“我也不知道啊。”

奈枯荣立刻缓过神来道:“这个到时候再跟你们说,现在不是时候。那些人道法高超,恐怕我的雾里看花阵拖不了多久。”

“那些人?是哪些人?”孟昭道。

“就是山林里的黑衣人。你们两个不要再问了,闭嘴行吗?”面对孟昭和战翎问不完的问题,奈枯荣欲哭无泪。

脚步逼近,这里的地形太过于陌生,看来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奈枯荣、孟昭和战翎的剑已出鞘三分,浮生也握紧了拳头。他们与他们,只隔一个拐角。

“哟,平常在我们这不是很嚣张吗,什么时候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了?”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语气甚是厌恶和讽刺。黑衣人瞬间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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