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些事情眼睛看起来很美好,伸手摸去全是悲伤呢?”
“因为悲伤就住在快乐的隔壁。”
徐昂篇:
一个人只有一个心脏,却有两个心房。一个住着快乐,一个住着悲伤。不要太宠爱悲伤,否则会让快乐离开家远走天涯。
其实我没那么悲伤,我只是忘记了怎样微笑。
我已经不再会因为北北的离开而心痛不已了。
但是在我有时会变得温热湿润视线里,还会浮现北北和那时的徐昂正在欢声笑语:
北北说徐昂我们猜拳吧。
徐昂说我赢了你就乖乖听话吗?
北北点点头说,我出剪刀你赢了我就乖乖听你话。
一、二、三。
北北出了剪刀,徐昂算来算去最后出了布……
北北说徐昂你猜猜我爱不爱你。
徐昂问,猜对了你会表扬我吗。
北北说,猜对了我就更爱你。
徐昂死劲抓了抓脑袋,想了又想说我猜不出来……
徐昂总是多疑并且虚伪。
尤其是虚伪。
其实很喜欢热闹,喜欢喧嚣的闹市,但是惟恐别人都知道我那么脆弱那么害怕孤单,所以总是虚伪的说不喜欢太吵闹的环境,总说要是周围都安静下来就好了,于是到了最后别人都在狂欢,我总是一个人寂寞。
比如段日子,身边有许多朋友的日子,也有个皮肤白皙笑起来很狡黠还愿意陪我看北极星的女孩的日子。那算是我平淡的记忆里鲜有的一段聒噪而喧闹,打我手机总会占线,发短信信箱总是提示已满。
而那会儿我最爱做的事就是毫无征兆的关上手机,然后牵着她的手跑到离学校很远的地方坐巴士,只坐车厢最后一排最右边的位置,然后竖起衣领眯起眼睛靠在玻璃上睡觉,而她则安静的依偎在我的肩膀。
透明的玻璃窗,刚靠上去的时候还熨帖着暖和的阳光,醒来的时候已经被夜晚的霓虹灯洒的冰凉,她靠在我的肩上,长长的睫毛慵懒的耷拉下去,被路边的霓虹晒的闪闪发亮。
关于这个位置。
巴士的车厢里最后一排,最右边那个靠窗户的位置。
靠在我肩上的女孩告诉过我它的名字,她说它叫“透”,坐在那里可以观察到窗外,也可以观察到整个车厢,所有人所有景物的每个表情每个棱角都像透明的一样,没有遮拦。
最后她还说,从前她每天坐在那里看见我和一群狐朋狗友站在车厢里嘻嘻哈哈,脸上却是满满的寂寞。
如果不塞车的话,那班车开动两个小时又四十三分钟之后会到达底站,那是个漂亮的公园,我们躺在木头长椅上晒太阳,晒完太阳继续晒月亮,然后再赶上最后一班车回学校。
坐在末班车的最后一排,她笑的甜美无虞。
我问她为什么笑的这么诡异,她把脑袋藏在我的怀里淘气的说你管我呢,我就高兴,哈哈,因为我没有错过末班车也没有错过最爱我的人。
车厢里绽放的笑容挨挨挤挤的穿过柔软的耳骨,车窗外大片大片的梧桐树叶把满街的霓虹筛成一小截一小截的美妙时光,细细潺潺流进车窗,那是一场酥软的春雨温柔的浸透了整个车厢。
夜空、霓虹、雨水、对白、站台、肩膀上的侧脸、十指相扣,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怒放的荼蘼,如火如荼的挽留着最后的美丽。
这个叫北北的小妞杳无音信之后,我常常一个人坐巴士,也常常背着简单的行李,假装匆忙的走在不同陌生城市的街头,这些时光经常会因为不知道要去哪而恐慌,会因为不熟悉前面的风景而悲伤,歇斯底里的。
陌生的街头,熙熙攘攘的人海中碰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样的绝望就像泅渡在寂寞的深海里身边连根救命的稻草都抓不住。
总是意犹未尽的,怀念那些有人陪我一起经过的路牌,它们总是在记忆的雾霭下反射出强悍又耀眼的光芒。
在那些路牌左边的梧桐树下,仍然停留着自己曾经丢失的笑脸,恍惚并且妖艳,像这个冬季里火红的凤凰花。
以为成熟的表现就是不再会被孤单轻易的伤害,就算那些肆意凶狠的失落也可以变成温婉可人的小教训,可是有些事,每次想起就会像一场气势磅礴的倾盆大雨淅淅沥沥落进心中的每一块净土,浓烈的阴霾从浓厚的梧桐树冠上翻滚。
她离开之后的我丢失了一直都很灿烂的笑容,那些总能恰倒好处地让人温暖的笑容。
梅雨季节里阳台透明的落地玻璃窗上,雨滴沿着紊乱的轨迹下滑过,很快就被夏天灼热的阳光晒干了,秋天梧桐在阳台那畦湛蓝的天空里一片一片疯狂的秃掉叶子,所有的落叶在寂寞的冬天来临前被凶悍的北风刮的粉碎。
所有关于她的回忆就像噙在眼中的那场眼泪,不论我是睁开还是闭上眼睛它终究还是会从眼眶中一滴一滴流淌干净。
我们站在惊涛骇浪的人群中拥抱,以为彼此的怀抱是最亲密无间的,但是那么多次的拥抱我们都看不见彼此的脸,不知道彼此的表情。
如今,那个我念念不忘的女孩,那段我依依不舍的回忆,早已经在我柔软的心室里缠绕成一个苦涩的茧,很快就会有只蝴蝶破茧而出,它翩翩飞出这个被寒冷桎梏的冬天飞到另一个春暖花开的世界去。
只是,那个世界再也与我无关了。
夜色即将消散的时候,我哆哆嗦嗦的走到操场上,逆着风跑起来,奇怪的是,我的身体开始有股力气源源不断的冒出来,那一刻我几乎不再厌恶漫长而枯燥的冬天了,我一路狂笨,原来心里没有纠结的悲伤我还可以跑的更快些。
操场、体育馆、人工湖,我一口气跑到了图书馆的顶楼,凛冽的寒风和破碎的记忆在我耳边轰隆隆的呼啸,我像一列急驰的火车勇敢的抛弃了沿途每一处风景,果断的驶向下一个目的地。
站在凌晨的顶楼,呼吸依旧急促。
这个我每天都会留下脚印的顶楼,从前它对我来说就像一爿忧伤的湖水,每一颗小石子丢进去都会激起一层层涟漪,每一个小小的蜉蝣生物游过,都会有轻轻浅浅的心疼。
然而此时它焕然一新变成一片广阔的舞台,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那么轻易就相爱了,那么轻易就在一起了,可我却这么艰难困苦才松开手。
这些百无聊赖的日子里,这些每天都要被凛冽的寒风刮过无数遍的日子,我莫名其妙做了三回郗璨的男朋友,而她也接连拒绝了三个男生,这也是我认识她这么久,第一次感叹原来这个被我一直当成哥们的小妞,这个曾经在我眼里性别不明的小妞,竟然也有这么大的魅力。
可是她依旧整天闷闷不乐的样子。
整天愁眉苦脸的样子。
整天闹着抢我耳朵里的耳塞。
我一直不愿意把我的耳塞分给她一只,原因她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
因为有一只耳塞失聪了,没有声音。
所以我答应把ipod里的歌曲全拷给她,拷好之后我带着U盘去找郗璨,郗璨说她在洗照片,洗完照片要去宜家买相框,然后我离奇的把U盘弄丢了,更离奇的是:
郗璨洗照片的时候和那个大婶聊的特开心,结果发现没带钱包,然后她就和大婶说我把东西放你这儿我回家取钱去,于是就打了一个车,上了车她还是没钱,崩溃的是司机以为她是骗子,她好顿说,最后才相信了她,到了学校司机在大门口等着她,她回宿舍拿钱的路上拣到了我丢的U盘。
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比电视剧里的情节还巧合。
昨天晚上我竟然又跟那个冷笑话女孩用MSN聊一个通宵,在互相说出第二十三个“晚安”的之后,我终于关上了电脑,外面的天空已经蒙蒙亮。
阳台上弥漫起来的晨雾,让疲倦的路灯手忙脚乱起来。
气温在这几天飞快的下降了,冷空气像是搭上了第六次提速后西伯利亚直达上海的列车。
也许这个城市很快就要被冬天淹没了。
滴水成冰。
哈气成霜。
我已经慢慢忘记了遥远的记忆里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
忘记了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
路上遇见的每个人都问了我同一个问题:“你脑袋怎么啦?”
“撞到铁门了。”为了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我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