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日历一页页向后翻去,日子一天天在生活的轨道上飞奔向前,离征文初评结果出炉的日子越来越近,音乐社登台的日子也渐渐屈指可数。
“话说都快表演了,我们乐队叫什么名字还没想好呢。”
喻梓叶安静坐在寝室的床上,手拿一本书托腮,“到时候主持人报幕,不会就说一句‘请音乐社的社员们上台表演’吧。”
苏酥歪倒在床上,眼睛快要闭上了。
“还不是那狗屁社长一点都不负责任,就想着到处耀武扬威虚张声势,关键的事情都不晓得要做一点。”
她抱起枕头罩住脸。
“无用啊无用!”
初见从盥洗室回来,刚好听见舍友这一番抱怨。
“这么说可不行啊,你这是抱有偏见了,乔木虽然说起来不正经,但有些领导工作还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她拿了衣架走到阳台,苏酥蒙着头嘀咕一句“狗摸狗样的”,喻梓叶“噗嗤”笑出声,连一直忙于熨衣服的舒雅琴也噤不住声。
“抱怨也没用,明天找那两个男生讨论讨论吧。最好赶紧定一个名字下来,不然上台还真成问题。”
苏酥和喻梓叶疯狂点头。
于是翌日,乔木被一群女生围攻。
“说,你这个社长到底有没有责任心?还有多久就要演出了,我们乐队的名字呢?口号呢?什么都没有!耍我们呢。”
苏酥的话像连珠炮一样砸在乔木身上,喻梓叶跟着忧心忡忡地附和。
“噱头什么的我们都可以不要,但是最基本的一些要素还是要有的吧。不然对外宣传是多么多么厉害,结果一上台气势却全被比下去了。”
舒雅琴不紧不慢抽出一张椅子坐下,椅子的主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这样愣愣盯着她。
“今天把该敲定的东西都敲定下来,不要一拖再拖了。这样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初见在一旁悠悠冒上一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于是眼见着乔木头大了三圈。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要着急嘛,这些东西我都知道,会慢慢把它们弄好的。你看这段时间不是学业压力大时间少嘛……”
乔木竭力做出“不用你们操心”的大度神情,一边使劲使眼色给一旁端坐不动的纪年。后者好像什么都没看见,坦然自若写着题目。
“初见说的有道理,我生待明日,那不万事成蹉跎了?今天就把它定下来吧,也就是一个名字,很好想。”
舒雅琴问在一旁干站着的同学借了纸和笔,利落地挥笔写字。
“既然是音乐社,那名字就应该有一点音乐元素在里面,也要不失文化韵味。你们都有什么比较好的创意?”
初见托腮,低头略微沉吟。
“音乐,在古代多用丝竹管弦代替,王朝时期的一些有名乐器也有不少,像箜篌,琵琶,古琴等等。”
初见开始搜肠刮肚掉书袋子,她摩挲着下巴。
“不过按我说若是用这些词来起名,”她抬起头望向舒雅琴,“会不会觉得有些晦涩而没有自己的特色?”
舒雅琴没说话,拧着眉点点头表示赞同,苏酥一脸崇拜地看着初见,一边叽叽咕咕。
“就是嘛,不能欺负我们这些没文化的人,要起就起一些有特色的名字,要能彰显出咱是春远市中的乐队。”
“春远市中……”喻梓叶突然眼眸一亮,欲言又止,“春远的特色倒是很明显,春远春远,没有春天。很有诗意。”
初见像是来了灵感,向喻梓叶投入满是惊喜的目光。
“对!我们可以以此为落脚点,这样就不用漫无目的地去想了。”
乔木听闻,做出一副领导的阔气姿态表示赞同。他抬头示意一直默默不语的纪年。
“纪同学,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好的名字?不要惜字如金,大胆说出来。”
初见和苏酥对视一眼,看着乔木一脸假正经的样子盯着纪年,她们怕是又想歪了,然后别过脸暗暗笑了一会儿。纪年自始至终没有抬头,一页纸的化学题已经做完了,他云淡风轻地翻页,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重新拿起笔。
“春远,春远,没有春天……人生,初见的春天。”
人生初见的春天。初见突然愣住。
“欸,这个名字不错是不错,可是会不会有点长了。”
苏酥也难得面色凝重,但眼神里的欣喜依旧藏不住。
“不如就叫初见之春吧!哈哈,主唱的名字也在其中哦!”
她一手揽过初见,冲她猥琐地挑眉,乔木和喻梓叶一口赞同,舒雅琴的笑却敷衍得有些刺眼。
“啊……行啊行啊,我没有什么问题的。”
初见抬眸望去,纪年已经恢复原先面无表情的状态,雅琴脸色苍白表情隐晦难言,她感到疑惑,品不出这其中的滋味。
“哈哈哈哈,纪大神果然语出惊人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舒雅琴扯着嘴角,心中却暗自苦笑。
人生初见的春天,初见之春,可真是让人浮想联翩,舒雅琴微微发怔。
北归之鸟掠去长空,投下一道道斑点影痕。晚蝉的鸣叫稀稀朗朗,忽而被枯红的枝干拽得老长老长。
刺耳,难听。那么腐朽,苍老而破败。
原以为最让人头疼的名字问题在众人的炮轰下意外的很快解决,两天之后的社团活动是上台前的最后一次排练。下午排练完乔木带着大家去大礼堂踩点站位,一切都如期进行十分顺利。
“好了,大家今天都累了,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保证明天用最佳状态战斗。”
乔木大手一挥,然后神神秘秘地冲三位女生挑眉,“如果这次首演很成功,咱们社团还会有一个大礼哦!”
“嘁,你说的大礼能算什么大礼,大笔社团经费?还是增添新的扩音器调音器?”
苏酥站了大半天功夫显然累坏了,她没好气地背上吉他,“若是这些都比不上,那算什么大礼啊。”
初见只觉嗓子干燥难忍,捂着嘴用力干咳几声。
“哟呵,我乔木准备的大礼怎么不算大礼了?况且这次还有纪年参与在其中,到时候保证让你们惊艳。”
乔木一扭身子,胳膊架到纪年的肩膀上,“你说是吧,纪大神?”
纪年正眼没给他一个,一声不吭拂去肩膀上的沉重物,他从放包的观众席抽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缓缓递到脸色通红初见面前,“水。”
乔木吃了瘪,不尴不尬地撇撇嘴。
“嘻,很明显在纪大神眼里你的地位并没有女生高,怎么回事啊,感情上出了问题?”
喻梓叶正在一旁喝水,听了苏酥的揶揄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苏酥不以为意,一脸了然于胸的表情拍拍胸脯。
“我跟你说,以后这种情况一定要找我,挽回感情这种破事啊,我苏酥最擅长了!”
说罢苏酥仰天长笑,气定神闲踱步走向礼堂大门,面面相觑的喻梓叶和舒雅琴眼见着乔木的脸色由黄变白,再由白变灰。
“……你你你!臭皮酥!!你给我回来!!”
乔木怒火焚烧,抄起吉他包就往外赶,毫不知情地初见刚喝完水面色缓和下来,刘海便被一阵狂风猛然吹起。
“他怎么了?”
初见冲留在原地的两个女孩招招手,望着乔木呼啸离去的背影,喻梓叶无奈摊摊手。
“还能怎么,苏酥又得罪乔木了呗,”舒雅琴扯出笑容收拾乐器,“唉,这两个人,不是冤家不聚头。”
喻梓叶嗤嗤笑出声,背上书包回头招呼舍友。
“大家都走吧,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有体力活,千万不能掉链子。”
初见应下,连忙背上包小跑到喻梓叶身边,纪年紧随其后,舒雅琴走在一行人的末尾。
第二天中午,午饭时间刚过大礼堂里便早已人声鼎沸,全校的学生齐聚于此,连平日里学业繁忙的高三也难得放纵一回。
聚光灯,流行音乐,欢笑杂糅着喧嚣与奢华搅拌成汗液,灯饰耀眼如火。
初见换上靓丽的演出服,掀起幕帘一角,她从没想过自己朴实的高中竟然还会露这样一手,想必文化艺术节是春远市中比较看中的活动了。
幕帘前是一排长桌椅,大概是给外校参观的领导专门设置的,她正沉醉于这绚烂之景如痴如醉,肩膀上突然缓缓一沉。
“先回观众席去休息一会儿吧,我们的节目比较靠后,节目很快就要开始了,别错过什么精彩的东西。”
初见应了一声,回头寻声望去,男孩一席黑色正装修身而高挑,她感觉自己心跳漏跳了半拍。撞入清冽澈亮的眸子,初见觉得周身被温暖的聚光灯包围,慌忙间察觉自己好像又失态了,于是匆匆忙忙与纪年擦身而过像是和她自己呕气。
“嗯。”
纪年有些疑惑,几秒钟过后又不自禁轻扬嘴角。他不知道,自己含笑眼中的她,不知何时葱萝婉转,笑魇如花。
倾国而倾城。
初见是回到观众席和苏酥她们坐到一起时,才知道各个班为了庆祝音乐节也是煞费苦心准备了节目,但是自己的班是实验班,所以程老师并没有公开通知此事。
“程老大概暗地里让人准备节目的,不然一个堂堂实验班连个节目都准备不出来还不丢人丢大发?”
苏酥义愤填膺地扬手,引得后排同学频频投来目光。
“程老管得也太严了,真想把我们培养成书呆子吗?”
喻梓叶叹了口气,望了一眼身边空下的座位。
“雅琴貌似就是被程老师指派去排舞蹈了,据说她好像有一点功底,老师就随意叫了人去充数,编了一只不古典也不西洋的舞。”
“真的?”苏酥和初见都很惊讶,“雅琴还学过舞蹈?”
“听她自己说,曾经是学过民族舞的,后来因为学业放弃了,也就没练下去。”
喻梓叶转过脸来,灯光时不时照射在她脸上,“当初选人的时候她还想叫上我们,可是那一次我们刚好都不在寝室。不然谁知道上周我们会忙成什么样子。”
苏酥猛点头,她是个怕麻烦的人。“不过也没怎么见她忙得焦头烂额啊。”
初见摩挲下巴,眼睛盯着夺目闪亮的舞台。
“家丑不可外扬,人也一样,一个人要是把自己所有的样子都摊开来给你看了,那她傻不傻?”
苏酥若有所思地噤声。
文艺汇演总算开始,主持人稳步上台致辞,先是惯例各个领导嘉宾入座,然后便是从小到大最让苏酥和初见头疼的校长发言。
她环顾四周,四下里没有几个同学是在认真听的,好在礼堂比较大,就算是零星的窃窃私语凑到一起也很快被洪亮的发言声遮盖。
“诶,话说纪年和乔木怎么也不在场,我们的节目这么靠后,他们还不会都去做准备了吧?”
喻梓叶无聊地东张西望,无意间好像发现了什么,初见听到纪年的名字便下意识浑身一抖,这才发现是身边的苏酥歪着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迷迷糊糊。
“咦好像是的,你不说我都没有发现。刚才我去后台的更衣室换衣服碰到他们,纪年还让我先回观众席看节目。”
初见一说话,苏酥就醒了过来,她伸着懒腰揉眼睛一脸慵懒状,换了个姿势一手撑着脑袋。
“他们走了还不正常,要么就是乔木那苗苗去到处炫耀了,要么就是去检查音乐设备有没有问题。文艺汇演诶,看小苗苗同学先前重视的样子,春远就那么大,他们还能跑啊?”
初见觉得挺有道理,刚回过头想告诉苏酥睡相稍微好一点,结果不待她说出口,苏酥已经重新歪倒在一边。
“阿初,叶子姐,表演开始了记得叫我一声,这老头子鬼知道要韶个几年。睡了睡了。”
“……”
初见无奈,和喻梓叶对视一笑。
不知道过了多久校长终于被众人“伪善而虚假”的掌声送回领导席,台下充斥着只有学生们自己才分辨的清的被赦罪的欢呼,主持人重新一席正装走到台前,初见脑海里却出现了另外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
“谢谢校长充满希翼的讲话!下面我宣布,本届春远市中文化艺术节文艺汇演正式开始!”
霓虹灯散成星空落地人间,背景音乐在礼堂上空的空气里骤然扯开一道口子,兜进去许许多多夺目的光点,满是昂扬绽放的火焰。掌声,欢呼声,眼前忽明忽暗的灯光,终于渐渐冲淡了眼前的幻影。
帘幕徐徐拉开,扬起古老而细碎的尘埃。
礼堂里的音乐震天响,苏酥头一点猛然惊醒,她抬头望向舞台上绚烂的舞蹈,禁不住跟着节奏欢呼起来。
“呀!这好像是一班的节目,不愧是有舞团的姑娘在其中,太辣了!太辣了!太辣了!”
喻梓叶看苏酥一反常态毫无起床气左右,偷偷捂嘴提高了音量挖苦苏酥。
“嘁,只有这种火爆刺激的场面能吸引你的注意。”
初见耳朵被音乐震得生疼,心跳的速度莫名加快。苏酥从小到大喜动不喜静,热闹的场面必有她在,为此苏母没少说过她,把“文静矜持”挂在嘴边嚼都嚼烂了。
“她就这个性格,唯恐天下不乱。”
初见笑着睨了她一眼,苏酥大大咧咧粲然一笑。
音乐终于戛然而止,第一个节目结束,初见瞬间欣慰耳根可以清净一会儿,如雷的掌声与口哨声似潮水涌来。
后台的等候区显得安静不少,刚刚从台上回来的女孩子们叽叽喳喳谈天说地,角落里男孩一席正装斜倚着翻看琴谱,如此安然自若与世无争。
“喂,纪年同志要准备准备了,下一个节目就是我们,我怎么看你一点也不兴奋呢。”
乔木从后台的小门里走进来,他迈开长腿一摇一晃的,满脸激动与欣喜,“我真做不到你这么淡定。”
纪年微微一笑,收拾好琴谱方寸不乱地起身。
“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吧?”
乔木满不在乎地扬扬手,拉着他走到幕帘之后。
“没没没,都蒙在鼓里呢,真是搞不懂你怎么和程老太一个德行,做大事都鬼鬼祟祟的。何必呢。”
纪年信步走到钢琴边坐正,沉默不语。一束耀眼的聚光灯移向舞台,把酒红色的幕帘从里到外照得通透。
“惊喜总是充满意外与期望的。”他整整领带侧过脸,“你难道不喜欢惊喜?”
“谢谢由高一一班同学带来的精彩表演!好,欣赏完充满热情的舞蹈,下面有请我们高一二班的两位高材生为我们带来的表演——钢琴与吉他之歌!”
“噗——”主持人刚报完幕,苏酥就没忍住笑出声来,“我们班还有这种高材生吗?起个节目的名字都这么low。”
喻梓叶也心生好奇与笑意,“说实话,这种简单粗暴的名字啊,很有点像乔木的风格。”
“参考一下他的文化水平,嗯,起这种名字也是正常正常。”苏酥连连附和,头都快点断了,“不过真让我猜这名字是我们班谁起的,除了乔木我还真不敢乱猜。”
初见跟着笑笑,笑完便觉有些不对劲,帘幕缓缓拉开,映入眼帘优雅而熟悉的身影彻底让她愣在一旁。
“呀你们快看!还真是纪大神和小苗苗哎!叶子姐你真的太厉害了,神预言!!”
苏酥激动地两眼放光,初见只觉得头一阵阵眩晕。
“我就说嘛这种low到爆的名字只有他能想到,不过纪大神怎么没有阻止阻止呢。”
场内很快安静下来,吉他的扫弦徐徐荡起波纹,苏酥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如水的钢琴声从修长的指尖滑落琴键。缠绵,婉转,古典的悠扬与现代的忧伤交织缠绕,厅堂内缓缓流淌寂静的香气,初见只觉心下舒坦安宁。充斥的紧张全无,心头的压抑消散,久久徘徊在耳边似春风拂面,清冽好听的男声竟和钢琴的歌声杂糅在一起。
“节目很快就要开始了,别错过什么精彩的东西。”
嗯。
我怎么没想到,你也在这最精彩的一部分之内。
曲终,如潮的掌声经久弥息,两个男生起身谢幕,纪年的眼眸折射女孩欣喜明亮的目光。男孩收拾好琴谱从舞台侧面走向观众席,将要坐下身时,他突然回过头,递给遥遥相望的初见一抹淡若春山的微笑。
怎么回事?他莫名感觉到心微微悸动。
你若一笑,春暖花开。
乔木和纪年坐在前排,来不及让好奇的女孩子们问东问西,主持人已经报完幕重新下台,舒雅琴的一席裙摆飘荡绚丽上台。
“果然!果然是雅琴!”
场下的欢呼声肆意飞扬,明亮艳丽的光线在眼前急速转变,不知道什么时候雅琴领舞的节目渐入尾声,初见的眼前只剩下模糊的身影。
“走啦,阿初,看节目看呆啦,快到我们了。”
眼花缭乱的画面,不知不觉文艺汇演进行了将近一大半,初见浑浑噩噩瞪着圆圆的眼睛,没察觉到一旁睡得正香的苏酥何时醒来的。
“走吧走吧,赶紧去后台做准备,马上就是我们的节目,别耽误了时间了。”
她连忙起身和舍友急匆匆到达后台,回头竟发现乔木和纪年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她下意识整理裙衫,身后的目光似有似无落到她身上。
“等会儿上台大家都别紧张,就像我们排练时那样从容应对。不要慌张,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是最优秀的。”
“嗯。”
众人整齐点头,随着前一个节目的表演者华丽地归来,他们怀揣期待走到各自的站位。
“加油。”
他经过,带来细雨春风。她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感觉?也许是上一秒,也许是昨天。熟悉的,安心的感觉。
音乐响起,初见握紧话筒,四下只有钢琴为她伴奏,她徐徐开口一字一珠。嘈杂声交谈声,周遭随之万籁俱寂,迎面而来骤然响起的鼓点与扫弦点燃灯光,聚光灯从纪年和初见身上纷纷散开。
她微微阖眼,舞台下的荧光棒随着自己的歌声摇摆,眼前隐约是男孩若隐若现的笑容,她似乎看到了天空燃起粲然烟火。一个婉转高音,甩去所有不安与恐惧。世间,只剩下身后万众星辰,独属于他们。
只剩下阳春白雪,纷纷扬扬。
甚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