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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传说

鄀畋147年5月21日,多云

我们一早起来,絮儿为竹一煮了早饭,换了衣服,就像照顾自己亲妹妹一样的体贴,竹一也很喜欢我们三个,还兴致勃勃的拿出爷爷的画来给我们看,说是爷爷不仅研究古学,还饱读诗书并擅长作画,早年间办过书馆,还为每个学生都画了像,絮儿看得很是入神,竟还在里面找到了鲁伟先生的画像,不过当年的鲁伟先生却是一脸精明稳重的样子,跟如今邻家暖叔叔的风格差的也太多了。

“哈哈哈,原来鲁伟先生当年竟长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他嘛!”

“就是啊,虽说是自己的亲舅舅,可我小时候和他接触不多,要不是有这种画像,我可想象不到!”

也难怪她们俩笑成这样了,画像上的鲁伟先生没有胡子,头发还整齐得很,戴着方方正正的帽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简直就是个儒雅的书生,可现在的他,两撇胡子长长的甩在一旁,头发只是简单的束起来,眼神总是迷离的,要是再胖一点简直是个仙翁。

絮儿似乎很喜欢这本画册,一页一页的翻了许久,直到看完每一张画,才舍得放下来。

上午我们突然接到了理事府兵的传话,说莫老先生已经得救,正在市里的医馆接受治疗,我们三人便带着激动不已的竹一,赶紧前去探望。

“对不起打扰了,我们是莫宗正前辈的家人和朋友,是来探望他的。”

“这样啊,那就请进吧,莫老先生人就在里间。”书馆的大夫是个十分年轻的男子,清眉细目,长得其实很秀气,但是眼睛实在太小,总是一种没睡醒的感觉。

老先生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和一些轻伤,听说是在坍塌的时候,他人并不在危险区,及时避开了。竹一看见爷爷没事,开心的直跑过去,爷孙俩温馨的聊了好半天,才终于想起来我们的存在。

“抱歉抱歉,我见着这孩子太高兴了,都还没有问候你们。”老先生虽已年迈,眼神里却透露着满满的睿智,想必这一生都是在书本的陪伴中度过的了。

“爷爷,他们是昨天照顾我的哥哥姐姐,我......我一个人太害怕,就留了他们住在家里,可是他们真的都是好人喔!”竹一也是很努力的在为我们说好话呢。

“莫前辈好,我叫韩胤,来自外世,这两位是我的朋友,南絮儿和萧翎。”

老先生听了我的介绍,十分惊讶却又有种兴奋的神情:“外世人?呵呵,这可就有意思了,萧翎?是萧武寒的女儿?”

“没错,正是在下。”萧翎姐的父亲,听说是很早就去世了,好像她的母亲也......

“嗯,你舅舅鲁伟近日可还好?”

“托先生的福,舅舅现在宁安市办有一个小书馆,一切都好。”

“啊,那就好那就好,这位是,南絮儿?南姑娘和老夫应是初次见面吧?”

絮儿向来是话最多的,这时候却含蓄得很,躲在我们身后一直也没吭声,被老先生问了,才抬起头来,喃喃的回答:“是,是的,久仰莫先生大名,还望指教。”

“啊~这样......”老先生眯着眼睛看了絮儿许久,那目光,似乎是有什么触动了他往年的记忆,一瞬间浮现了出来:“老夫倒不认为我们是初次见面,姑娘小时候,可有来过这松陵市?”

“没有!”絮儿回答的很急,随后又低下了头,这还真是奇怪,为什么总觉着她今天,很怕莫老先生似的,来这之前,也没见她有恐惧或是排斥的样子。

老先生似乎也不准备再多问,反而是把目光锁在了我身上:“你叫韩胤,你来找我,应该是为了找出去这里的路吧?”

“没错,事实上,我们已经在宁安市的禁林找到了一个可能与出路有关的地方,只是......”

“只是那石门根本推不开,却也没有锁孔把手,只有六个圆形凹槽,是也不是?”

真不愧是传说中无所不知的莫宗正啊,说的一点都不差,看来找他真是找对了人,这下子我回家有望了。

“没错,正是如此!”

“呵呵,小伙子,我们鄀畋城,难道不是块风水宝地吗?难道算不上世外仙境吗?”老先生试探般的眼神,无非是想问我回家的决心。

“当然是,我也已经决定,以后会在这里生活。”

“那你又为何要开那石门回去呢?”

我回过头看了看絮儿,想起那天在禁林她对我说过的话,坚定的回答了他:“因为我有必须要回去处理的事情,待我处理完那件事,我就会回来,回来和......”

“回来?石门一朝打开便是要沉睡百年之久方能再从这边开启,若从外面进来却又是迷雾重重,百转不得其路,根本就寻不得,你这一去,可不知何年何月,才回得来,只怕是今生,都难了。”老先生直接打断我的话,给我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讯息。这......怎么会这样,我心里顿时慌了神,絮儿和萧翎姐似乎也感到很意外,直直的看着我,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只剩了沉默。

“呵呵,罢了罢了,无论是这石门的打开方式,还是那有去无回的路,都只是传说而已,当今世上并没有人真的去印证过,你若真想一搏,大可以等收集到了六把钥匙以后,再来决定去留与否。”

“六把钥匙?真有这么多,要去哪里找啊?”告诉我可能回不来已经消了我的信心,却又告诉我钥匙有六把之多,岂不是要把我回家的计划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并不难找,这六把钥匙,是六块有符文雕刻的磁石,当年秘境之迹被泄露,三洲各主便请了江湖异士制得此门,而能唤醒门的六块磁石,就分给了六个市的理事,却并没有告诉他们磁石的来历和用途,只是提醒着一定要世世代代留存于理事府深处,不得拿出。你们若真想去寻那磁石,我倒是觉得,可以直接向各位理事表明来意,以及磁石的真相,得到认可后借取便是。”

在各个理事手里吗,那便真如南叔所说,是要把这鄀畋城转上一圈了,也好,就当是一趟旅行了。

“那便就这样吧,我去找钥匙,找到以后,再决定。”

“嗯,很好,不过你也要有个心里准备,当今这六位理事,可不都是好说话的人,有些时候,可能难免要吃些苦头了,就我所知,景戎市那位卓先生,就不太好对付,对吧,南姑娘?”老先生笑着随口问了絮儿一句,我却觉得并非随意,我记得她曾说过,她的家人,就在景戎,她当下的样子好像很紧张,半晌也没说出话来,倒是被竹一插话和老先生闲聊给打断了话题。

我在想,莫前辈似乎认识絮儿,当然,是在她还没有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对絮儿的过去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总在试探,可絮儿却明显一直在回避。

“不知各位是否急着赶路,若是不急,老夫倒有个不情之请。”临告别前,老先生突然提出了请求。

“当然不急,说实话我心里还乱着呢,况且我们也要就近先去拜访一个松陵市的理事,莫先生有何请求,但说无妨。”毕竟人家帮了我们的大忙,况且我也是真的还没想清楚。

“老夫这身子,怕是还要在医馆住上几日,家中并无亲友,我见竹一这孩子很喜欢你们,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暂且住在莫家,顺便帮我照顾一下竹一。”

“这当然没问题,我们一定不负所托。”

从医馆出来,竹一像打了兴奋剂,一路上还不停的给我们介绍着松陵的名产名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但是絮儿,今天却一直没什么精神,见过了莫老先生,更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对了,絮儿姐姐,这是爷爷让我给你的。”竹一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她,我记得那是在我们要出门的时候,莫老先生临时喊竹一回去了一趟,纸包打开像是一封很短的信,絮儿自己一个人念过就藏了起来,虽不知上面写的什么,但是她收起信后好像突然相通了什么似的,释怀的叹了一口气便又恢复了平时阳光灿烂的样子。

陪三个女孩逛街,那可真是累啊,东瞧瞧西看看,一会儿吵着要吃叶子糕,一会儿闹着要买糯米糖,虽然萧翎姐半路上突然说想起家里有点事,要回一趟宁安,过两日再回来跟我们会合,但剩下的两个丫头才是真正难伺候的,而且萧翎姐不在,她们更是盯着我一个人折腾,居然还带我又进了那个裁缝铺!

我一个大男人在这陪她们量布料做衣服,心里的委屈和尴尬真是难说,两个人还吵着要用同样的布料,做同款的衣服一起穿,那不就是情侣装吗?最可怕的是竹一还非要拉上我,让我也做件类似的男装,我们三个要是穿着同款布料做出来的衣服往那一站,岂不是成了亲子装了!竹一自己还吵着:“我们三个人穿起来,一定很像一家人。”

她是满脸幸福,絮儿却急了:“哼,谁要跟这个木头小子当一家人啊!”

“怎么,你们两个不是本来就是一家人吗,你们,不是夫妻吗?”竹一居然以为我们是夫妻?虽说在这里我们这样的年纪成亲很正常,可我和絮儿,怎么看都不像吧。

“谁和他是夫妻啊!我们只是在同一个医馆学艺而已,我是他的师姐呢!”还没等我反驳,人家已经开始嚷起来了,我也不愿意被这样说啊,可是又根本抢不上话。

“师姐?小韩哥哥的年纪不是比絮儿姐姐大妈?”听见没,孩子都觉得这不公平了!委屈了我这么久,终于被人质疑了。

“我不管,我比他资历深,拜师也比他早了十年呢!”

“是是是,你来的早,你是师姐。”我可不敢和她对着来,不就是个称呼,随她便是。

“这样喔,原来你们不是夫妻啊。”怎么竹一的样子反倒很失望呢,这种事难道还有什么好期待的吗。

“竹一,就算我们不是夫妻,我们也可以和你是一家人啊。”絮儿突然变得很温柔,蹲下去安慰她:“我知道,你是想你的爹娘了,对不对?”

是这样吗,那就难怪了,她会把我们误当做夫妻,会让我们陪她穿同样的衣服,都是因为......她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

“虽然你嘴上没有说过,虽然你一直有爷爷在身边,但是这么多年,你一定也向往过吧,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有爹娘,或者哥哥姐姐,有一个热闹的大家庭。”絮儿的话还没说完,孩子已经扑到了她的怀里,她抬头看着我,那眼神似乎是在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帮她一起,治一治这孩子孤独的心。

“竹一,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后,就把我和小韩当成你亲生的哥哥姐姐好了,你就干脆不要喊什么'絮儿姐姐'、'小韩哥哥'之类的了,直接喊我们哥哥姐姐就是了。”

没错,这也正合我意,虽然认识不久,但这个孩子当真是很听话也很可爱,有一个这样的妹妹,我是一点都不介意的,而且,她也真的很需要家人。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如愿的回家再回来,正式定居于此,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乐意成为这个孩子除了爷爷之外可以依靠的人。

竹一十分惊喜,却还有些怀疑:“真,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当然咯,我也好想,做竹一的姐姐呢!”

听到絮儿的话,她的眼睛亮得像阳光下的钻石,直接扑进絮儿怀里,边流泪边笑。

从裁缝铺出来,我拉着竹一的左手,絮儿拉着她的右手,三个人不紧不慢的走在街上,竟真的像极了一家人,竹一满脸的骄傲,好像想给街上每个见过她的人说“我今天不是一个人了”。

我们带着她又接连逛了好几个店,竹一和这里的人似乎都很熟,常常有人会问她:“这两个人是谁啊?”

即便我们那样告诉过她,她还是有些胆怯,刚开始都是闷着不说话,只好我和絮儿开口自己介绍说:“我们是她的哥哥姐姐。”

渐渐的,她似乎有了自信,终于敢主动对人家说:“我今天带了哥哥姐姐一起来喔!”

天色渐渐变暗,我们也差不多走累了,正想找个什么地方休息一下。

“哥哥姐姐,我,我想去放花灯,可以吗?”竹一指着前面的石拱桥,小声的请求着。被她一说我们才发现,桥边有很多小孩子,手里都捧着荷花形状的花灯,灯面上都写了字,中间点着一个小蜡烛,放在河面上,顺着水流一直漂到好远。

“爷爷总是很忙,每年的春思节前夕,他都没有时间带我来。传说只要在花灯上许愿,就能够被灯神实现,我一直,都好想试一试......”她说的实在是很委屈,我们便领着她,去桥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个花灯,跟老板借来笔,正准备看她要在灯上写些什么。

“啊!”她工工整整的才写到一半,突然被一个跑过来的小男孩从身后撞了一下,不仅撞花了字,灯的形状也歪掉了。

“什么呀,撞坏了吗,不过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自己要站在这挡路的。”男孩看了一眼却连半点歉意都没有,反而怪罪起竹一来。竹一低着头伤心的捧着被撞坏的花灯,被人欺负了也不还嘴。我却一把抓住了那男孩的脖子:“她站在桌子前面也挡路了?你自己不长眼睛就算了,撞坏了别人的东西不道歉还有理了?这是你爹娘谁教你的吗!”

“你,你敢凶我!小心我一会儿找我大哥来!”男孩憋着红红的脸冲我叫嚣,可是他腿明明是在发抖。

“你大哥?我刚好也是这女孩的大哥,你去叫你哥来跟我会会啊!”

我刚一扔开他,他转身就跑,回头甩给我一句:“有种你别走!”然后拉着旁边几个同伴玩命的狂奔。

我们给竹一买了新的花灯,看她在灯上写了“希望哥哥姐姐永远在我身边”,开心的跑去河边,小心翼翼的放走,然后蹲在那里一直望着,直到看不见了灯的影子,她才站起来。

“哥哥,姐姐,谢谢你们。”看到她眼里的认真,想着她那有点可爱的小心愿,竟让我有一丝心疼。不过等了好久,我们也没见到那男孩带着所谓的“大哥”回来。

“晚上就不要自己回去做了,我们找一家餐馆吃个饭吧。”

我只是单纯的,不敢吃絮儿在没有萧翎姐的帮助下自己煮的饭,那味道我在医馆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至今都还是我回忆里的阴影。当然,如果是我自己承受也就算了,可竹一今天好不容易这么开心,最好还是别让可怕的晚餐破坏了这一天的完美心情。

“好啊,那就......还去那一家吧!”絮儿看来也很同意我的提议,只是她毫不犹豫的拉着我们俩朝一个方向走,难道是刚才逛街时已经选好了地点?等下,她说“还”,该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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