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似在谈生意,其中一个面色憔悴与夏小小有几分相似。
夏小小垂下眼帘,下意识拿菜单挡住脸。剩下三人见她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皆是莫名其妙,摸不着到头脑、面面相觑。
“没什么,我们换个地方吧。”她讳莫如深,脸色凝重,似乎并不打算多说什么。
“那走吧,刚好我嗓子疼,不宜吃辣。”谭林附和道。
鹿葵和林川也没多说什么,跟在夏小小身后偷偷溜出了饭店。
众人就近选了另一家快餐店,点了薯条汉堡、可乐鸡翅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待。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众人偷覷着夏小小,好奇但谁也不敢多问。
“刚刚那人是我爸。”
沉默的夏小小忽的开口,语气淡漠疏离,缥缈悠远,像是跨越千山万水不远万里而来,风尘仆仆,衣衫褴褛。
“那你为什么要躲着他呢?”鹿葵傻里傻气地问。在她看来,爸爸是温馨安全的代名词。
两个男孩子保持缄默,眼眸低垂,若有所思。林川身世同样不幸,对夏小小的遭遇感同身受,故不多言。
谭林从夏小小搬来的第一天便知道她没有父亲,他知道爸爸这个字眼与她而言是怎样深沉难堪的存在。
“鹿葵,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谭林淡淡地瞥了一眼神经大条的鹿葵,呵斥道。
鹿葵纵然粗枝大叶,但见众人面若菜色,也自觉失言,只是委屈地撅了撅嘴没再说什么。
夏小小绞着手指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谭林望着强颜欢笑的夏小小,心里不是滋味。
事实证明,夏小小的生活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甚至更遭。
现在的她不仅要面对那个难搞的哥哥还要逃避亲生父亲。
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普通女孩,可她面对了太多生活的艰辛与不幸。
可她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自甘堕落,她依旧热爱生活,甚至比别人更加热爱。
夏小小拖着步子回到家时,所有人都不在。她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瘫倒在沙发上,目光呆滞。
昨天夏爸爸来找过她,说他已经与那个女人离婚了,不期望能得到夏妈妈和她的原谅,只是希望她能回家住几天。
夏小小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纵然心有愧疚,她亦无法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亦无法想象和他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拒绝有多坚决,愧疚便有多深刻。
男人近乎哀求的目光历历在目让她心头隐隐作痛。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你没错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可良心难逃煎熬,另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畔循环:他毕竟是你父亲,他给你了生命,况且他刚刚经历人生的重大变顾,你不该对他这般残忍。
可心底似有一根刺,每当她心软便跑回来给她一针,叫她重新忆起那些血淋淋的惨痛经历。
有些画面,有些时刻就像是镌刻在心墙之上,擦不掉,抹不掉,只能等时间将它风化模糊。
夏小小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于是杜池开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夏小小枕着手臂侧卧在沙发上的睡颜。
眉头微微隆起,嘴紧紧抿着,一副惊弓之鸟、甚是防备的模样。
杜池轻手轻脚地走近,俯视着毫无知觉的夏小小。一双黑眸微微漾着光辉,眼底似有波涛澎湃,拍打着海岸。
看了良久,他自觉失神赶紧退回了房间。
你不该心软,你不能心软,他这样告诉自己。
夏小小是被夏妈妈开门的响动惊醒的。夏妈妈看着女儿睡眼惺忪懵懵懂懂的模样便知道她又睡在沙发上了。
她嗔怪地瞪一眼夏小小,没好气地道:“又睡沙发,跟你说过几次要睡回房间,你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家里不止你和我两个人,女孩子家要注意影响。”
夏小小连连点头,不敢回话,乖巧地好似小白兔。
“你啊,认错认得倒是快!就是死不悔改!”夏妈妈无奈地叹气。
夏小小舔着脸皮傻笑,看得夏妈妈满腔怒气倏地消散如烟。
“小池呢?你们中午吃的什么?”夏妈妈环顾一圈,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啊!”夏小小揉着微睁的眼睛,呆呆傻傻。
夏妈妈再次叹气,对于自家傻女儿无可奈何。转身朝杜池的房间而去。
夏小小摸了摸压麻了的脸蛋,恍惚地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朝洗手间挪动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