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德儿中毒之后便进入一处幻境。
幻境中有三关五碍,皆是考核她素来所习之法。直到最后一关,守关将领竟是那麻妖。
麻妖说道,“我临死之时舍命撞你本是抱着必然一死两命的心志。不想在那紧要关头,你却不避不躲,两眼直直的看着我。我生平最讨厌受人同情,可是那日你的眼神,是我以前从没见过的。那眼神好像我母亲临死时的眼神,然而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我死之后得昊天力引导至此,说要还你的恩情。我晓得你曾试图度我,我便也度你一次。今次我还像那日那般撞你,你若能躲过去,这最后一关便算过了。前面便是昊天神宫。传说那里封存着你的真实身世。昊天之神已死,昊天神力涣散无主,你若能得昊天神力,以后宇宙苍穹,全是你的辅助。”
德儿道,“你不要撞我,我也不想再得什么神力。浩渺宇宙中机缘千变万化,神力万千百种,我没有收集神力的癖好。我此番回来不过想琢磨一些小事,通晓一些小理,过一过这世间的小日子。你既终得天佑,是我所开心的,你就在这儿好好修行,有神力熏陶影响,定可化除你的怨念,让你看见己心,懂得自珍自爱。到时也许你会跟我一样,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想过一过世间平凡的小日子。他朝或许你我重逢,会为另一番不足挂齿的小道理争得面红耳赤,那远比曾经的针锋相对要可爱得多。”
德儿说完便转身走了,那麻妖也没有再追上来。
可不知为何。她走来走去,前面雪景更重,一片白茫茫的分不清方向。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感觉再没一盆炭火烤烤便要冻死了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一座神宫。
那宫殿似真似幻,像是白雪雕成,又似乎笔墨所画。她心道,难不成这便是那昊天神宫?于是背过身去,向反方向疾走。
谁知那神宫竟也俄然变了方位,重新出现在她眼前。
她以为是麻妖使的什么障眼之术,于是坐下调息,准备破境。
谁知破境之力屡屡打空。她睁眼一看,那宫殿却又消失无踪,四下里又成空无一物的雪境。
她走来走去,光线渐暗。方才左转右转,如今早已失了方向感。她没了力气,感觉今日定是走不出去了,于是躺在地上,心道,“天让我死,我死便是,有什么好挣扎的。”浑身已经累到麻木,再走也是冤枉,她就这样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正处一处宫殿,宫墙上好大一处火炉,麻妖正在炉边烧火。
德儿坐起来看着麻妖背影,只见他勾勾搂搂,分外可笑。
麻妖回头道,“我给你烤了红薯,还没烤好。不如先给你讲个故事吧。”
德儿心道,“吃红薯听故事?此等美事怎能不允?”于是赶紧点头。
麻妖道,“远古时期六界和睦共处,不分高下。后因造物神想要长居天界,故而天界升为至高。六界因此而起了分别心,凡事都要争个高下,从此纷争不断。造物神为止纷争又造灵族,使其成为天地管道,保护人间不受纷扰。与此同时妖界兴起巫族,成为联通六族的使者,使六族信息复又畅通,六极进入新的循环。可不知为何,突然有一天造物神宣布废除巫族,将所有巫类聚集,火刑而死。执行火刑的,便是你们火族。”
德儿听到这里有些害怕,说道,“所以。你想杀我报仇吗?”
麻妖道,“我不能杀你。因为你曾救过我的母亲。”
德儿总算将心放下,心道,“不杀就好。打打杀杀的挺没意思。而且我红薯都还没吃。”
麻妖道,“那时你年少无知,无意中救下一只巫鸟,便是我的母亲。母亲逃回妖族,不久后生下了我,然后也去世了。”
德儿道,“所以说。你是巫鸟族?”
麻妖道,“正是。而成立巫族的便是你的外祖母,妖王素谜。”
德儿道,“你是要讲我的身世吗?”
麻妖道,“我在讲皎月的身世。你之所以与先妖王有一世的母女缘分,便是因为你曾救下我的母亲。如此说来,你对于我,是有恩之人。”
德儿笑道,“好说好说。你地瓜烤好了没有?”
麻妖道,“地瓜出生于万物峥嵘图上,早于人族历史,最先以地瓜为食的是魔族和妖族。这座神宫顶层供奉着一个比地瓜还老的诅咒,这个诅咒是关于你的。你想知道吗?”
德儿确实有些好奇,只是麻妖把诅咒跟地瓜放在一起,感觉十分没有诚意,倒像是个笑话。她刚要回答,麻妖却道,“地瓜烤好了。”
德儿吃着地瓜,觉得这麻妖当真有意思,一会儿像个仆人,一会儿又像主人,一会儿像坏人,一会儿又不知是什么人。正想着,麻妖拿着茶盘走过来,说道,“这是小主人想要的红茶。小人先退下了。小主人慢慢享用。”
德儿刚想问他为何叫自己小主人,可是嘴里塞满了地瓜问不出来。至于这红茶,方才确实浮光掠影的想了一下下。红茶配红薯,甜蜜心里煮。
德儿折腾了一天,身子乏了,吃完便觉得犯困,至于那个关于她的诅咒……想着醒来再问不迟。
壁炉的火光又温暖又催眠,她渐渐睡去,连身旁的响动都没有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