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起初并没有任何反应,只等到他行完礼才抬头睁开眼看向他,面无表情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属下让裳局做了几件新衣,请尊主过目。”
卓纪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把衣服递到弛面前,弛看着眼前的衣服又看向卓纪,“我什么时候让你准备衣服来的?”
卓纪看着弛儿头更低了些,“是卓纪擅作主张,不过明日就是尊主的生辰了,所以卓纪是想给尊主一个惊喜,这才冒失了。”
弛儿看着卓纪嘴角上扬不过也就只是那么一瞬间,但也让卓纪清楚弛儿并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也是稍稍松了口气。
“起来吧,我的生辰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有心你还记得,这礼物我就收下了,不过我安排给你的事情,你可都办好了。”
卓纪站直了身体看着弛儿说道:“尊主交给我的我都办好了,一些重要的文件我都编辑成册,好方便尊主预览。”
卓纪做事弛儿向来是放心的,自也是把菊灵的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他,弛儿看着他微微点头,却突然察觉到卓纪身上的不对劲,不禁抬头看着卓纪,卓纪察觉的弛儿的目光,看着弛儿问道。
“尊主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你身上是味道?”
“我身上?”卓纪说着抬起手闻过自己的衣袖,“纪向来不佩戴任何香囊,这是?”卓纪也是察觉到了一些,看着弛儿说道。
“是桃花香。”
“桃花香?”卓纪不解的问着。
弛儿通晓药材自然这鼻子也是十分灵敏的,卓纪还未想到是什么香味,弛儿就已经知道了。
“菊灵宫从来不种桃花,有的也只是菊花,怎么会有桃花香味?”确实如卓纪所说菊灵宫不可能有桃花,那就只剩下人了。
“你今日可曾见过什么人?”
卓纪听得出弛儿说话的语气了仿佛对这件事情很在乎,也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回想着说道:“今日我一天都在府主主殿,没出去过。”顿了顿卓纪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中间裳局的人来过,来送衣服,掌事应该不可能,那就只有随同一起来的那两个侍女了,对了,那两个侍女都是今年新进的,莫不是中间出了纰漏进了细作。”
“不是细作,对了新来的侍女是都住在新怡台吗?”
“是,这些人被安排在兴字阁。”
新怡台有四大阁:落字阁,梦字阁,思字阁,兴字阁,这四阁是分别得区域,合起来才是新怡台,而这四个区域里的所有楼阁都由这四个字来命名。
“兴字阁,”弛儿口中说着心里若有所思,“这些人你可放心不是细作,而且没有我的命令,你什么都不要做,我总觉得是她来了。”
卓纪听着弛儿的话并没有多问什么,他仿佛能从弛儿的语气里听出几许的高兴。
“所有人都说尊主冷酷无情,身边自带寒气,我真是不知道这位左府主大人是如何待在尊主身边的。”落辰在一旁说着回想着刚才所见的左府主。
“我也不知道,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谬论的。”倩儿也很想知道这方面的事,可这菊灵都是尊主的,那他的事又岂是别人所能想明白的呢。
掌事在前面引着路,午时左右才到了新怡台。
翌日所有侍女在浣衣池洗衣,只见掌事匆忙的跑过来,吩咐了几句,随后所有的侍女起身整齐的排列站好,不过几刻一位身着着黑色长袍的男子一身的痞气,腰间挂着玄黑色的长剑,漫步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六个侍卫铜银色长衫,每个人手中都端着一个古铜色的盘子上面用红布盖着。男子走到离那些侍女十步的距离站定,眼神快速掠过所有的人。
所有的侍女随着掌事对他行礼道:“见过成长史。”
此人成离是卓纪的下属,平日里一身的痞气,专精剑法,但做事极稳从不出纰漏。
成离淡淡一笑更是把自己身上的痞气发挥到了极致,映着那有些阴柔的脸,倒多了几分邪魅,他微微挥手让所有的人起身,随后说道。
“劳烦掌事把之前去左府主府的人叫出来。”
掌事听此身体一僵,把身体往下微微压低了一些,成离看着掌事这微妙到不易察觉的动作,毕竟也是从下面摸滚打爬上来的人,此时所有人的心思他很清楚,又想到自己后面的那些赏赐,尊主从来不管下面的事,可一下子让他送这些东西想来是对这件事的重视,他也只能在补充道:“今日是尊主生辰,尊主念在裳局制衣有功特送来了这些赏赐,掌事还不把那两个人叫出来。”
弛儿向来不过生辰,就算是过也只是由卓纪简简单单的置办些东西罢了,毕竟弛儿不喜人多,也更不喜欢那种氛围,所以今日弛儿没有置办什么宴席,一切也都和以前一样。
掌事听此连忙把倩和落辰叫了出来,他们两个对着成离微微行礼:“成长史”
成离向前走了几步看着走出来对他行礼的倩和落辰,视线落到倩的身上模糊的能闻到那淡淡的桃花香,他听说了那日的事,想来尊主对这桃花香好像很是在乎莫非是因为这个人。
成离让她们两个起身,自己侧过身体伸手向后面一挥,只见两个侍卫走上前微微行礼低下身体把手中端着的盘子举过头顶,成离拿起其中的一盘递到倩的身前压低了声音的说道:“这是尊主送给你的。”
倩看着身前的盘子又看向成离只见他一脸的阴笑,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他都递到身前了也就只能硬着头皮接下了,随后说道:“还请成长史代我谢过尊主好意。”
只见他笑了笑随后又把那一盘子递到了落辰的手中只是完全没有之前他对倩儿的阴笑和诡异的感觉,这让倩顿时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他分完这些向后退了几步看向掌事说道:“剩下的这些是尊主赏给你和那些绣娘的,还劳烦掌事自己分一下了。”
说着让剩下的人把东西递到掌事的面前,掌事叫了几个人接下,随后对成长史还礼,完了事成离自然也不会就留,随后就直接转身欲走,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那站在人群里愤恨的脸有些发红的凌薇,不察觉的微微一笑,转身走远。
见成离走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不久就又开始各干各的事了。在菊灵较为偏僻的走廊里,成离一个人走着,腰间的玉佩在手上打转,样子很是轻松,脸上的笑容更加的阴沉了些,自言自语的说道:
“有嫉妒就会有仇恨,有仇恨就会有报复,有报复就会让菊灵闹得天翻地覆,我就喜欢这仇恨越大越好,越让人生不如死才好,云弓弛你的软肋也不过如此。”说着笑的更加诡异了,就连这脚步都变得异常的轻松无比。
(宜兴阁)
阁里,天已见晚色,倩儿房间里没有点任何灯,一个人坐在桌边借着透过窗户进来的晚霞的余光看着那盘子里摆放整齐的首饰,伸出手抚摸着那正中间的白玉桃花簪,这只发簪是用整个的一块白玉雕刻的,通体没有杂色,样子就像是桃树树枝末梢绽放着几朵桃花,宛若活物一样栩栩如生,与周围金色的发饰相比又显得那样的与众不同,甚至是格格不入。倩儿看着极其小心的拿起捧到手心里,淡淡一笑但又眉头紧锁似乎在担心着些什么,微微开口自言自语地说道。
“你是知道了吗,还是我自己的多想了?”
倩用手抚摸着白玉桃花簪,就算是她多想她现在也是高兴的,有总比没有要好得多。
“我来菊灵就是为了你,为了你不惜忤逆父兄之命,不惜背井离乡,可为什么现在我怕了,怕见到你了,我害怕当我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不记得我、不认识我、甚至只是一个路人,成离说这是你送给我的,那我能不能把它当做是你还记得我呢!”
倩儿说着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那铜镜中的自己,一瞥一笑间都是少女还没有完全褪去的稚嫩,微薄的刘海下映着粉色的桃花印,又显得那样的天真干净,倩儿看着手中的桃花簪犹豫着插进自己的发髻里,乌黑的长发映着那羊白脂玉的桃花簪更显得俏皮不少,发簪上染上了那晚霞的金光,白里透着金色简单精致到了极点,仿佛上面的桃花都散着香气,倩用手抚摸着发髻间的桃花簪,对着镜子看了许久,到最后还是把桃花簪摘了下来极其小心的放到了桌子上,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古铜色的木盒放在桌子上打开在里面铺了一层白色的手绢这才把桃花簪放到里面,看着它缓慢地关上木盒的盖子。
“其实这样就很好了,每天能看到你平安,能听到你的消息,简简单单的就很好。”
倩儿留恋的反复抚摸着木盒回想着最开始时自己傻傻的说的话:
“我再见你的时候,就是我报恩的时候。”那时第一次的懵懂初开许下了一个最天真的誓言,回到故国日夜的思念、日夜的幻想,总是不停地幻想着与他再一次见面的场景,幻想着再一次见面会说的话,就这样想着初尝思念的苦涩味,她第一次忤逆了她的父兄按自己的意愿做自己想做的事,下定决心去找他,去哪个对于她来说陌生而又未知的世界,第一次离开了父兄的庇护一个人闯荡着这大千世界,第一次感觉到恐惧、无助、绝望,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见到他,能看到他,又是一个未知,第一次知道了人心险恶,尝到了自食其果的滋味,但与此同时她也长大了,明白了什么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现在的她身边有朋友,而且也离他更近了许多。
前路未知,心留一念,亦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