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束高考后没几天,恰好够学生们都调整好状态,一波又一波的聚会就开始了。
顾颐她们班还在县里最大的酒店举行了“谢师宴”,美其名曰是为了感谢祈平娇这三年的教导与陪伴。
祈平娇说:“你们就是拿我当借口,找理由聚在一起上演同学情深,少拿我当幌子。”
话虽是这样说,但是祈平娇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也的确有“谢师”这一环节。
一个班级六十多个学生,一起举杯敬她酒,说感谢词的时候,祈平娇还是热泪盈眶,觉得自己的教师生涯至少在此刻以及此刻之前都是幸福的。
走完了“官方”流程,同学们都撒开了欢儿。
还有人胆子大到对祈平娇说:“祈姐,现在我们毕业了。以后我们就是平辈了,再也不用看你脸色了,以后我就偏要叫你‘祈姐’,永远都不改口。”
祈平娇假装一脸的委屈:“这刚毕业,就上赶着来欺负我了?”
一群人哄笑一堂。
酒饱饭足后,班里的一群男孩子都喝的有点多了,又吵闹着要去唱歌。
出了酒店,祈平娇说自己就不去唱歌了,还得回家照顾孩子。
祈平娇的儿子今年快四岁了,是高一时刚带他们班的那一年出生的。
当班主任的这三年里,她对学生比对自己的儿子还上心。又是开小灶,又是家访的。反而是自己的儿子,很多事都要爸爸操心,自己也没有管过多少。
前两年还好,没有高三那么紧张,还能多陪陪他。自从高三之后,祈平娇总是早出晚归的,白天去学校的时候儿子还在睡觉,晚上回去的儿子已经休息了,能见到儿子的时候都很少。有很长一段时间,就算是星期天了,祈平娇在家休息了,儿子也不愿意和她亲近。
这回高考结束了,假期时间也很长,祈平娇就想着在家好好的陪陪儿子。从高考结束到现在,一天到晚的相处,儿子也愿意粘着她了。
从家里出来之前,儿子就吵着要她早点回去。
祈平娇提起来自己家儿子,也是一脸的幸福感。
学生们也不再缠着她,就放她回家了。顾颐送了送她,等她打上出租车。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的空档,祈平娇趁机问了问她感觉自己考试是否理想,感觉题目难不难?
顾颐也不敢说理想不理想的话,就说感觉一般吧,到成绩下来了再说。
祈平娇点了点头说也好,到时候查出来成绩了告诉她一声,她帮着参谋参谋报学校的事。
每一会儿,就有出租车来了,祈平娇坐上车后,朝她摆了摆手就走了。
同学们还站在酒店门口等着,孟轻航朝她喊了一声,示意她过去。
刚走过去就听见一群人在笑,顾颐一脸疑惑,问怎么了。
孟轻航告诉她,刚才隔壁班的班长徐白给方小美告白了,两个人一起去约会了。
让顾颐震惊了好一会儿,一直追问是不是真的。大家都告诉她是真的,还有好几个同学给她声情并茂的讲当时的情景。
“可惜姐姐你当时去送祈老师了,没有看到。”顾九笑着告诉她,还佯装提她感到可惜。
顾颐也说自己要后悔死了,怎么能错过自己的同桌被告白的“名场面”呢。
就这样一群人开着玩笑笑着,又转场去了卡拉ok歌厅。
年轻人玩的花样也多,只唱歌不过瘾,又想点子要猜拳玩真心话大冒险。
游戏还没开始的时候,顾颐的“爱立信”就响了,江秀眉催她姐妹俩早点回家,天都黑透了,说让孟轻航也早点回去。
顾颐扯着嗓子朝在点歌机旁边的孟轻航喊,问他回家不回。
孟轻航表示先不回去后,顾颐和顾九就离开了。
前脚刚到家,还没有推开门,孟轻航就打开了电话,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
不巧的是那时候正好江秀眉过来给她们俩开门,又问了几句去哪玩了。顾颐忙着回妈妈的话,也没有听清孟轻航在说什么。回头再问的时候,他也一直说没事,没事。
其实当时孟轻航最后对着话筒说的那句话是:“我想和你一起去北京。”
他当时玩猜拳输了,选了大冒险,同学们正好趁机起哄,让他给顾颐打电话表白。他一向说不惯肉麻的话,只是对着手机那头的她说,想和她一起去北京,已经是少年时最真诚的渴望了。
只是阴差阳错的,她没有听到,他也没有再表明自己的心意。只不过后来两个人还是都去了北京,缘分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奇妙这也算是没让孟轻航的期待落空。
七月份的时候,已经可以打电话查成绩了。
三个人就坐在孟轻航家客厅的电话前紧张地等待着到可以打电话成绩的时间。
顾颐和顾九不敢问,一个是怕自己这本来就不保险的成绩高考更是一点都没发挥出来,另一个怕因为高考的压力,自己发挥失常。
于是孟轻航就只好第一个打电话问了。
挂了电话后,两个人问他考得怎么样。孟轻航轻松一笑,说报“央音”绰绰有余了。
顾九听到他这句话后,也稍微放心了一点,她与孟轻航的成绩没什么差别,两个人的分数一直都是差不多,一上一下地浮动。
她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电话问成绩。两个人都问过了后,最后顾颐也只好硬着头皮打了电话。
好在,最后的结果都很不错。
顾九去了中国政法大学,顾颐超了二本线几十分,报了北京联合大学的教育系。
三个人对这个结果都非常的满意,两个大人也喜上眉梢。
顾颐之前跟着孟轻航去过一次北京,第一次去就被迷住了,这次大学能去北京,她高兴的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起来九月份又能去北京了,就高兴的笑了起来。
顾九见她笑的开心,也笑话她像个得到了一大把糖果的小孩子一样。
“我哪里是得到一大把糖果,我是拥有了一座糖果山。”顾颐也跟她开玩笑。
第二天江秀眉问她俩,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屋里笑什么。顾九就把姐姐的糗事讲给江秀眉听,江秀眉听完之后也跟着笑。
等这所有事都尘埃落定之后,孟轻航和顾九嫌在家待着太无趣了,就去找了暑假兼职。转了一圈后孟轻航决定去兼职艺术培训班的钢琴老师,顾九去教奥数班。
那一年,各种小县城里的补习班也是刚刚才流行起来。小孩子开始从小抓特长,报各种兴趣班,培养各人爱好。也正是缺老师的时候,俩人一报自己的高考成绩和特长,培训机构的老板立刻就同意让留下教学了。
顾九让姐姐也和自己一起去兼职老师,顾颐没有同意。
她说:“我怕是要误人子弟呦。”
顾九也没有再坚持,姐姐的成绩教个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但是她有自己的想法,在没有学到教学的经验的时候,也怕自己方法不对,反而事倍功半了。
顾颐就在家里帮江秀眉看着超市,有时候帮着江秀眉算算账什么的。
生意不好也不坏,顾颐也乐得清闲。没有人的时候她就趴在柜台上发呆,像小时候一样,坐看云卷云舒,一待就是一整天,也不嫌烦。
超市和家中间那天细细长长的小河流已经渐渐没有活水流进来了。又加上城市规划的整改,哪天天小河被填平也是为期不远了。
记得小时候,河水清澈的时候,很多人都到河边洗衣服、淘菜。这一转眼,时过境迁,倒是没来由的让顾颐徒增了几分烦恼。
又想起,当时叫苦连跌的高中生活,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日子,被试卷习题深埋着的青葱岁月,也好像是眨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晚上江秀眉喊她回家吃饭的路上,顾颐挽着妈妈的胳膊说,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毕业了。
江秀眉还笑话她,是考上大学了高兴傻了?随即又拍了拍她的手,感慨道:“是啊,这么快好几年就过去了,我还感觉你和九儿还小着呢,转眼间就成大闺女了,都要离开妈妈去北京了。”
顾颐被妈妈说的,心里有点难受。背过脸去向远处看,眼里却是泛起了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