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住在扁担街七号的江秀眉开着一间杂货铺,一个人养着两个女儿。大女儿叫顾颐,是丈夫顾逢和别人生的孩子。二女儿叫顾九,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只比顾颐小了九天。两个女儿都长得像顾先生,眉清目秀的,很是漂亮。才十七岁,已是众多女儿家中的佼佼者,惹得好多小姐妹打趣她们姐妹俩以后干脆去拍电影好了。
扁担街的人都说江秀眉心地善良,自己的丈夫和别人生的孩子,她也当亲生女儿养着,甚至待的比亲生女儿还要好。江秀眉每次听到有人这样说都会笑笑说“大人造的孽何必牵扯到孩子身上,这话你可别在小颐跟前儿说,我怕她心里有疙瘩。”
顾先生是在1988年去世的,那天是顾九七岁的生日。
其实江秀眉心里也知道,顾逢和自己并没有什么感情。只不过在那个年代,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俩都是这失败婚姻中的受害人,所以江秀眉也不怪他什么。既然顾逢能遇着良人,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守着女儿好好地过日子就行了。
但是女儿总是会想爸爸的,每年生日这天顾逢都会提前打了电话答应她回家陪她一起过生日,这一天也是顾九最开心的一天。
只是在她七岁生日这天,她永远的失去了她的爸爸。
顾逢那天正往家里走,路过一条小巷子旁的集美商店看到了一个布偶娃娃,打算买给顾九当做生日礼物。谁知买完礼物出来,被人一刀砍死在当场。
江秀眉再接到电话的时候就是顾颐的妈妈打来的报丧电话了,当时的她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女儿的生日餐。电话里顾颐的妈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勉强着才把案发地点告诉了江秀眉。江秀眉接到电话后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套上外套,安排顾九在家乖乖待着,自己一个人发了疯地跑向集美商店。
她赶到后看到顾颐的妈妈拉着顾颐的手站在一旁哭,顾逢的衣服上沾满了鲜血。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顾颐的妈妈,从前只听说过她长得很好看,像电影里的明星一样,见到真人后,连她身为一个女人都羡慕这样姣好的容颜。
“阿落妹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江秀眉问顾颐的妈妈。她只听说顾逢在外面很能挣钱,她和顾九的生活费每次都是只多不少。偶尔有机会问他在外面做什么事,他也从来不让问。
“逢哥也没有给我讲过,只听说是有仇家。这可怎么办啊,姐姐。”顾颐的妈妈说一句哭一声,一段话被她说的支离破碎。
“先入土为安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都是江秀眉在操劳着顾逢的身后事,顾颐的妈妈想帮忙也帮不上什么。她就是那种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和江秀眉这样经常操劳家务的人不同。
顾逢的事情料理完,顾颐的妈妈把顾颐托付给了江秀眉。
她说“**,如今顾逢死了,我自己也没什么能力养活小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但凡有点办法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你抚养。”
顾颐的妈妈阿落原本是孙家唯一的女儿,虽然家庭条件只是一般,但因为是唯一的孩子,从小就娇生惯养,没有什么生活能力。遇到顾逢后,她也没有吃过苦受过累。平时的花销什么都是顾逢在养着,自己也没什么一技之长。在她和顾逢在一起后,父母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女儿做人家的三儿,一气之下生了一场大病,双双归西。
如今的孙阿落,在这世上除了顾颐再也没有一个亲人了。为了能让女儿好好地生活下去,她也只能出此下策。
在离开江秀眉家的时候她把当掉的金银首饰得来的钱和卖房子的钱都交给了江秀眉,随后便不知去向,留下七岁的顾颐怯生生地站在门口睁着大眼睛看着江秀眉。江秀眉叹了一口气后,便牵起了她的手把她带回了家。
江秀眉说:“你是我丈夫最爱的女儿,这一生无论他辜负了我多少,但我江秀眉既然跟了他就是他的妻子,他在天上也一定希望他的女儿能够好好的吧。从今以后,我会把你当成亲女儿养,你就喊我‘妈’吧。”
小小的顾颐并不是很能明白江秀眉的话,但她知道自从爸爸走了之后,江秀眉是唯一肯对她们母女俩好的人。现在妈妈离开了她,江秀眉更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她也愿意喊她一声妈。
顾九待她也好,虽然对这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姐姐充满了好奇,但是妈妈说以后要和小颐姐姐一起生活了,要对小颐姐姐好,不能欺负小颐,她也乐的接受这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女孩儿。所以也总是跟在她的身边和她形影不离,一声声地“姐姐,姐姐”唤着她。
自此之后,扁担街的江秀眉就有了两个女儿,顾九和顾颐也成为了扁担街最亲密无间的两姐妹。
起初顾颐刚跟着江秀眉生活的时候,她很是担心顾颐过不惯这里的生活。这些年她毕竟是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丈夫顾逢也不经常回来。虽然给着生活费,也攒了一些让顾九上小学的钱,但到底是没钱盖新房子,生活条件也都是普通人的标准。
她听说过顾逢和孙阿落在别处买的房子是两层小洋楼,条件环境都比她这几间大瓦房强了很多,虽然是担心顾颐不习惯,但也没有什么办法。普通老百姓家里的生活,吃饱穿暖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
顾颐虽说是小小的年纪,生活突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可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反常。也许妈妈在决定将她送到江秀眉家时就已经给她打好了预防针,也教育她要听江妈妈的话。
虽然生活不如以前富裕奢侈,但爸爸走了以后,她还能有一个家,有疼爱她不比疼爱亲生女儿少的妈妈就已经在她心里种上了温暖的小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