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双方都模模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丝窸窣的响动,两人霎时警惕起来,睁开双眼同时看向一边,黑黢黢的草丛里枝叶晃动,露蓠轻轻起身,阎少陵也要跟着起来,却被她按住,他也不逞强,只是要她把枪拿出来以防万一,她扔下一句“枪早丢了”,就朝着草丛大步走去。
正要拨开密集的杂草,一只狐狸幽幽地走了出来,定睛一看,它的头部已断掉,只颈部皮毛还与身体相连,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耷拉着,露蓠有些吃惊,背后响起阎少陵疑惑的声音:“这是被我杀死的那只狐狸?”
狐狸走到露蓠脚下便伏地,似是在行礼。这只狐狸竟然变成了行尸,是因为她的血吗?她以为尸毒仅会让生物一时发狂,却没想到沾了她一滴血就能在死后化僵。
“这畜生也是你操控袭击我的?”阎少陵走到跟前,蹲下想去摸那狐狸,却被露蓠出手挡住,他抬头直视她问,“我出手不会留活口,这东西竟然又活了过来,还找到了你,是傀儡操纵术?”
“哪有什么操纵术,我只是给它吃了点兴奋剂,但是没想到它会变成这样。”露蓠决定要把这只狐狸带回去给千岁研究,她怀疑自己尸化在进一步加重。
阎少陵站起身,盯着她的后背问:“让死物成为行尸走肉,你喂它吃的是蛊毒还是生化药品?我曾经在印尼见识过一个大巫操控行尸,或者你也通晓此中门道?”
“想多了,只是略懂些道医小术,不过这狐狸的状况确实出乎我的意料。”露蓠没看他,转身回到门前的空地上坐下,僵尸狐跟在她身边伏下。
“看来你这私家侦探不简单啊,你有秘密。”阎少陵也躺回原地,语气淡然。
“你也一样,不是吗?”露蓠摸着身边的狐狸毛很随意地回道。
阎少陵浅笑,“没错,咱们彼此保持神秘感也好,反正解决了徐琳琳的事,也不会再有交集。”
露蓠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你打算帮我找徐琳琳?”
他点头,“我怀疑徐琳琳的失踪可能是我的一个仇家干的,回了傣州咱们可以去查查。”
“好。”露蓠郑重地点了点头。
山里气温逐渐回凉,阎少陵回屋躺下,露蓠留在屋外打坐,一夜相安无事。
阎少陵是闻着饭香醒来的,露蓠又煮了些粥,还在里面放了些不知从哪儿摘来的草药,据说是可以控制外伤引起的低烧,昨晚就看出他面色潮红有发烧的症状,特意出去找了这些草药回来。他简单地道了声谢,就很配合地吃完了所有药粥。
离开前,露蓠将身上的现金都掏出放在了驿站的米袋里,然后扶着阎少陵上路。又走了大半天之后,终于出了山找到公路,手机也有了信号。
为了防止没电,在山上没有信号的时候,露蓠一直关着手机,现在开机刚有信号,“滴滴滴”好几条短信就涌了进来,有疏荼发的,也有千岁发的,俱是在找她,而且疏荼已经办完事回到了傣州。
她在阎少陵没有反对的情况下,给疏荼打了电话,告知了自己所处的大概位置,等待疏荼来接他们。
阎少陵并没有和自己的手下联系,只是拿着手机翻看,似乎在等别人联系他,这让她有些奇怪,不过也没有多问。
她坐在马路边给千岁发了条信息,报平安,也说明了情况,很快千岁就回了过来:“孤男寡女,荒郊野外,共处两晚,有没有一言不合‘啪啪啪’?”
尼玛,这货总是get不到别人要表达的重点,喜欢跑偏。
这老僵尸现如今网络段子用得“炉火纯青”,露蓠看到短信哭笑不得,即刻骂了回去:“你被网络荼毒得愈发猥琐了,如果是你想‘啪啪啪’,我不介意帮你到古墓里找具美女僵尸来。”
这一次千岁发来了八个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露蓠也不知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懒得再理他。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终于等来了疏荼,他下了车看见阎少陵微皱了下眉,不等露蓠介绍,两人就已握手寒暄,原来他俩认识。
阎少陵以前在欧洲与多国名流打过交道,疏荼家族在德国上流社会占有一席之地,所以二人之前就见过面,且对双方的底都互有耳闻。
疏荼一看阎少陵身上的伤,就猜到了个大概,一路上只了解了露蓠怀里抱着的狐狸来历,便没有再多问其他。
露蓠见二人相识,便也没有多说,只解释他们查案在山里遇到了点意外,阎少陵更是自上车后就一直躺在后排座位上闭目不语,所以三人静默了一路,不过只是表面淡然,实则各自心下都不平静。
回到傣州市区已是晚上,疏荼应阎少陵请求将其送到了一家黑诊所,就和露蓠一起回了酒店。
他离开没几天,露蓠竟然和阎少陵走到了一起,而且阎少陵居然就是和徐琳琳接触过的神秘人,事情真是够戏剧性的。其实他在回国前就已听说阎少陵被派到东南亚及国内重拓市场,只是没想到他竟在傣州。
阎少陵在欧洲的时候,代理的掮客集团实力强信誉好,在道上名声响亮,不过那时他本人很低调,很少在一些场合出现,多是关于他的各种传闻在外流传,在与他打过一次交道后,疏荼只是觉得此人比较孤僻且特立独行。
谁知这次见面,阎少陵竟然似乎已走到幕前,甚至连打扮都高调妖异了起来,而他身上的伤,已让他猜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肯定是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时出了岔子,只是没想到露蓠竟也掺和了进去。他说明了阎少陵的身份后,露蓠并没有多惊讶,可见她在山里已经见证了一些阎少陵的秘密。
不过他对阎少陵的事兴趣不大,露蓠带回来的僵尸狐更值得他关注,那狐狸始终围在露蓠身边,他接近打量,它也不为所动,倒是在露蓠喂了它几滴血后,它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吠。本还想再凑近研究研究,却被露蓠以有危险为理由阻拦了,她将狐狸锁进了房间的保险箱里,似乎不想再让他过多探究僵尸的事情。
也罢,这事急不来,以后再说吧。疏荼决定先跟她解决徐琳琳的事。回傣州后,通过千岁提供的线索,他在与她失联的这两天里自行在“不夜天”附近做了些调查,结果发现夜店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内部安有监控,正好有一个可以透过窗户摄录到外面的情况,他跟老板花了些钱调出监控,在里面看到了徐琳琳的身影,那晚她离开后,有一个男的悄悄跟了上去。
他正要查这个男的,就接到了露蓠的求助电话,所以回到酒店他就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她,正好在山里时露蓠听阎少陵说过他的一个仇家有嫌疑,所以她决定明天让阎少陵看看录像认认人。
其实疏荼急匆匆地离开了几天,露蓠还是挺好奇,但是被疏荼以家族生意机密为理由给打发了,算了,谁还没有点秘密呢?她有,阎少陵有,疏荼也有,只要大家互相之间没冲突就行了,反正都是暂时的合作关系,估计这疏少爷对侦探社的一时新鲜一过,他也就离开了,这么想了想,露蓠也不再纠结,只想现下赶紧找到徐琳琳了事。
千岁手指生风地敲打着键盘,一行字发送出去后,很快引来一帮人附和——
“君大威武!”
“君大,求翻牌!”
“君大,666!”
“君大,收不收马仔?”
……
他看着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留言,颇有些自得地去摸下巴,结果发现无须可捻,仍凭空地慢慢地比划了两下,没办法,当年葛天师的招牌动作至今依然有值得效仿的魅力。
“怪力乱神”是一个时下非常火的网站,网友们在上面爆料各种神奇的经历,讨论非自然事件,组团探险,做直播,发布动态视频等,千岁就是这个网站里的新晋网红,化名“君无名”。
要说这老僵尸运气也是真好,多少人拼了老命地想当网红都没成功,他只是在网站里随便给一个发帖的人留了个言,就红遍了全网。
当然这个随便只是在他看来很随便,在凡人眼里那就是高人现身指点迷津啊。
起因就是,一个网友发了条自拍的动态,在视频里吐槽说:“做生意不容易啊,被小人阴了,有苦难言,约了明天下午三点私了,时间过慢点吧,我是不是真的只有破财的命?”
结果,千岁正好看到了,他通过相面,加之梅花易数算出有转机,便在动态下面留言:“先生勿忧,此事有转机,明日巳时往东行,遇水则停,静候佳音。”
也许是死马当做活马医,网友照做,果然灵验了,于是他截图发在了论坛上,标题叫:“诚寻高人‘君无名’,神预言救我于危难,叩首重谢!”
这则帖子被广大网友浏览、转发、讨论,于是千岁红了,他挺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时不时现身,小打小闹地给这个测测运,给那个解解字,后来在死忠粉的恳求下,带着面具做起了直播,讲讲道家养生、历史传说、风水解密啥的,被一些人封为“怪网一哥”。
意识到自己太红了,这么高调曝光不是啥好事,于是最近他停了直播,只是在聊天室里偶尔发发言。
一众跟风的追捧里,一条异样的留言有些扎眼地跳了出来:“君大,世界上有僵尸吗?千年僵尸!听说僵尸是人追求长生的一种载体。”
他盯着屏幕直到这条留言被其他覆盖,才缓缓地敲出两个字“乱讲”,并艾特了那个留言的人。
很快那人又发出一条:“君大怎么就这么肯定呢?那古往今来的僵尸传说都是如何凭空出现的?”
这一次千岁回得很快:“很多传说都是人在现实基础上加了幻想的成分。”
等了一会儿,那人才跳了出来:“君大这样的解释,很没有说服力。”
这下粉丝们炸锅了,不用千岁回复,纷纷开始下场声讨,“此人就是个杠精,君大不必理会!”“就你有说服力,你们全家都是僵尸行了吧!”“祝你出门遇僵尸啊!”
千岁默默地看了会儿刷屏,便下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