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昨天下了一夜的暴雨,引发了泥石流,外面的公路又被冲没了,这段时间大家都出不去了。”村民叫嚷着跑进屋时,露蓠千岁疏荼正和一位老妇人围坐在火坑边喝茶,一听这消息,露蓠跳起来大叫,“完了,我的车!咱们怎么出去!”
“淡定,既来之则安之,别一惊一乍的。”千岁无所谓地拉她坐下,“这个凡事呢,要从好的方面想,咱们应该庆幸开的是你的旧车,而不是疏小郎那辆几百万的豪车,不然那可真亏了。”
露蓠气得说不出话,他们从傣州离开后,疏荼说把车还给朋友了,于是三人继续坐着露蓠旧车出行。
一路上谁也也没有确定的方向,完全是跟着路的延伸开到哪儿算哪儿,千岁还美其名说这才叫说走就走的旅行,没有目的地,但凭天意指路。
一路上疏荼开车,从国道开到县道,从县道开到乡道,专挑偏僻的路走,慢悠悠地跑了两天,最终,把车开到了一条江边,公路也到了尽头,不过这地方确实景色十分美,三人下了车决定四周围转转再调头返回,可这一转就让他们遇见了一个脸上文着青色图腾的中年妇女,她见到他们还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经过交谈才得知原来这妇人是隐居在山里的菟龙族人。
露蓠听说过这个有些神秘的族落,它至今都还是母系社会,女人当家作主,而且所有女人成年后都要纹面,一旦纹面就代表可以成家立业了。
三人都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菟龙族人,都分外好奇,于是便请求女人带他们进去见识一下。
其实这几年已有极少数的驴友进入过菟龙族,绝大部分都文明礼貌尊重菟龙族的习俗,所以族人也不排斥有外人到来,毕竟他们这里很不好找,能遇上就是上天安排,他们信奉九重天,自然不敢违背天意。
妇人很痛快地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三人就将车停在了公路边,跟着妇人徒步进入了菟龙族。
女尊男卑的的世外桃源,让三人都开了眼界,原本打算只借宿一宿就返回的,结果没想到遇上了暴雨泥石流,车估计被淹了,路也没了,这下真被困这儿了。
被叫族长的老妇人看向有些着急的露蓠,淡淡一笑,“别着急,小阿妹,公路被冲垮,会有人抢修的,你们不属于这里,九重天不会让你们永远困在这里的。”
很平常的一句话,可从这从容超然的老人嘴里说出,很有安抚人心的力量,露蓠听她一说还真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我昨晚听泡司说这附近有一个很漂亮的九天湖,既然今天也走不了了,咱们就去看看吧。”疏荼提议道。
老族长笑着点点头“那是我们的圣湖,确实很美,让尤米带你们去看看,喝一口圣湖水,会保你百邪不侵,但是不可在里面游泳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千岁和露蓠也没有意见。尤米是老族长的曾孙女,刚刚成年纹了面,很文静乖巧的一个小姑娘。她带着三人到了九天湖,还特意弄了条船来。
九天湖确实美不胜收,从高处放眼远眺就像一块蓝绿相间的宝石,走近看,岸边是一片白色纯净的沙石滩,微风从湖面上拂过,澄净的湖水一下一下拍打着沙滩,声音像仙乐一样奇妙动听。
三个人都被眼前仙境般的美景所震撼,如此圣洁的地方,竟让人不敢随意挪步,直到尤米叫他们上船,这才小心翼翼的靠近圣湖。
尤米撑着桨把船划到了湖的水源口,这一带的颜色都跟其他地方不一样,湖水碧绿碧绿得像一块上好的玉,她递过一个小水瓢让他们尝尝这源头水,三人各喝了一大口,果然清甜无比,是不是百邪不侵都不重要了,这水沁人心脾,就已足矣。
船在湖心停了下来,千岁仰面躺在船头,享受着微风拂面浪花飞溅的怡人时刻,疏荼则靠在船舷上一下一下拨弄着湖水,若有所思,露蓠环顾着四周的美景,忍不住想如果阎少陵也在这里该多好啊,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妄想,她招呼着尤米坐过来休息,主动聊起了天。
“要不是老族长嘱咐不能下去游泳,我这会儿真就跳下去了,这水清凉的让人想和它融为一体。尤米,为什么不能下去游泳?是因为我们是外人吗?”
“我们自己族人也不能下去的,这是圣湖,只能取水饮用不能涤身,人的身体太污秽会亵渎湖里的龙神的。”
“龙神?这湖里有龙吗?感觉所有的湖泊都会有些什么水怪啊之类的传说。”
“嘘,小声点,龙神可不是水怪,它是从九重天上下来的,住在这里护佑一方水土,保我们菟龙族平安。”
“真有龙?你们见过?”
“我没见过,龙神哪是你想见就见的。不过我听阿妈说,以前有人见到过。”
“真的?是谁啊,快给我讲讲,我最爱听这种故事了。”
“嘻嘻,阿妈说我们菟龙族原本是与世隔绝了好几百年的,到了上个世纪初的时候,三个老外要去藏地探险却迷了路,误打误撞地闯入了我们这里,然后他们就发现了圣湖。
“这几个洋鬼子的好奇心太重,竟然为了弄清楚湖水到底有多深,不听族人警告,悄悄地潜入到了湖里,下去的两个人最终都死了,漂在湖面上被族人发现的。
“很奇怪,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也不是溺水死的,但是面容都很狰狞,很明显死前曾受到过惊吓,而且族人在他们其中一人身上发现了一块很大很怪异的鳞片,当时的族长说那是龙鳞,他们私闯圣地,冒犯了龙神,所以被处死了。”
“那片龙鳞还在吗?”
“不在了,本来供奉在宗祠的神龛上,可是后来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唯一的证物都没保存好,这故事似乎可信度不高啊,会不会是族长故意吓唬人的。”
“不可能,我们菟龙族的人都不说谎,不然会得到九重天的惩罚。再说后来有人亲眼见过龙,那人是我的一个伯伯。当年三个老外只有一个活着走出了这里,他也把这里的事通过报纸透露给了世人。
“不过因为战争的缘故,没人注意到我们这里,可是建国后,有人重新想起了老外的那则新闻,就不断有人想要找到我们。
“好在这儿够隐蔽,所以这么多年来的人并不多,倒是后来的族长认为部落不能再这样与新社会脱节了,所以族里与外界有了联系,我们的族人偶尔也会出去卖些东西,再买些生活用品回来。
“我的那个伯伯年轻时经常出去,外面的诱惑太多,渐渐就背叛了族里的信仰。他在外面不知听谁说的,西南地区某个湖泊里藏有一颗镇湖龙珠,如果能找到,那可是稀世珍宝,用它换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他鬼迷心窍地想到我们圣湖里关于龙神的传说,心想着也许龙珠就在这里,所以也悄悄地潜入了湖里。”
“那他也死了?”
“没有,他只是疯掉了,那天早上有人正好从湖边经过,看见他拼命地从湖里游了出来,发狂一样地爬上岸就开始喊‘真的有龙,真的有龙’。”
“那你伯伯现在人在哪儿?”
“他疯了以后,家人也管不住,没多久就自己跑到山里去了,后来有人看到他在山洞里搭了个窝,不过还是疯疯癫癫的,见到人就喊‘有龙,有龙’。”
“这个倒是听起来有些诡异,但会不会是在水下大脑缺氧出现的幻觉呢?”
“不光是我们自己人,前两年有游客在这儿也见到龙了。”
“游客?后来又有人潜进去了?”
“那倒没有,是几个外来人打算在圣湖这边看日出,半夜四点就跑到了湖边,那天晚上月亮又大又圆又亮,照得湖面像镜子一样反光,几个人静悄悄地躺在岸边的一艘船舱里等日出,谁知道忽然听到远处湖水有很大的动静,几个人坐起身正好看到一条龙从湖面蹿了出来,直接冲上云霄消失了,当时他们手里有相机,拍了一张很模糊的照片,后来回去他们把这事跟我曾祖母说了。”
“嚯,这个故事听起来更玄。”露蓠始终有些不相信,不过她也懒得较真,有没有龙都与她无关,就当个故事听了。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她和尤米聊了这么半天,疏荼和千岁都挺反常的一声不吭,太安静了。
待尤米将船划回岸边的时候,沙滩上来了一对似游客的情侣,女的挺漂亮,男的长得也不错,但就是面部呈现一种病态白,身体也非常瘦。
尤米看见他们便很热情地打招呼,言谈间露蓠听出这对情侣还真是游客,就住在族长隔壁邻居家,所以尤米与他们相熟。
回去的路上,露蓠有些好奇就问尤米:“那个男的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怎么看起来……”
“嗯,那男的好像有绝症,治不好了,所以女的陪他到我们这里静养。”
露蓠有些感叹,“有情人的生死离别,最是剜心。”
旁边千岁听着,哼笑出声,露蓠不悦地瞅他,“你笑屁啊。”
千岁很欠揍地笑而不语,露蓠觉得碍眼,偏过头却看到疏荼的眼里有一丝痛色一闪而过。
三人在族长家住着,露蓠经常跟尤米或是尤米阿妈,也就是那个带他们进村的中年妇女去山上砍柴、采药,疏荼则跟着尤米的阿弟泡司四处跑着玩,两人时不时抓些野鸡兔子回来,他还教泡司了一些简单的奇门遁甲阵用来围捕野兽。
只有千岁,要不就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要不就带着一帮小孩子在院子里玩,俨然成了这里的孩子王,甚至有一次被露蓠看到,他搬了个太师椅坐在堂前,一群小不点嘴里叫着“大王万万岁”跪拜他,这老僵尸一脸的嘚瑟。
呸,忒幼稚!
——
露蓠一行人过得倒是惬意,可小阎君这边却出了点岔子。
阿什丽被冷水泼醒,睁眼便看到阎少陵拿着杯子站在床前。
她有些慌张地叫了一声“小阎君”。
阎少陵绷着一张脸,将杯子放回桌上,背着她冷声道:“没有下次了,你再这么不知规矩,我就废了你。”
阿什丽从床上爬起,垂着头站在阎少陵身后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小阎君,我不敢了。”
阎少陵深吸一口气,转身坐进沙发里看着她,“你如果这么沉不住气,就趁早离开,不要连累别人,Richard为了救你差点没了命。”
“我……我只是看到陆阿奇那个混蛋,一时没忍住。”
“哼,一时没忍住,你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了吗?这里不是缅甸,你这么猖狂地杀人,就算陆阿奇不反击,警察也不会放过你!”
阿什丽不再说话,她知道自己这次确实是莽撞了。
自从隋杰听阎少陵的话,断了和缅甸所有联系后,陆阿奇就有点坐不住了,他急需一批军/火,本来已和隋杰谈得差不多了,结果却被放了鸽子。
恼怒是一定的,但是他不敢也不想跟阎成山翻脸,所以只得专程来傣州一趟希望跟隋杰继续交易。
阎少陵还未回国,隋杰不敢擅自做主,便打着哈哈先应付着。
阿什丽在“不夜天”一眼便认出了陆阿奇,并一路跟踪到了他住的地方。
趁着他叫小姐上门的时候,开枪了,可惜只打中了他的胳膊。
陆阿奇在傣州有个窝点的,在郊县的一个镇上,他包了两栋独门独户的居民楼,里面能住不少人。
所以枪响后,可想而知惊起了多少人,她虽然从小被姐姐训练有些本事,但寡不敌众,如果不是Richard及时出现,她肯定被乱枪打死了。
阎少陵看着她就来气,也不想再多说,“你出去吧。”
“我能去看看Richard吗?”她弱弱地问。
阎少陵凌厉地看向她,“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栋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