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阎少陵此刻带着刚刚可以下床的Richard去了安全屋。
阿什丽在窗前发了多久的呆,Richard就站在门边看了她多久。
阎少陵看着这一幕,笑了笑,故意大声说:“站门口干吗?害羞啊。”
阿什丽闻声转过头,Richard快速转移视线,有些窘迫地看向阎少陵。
“Richard,你没事太好了!”阿什丽被困在这里不准出去,心里一直很着急Richard的伤势,现在见到他过来,很是惊喜,她快步走到门口,伸出手。
Richard会意,笑着与她击掌,撞了下肩膀。
阿什丽揉着肩,笑道:“这么有力,看来恢复得不错。”
Richard挠挠头,“还行吧,应该可以再战江湖了。”
“吹什么牛呢,今天医生才让你下地活动。”阎少陵轻轻地踢了下他的屁股,“进去吧,站这干吗,你这小身板还需要多休息。”
Richard被阎少陵揭短,有些尴尬,他看着阿什丽傻笑,也不知道说啥了。
“对,快进来吧。”好在阿什丽听阎少陵一说,赶紧拉着他往房间里走。
也不知道为啥,也就半个月没见阿什丽,今天竟有些胆怯了,他坐在沙发上,两手搓着腿,一边傻笑一边四处地张望着房间,跟没见过似的。
阎少陵没进门,他嘟囔了一句“臭小子,也有今天”,便转身离开了。
阿什丽倒了一杯水给他,坐在他对面有些郑重地说:“Richard,对不起。”
Richard赶紧放下杯子,摇着双手说:“没事没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不过,你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擅自行动了,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叫上我。”
“小阎君已经教训过我了,放心,以后不会了。”阿什丽生硬地笑了笑。
“我师父也是为你好,你千万不要怪他。你当初来这边,不就是想借着他的力量报仇吗,所以……”
“我知道的,好啦,不说这个了,来让我看看你的枪伤。”阿什丽打断他的话,起身上前去解他的衣服。
“别别别,伤口没事,不……不用了吧,啊……别脱……”
阎少陵在客厅都听到了Richard的叫声,这动静让他想起了某个相似的场景,嘴角不由地勾起,但很快又放下。
这时,电话铃突然响起,他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顿了半秒,按下了接听键,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喺我”。
失联数日的叻宾终于出现,让阎少陵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紧接着从叻宾口里传出的信息,又让他心里一紧。
“Tony 梁死咗,我都唔掂喇(我也不行了),你,记住,千奇……冇搵我(千万别找我),因住阎承山(小心阎承山),佢地……(他们)”话没说完,电话却突然断了线。
出事了,难道是阎承山对Tony 梁下手了?他两人当年因为抢人蛇生意结过梁子,所以一直是不对付,可为什么这个时候突然出手?不像他近些年的风格啊。
近些年,阎承山表现得相当佛系,连最亲信的老部下都觉得他老了,下面人提了很多重新开疆拓土的计划,他一点兴趣都没有,还觉得能守成就不错了。
大半辈子都在刀口上行走,打打杀杀,从不知害怕,现在老了老了,似乎要冲着安享晚年去了。
就像上次截他军火的事,若是以前,有人敢劫阎王爷的货,那一定是活不了了,哪怕花上十年八年,追至黄泉碧落,也要把人揪出来千刀万剐,满门灭绝。
可后来,没有查出个所以然,也就算了,就这么算了,睚眦必报的阎王爷真的就这么算了,手下的人惊讶又失望,也许真的是人老了,心疲了。
让阎少陵将欧洲的资产转移回来后,阎承山现在手上也就只有亚洲业务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全让手下人盯着,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投资国内生物科技上。
私底下,跟着他的一帮老臣子都觉得可笑,没上过一天学的大老粗进军高知科技领域,真的是匪夷所思。
阎少陵也觉得可笑,老畜生这个时候想要洗白的举动,在他看来全是回光返照的困兽之斗,所以他抱臂坐上观即可,当初以法律顾问的名义去公司转过一圈后,就再也没过问了。
可如果当时他稍微上点心,调查一下,可能就会发现这家生物科技公司的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幕后投资人。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眼下阎少陵对生物科技一无所知,Tony梁和叻宾突然出事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必须要去一趟珠江,即刻出发。
快到晌午,尤米要去宗祠做大锅饭,露蓠闲着没事决定跟着一起去打下手,疏荼答应要教泡司做弓箭的,他打算去树林里找材料。
三人刚一出门,就见到一个年轻小子急匆匆地跑过来,他边跑边喊:“尤米,族长在吗?我阿哥出事了,他让树给咬了。”
“树还会咬人?成精了?”露蓠一听脱口而出。
尤米来不及解释,她急着去找曾祖母,疏荼在一边说:“应该是砍树时被树砸到了,很多地方因为避讳,把这叫树咬人。”
被树砸的年轻人叫沙然,他准备给自家的羊修个大一点的圈,便去林子里伐些木材,谁知在锯一棵大树的时候没有来得及闪避,正好被倒下的树干砸中。
幸好两位族医在林子的采药草路过,便把他从树下救了出来带回了村子。
族长赶到的时候,沙然已经奄奄一息,下半身被砸得骨碎肉离。
这几天仍不时有暴雨,所以村外的路还没通,无法送出去救治,失血过多的他只能慢慢等死。
尼南还没火葬,这眼看着又有人要离开了,宗祠的灵堂都不用拆,今晚送走尼南,明天继续迎进沙然,还真是祸不单行。
族长和族医面对如此严重的外伤都束手无策,只能用族内偏方弄点麻痹止痛的药水喂沙然喝下,让他走得不那么痛苦。
晚上12点,全族人要参加尼南的火葬仪式,疏荼和露蓠便主动帮忙看护沙然的尸体,露蓠还特意查看了下尸体太阳穴,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针孔。
火葬结束后,沙然被移进了灵堂,由沙然的弟弟麒坤和其他几个族人看守。
半夜的时候,外面起了风,灵堂供桌上的烛火被吹灭,其他人都在打瞌睡,唯有麒坤靠坐在墙边没睡意,他起身走到供桌边擦燃火柴,重新点亮蜡烛,就在烛火照亮灵堂的同时,他的视线范围内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凝神查看,供桌前的尸床上,竟是哥哥的眼皮在动!
他怔了三秒,猛地疾步上前,哑着嗓子颤巍巍地叫了声“阿哥”,就在他以为下一秒阖着的双眼会睁开时,尸体没有了动静。
难道是眼花了?不,不会,也许是阿哥没死,他缓缓地伸出手探向阿哥的面部,正要拨开眼皮,宗祠后面传来一阵大响动,睡着的人都被惊醒,“怎么了,怎么了,什么动静?”
宗祠后面有一个牦牛棚,此刻不知怎么回事,门大开着,牦牛都疯了一样往四面跑,灵堂里所有人都冲出去喊叫着抓牛。
族长家离宗祠最近,眠浅的露蓠听到外面乱哄哄的声音以为出了啥大事,迅速从窗台跳了出去,瞧见几个小伙追着牦牛跑,便也追了上去。
发疯的牦牛力气很大,两三个人才能制住一头,人太少根本拦不住所有,这时族长家的人全醒了,除了老人,其他人都冲上山帮忙。
露蓠一手抓着一只牛角,拖着一头下山的时候,疏荼也正好和泡司按住了一头。大家都被疯牛折腾得狼狈不堪,好在越来越多的族人听到动静出来,山上全是嘈杂的吆喝声和牛叫声,黑夜里热闹非常。
千岁本来悠闲地抱臂站在山下看热闹,但这些凡人效率实在太低,一个个嘴里叽哇乱叫的嗓门倒是大,可就跟软脚虾一样,几个人在地上连扑带摔地才能费力制住一头牛。
他撇着嘴鄙视地摇摇头,背着手慢悠悠地迈步走上山,随手捡了几个石头,冲着无人管制的牛弹过去,不知是打中了什么穴道,几头牦牛都歪倒在地上不得动弹,周围的几个年轻人也不知道牛怎么就倒地了,不过也顾不上纠结,赶紧上去捆住。
千岁扫视了下四周,见露蓠正拽着牛角费劲地在往山下拖,便打算上前帮把手,谁知这时一头被疏荼和泡司按住的牦牛猛然挣脱了钳制,红着眼冲正好路过的千岁撞过来,泡司惊得来不及出声提醒,就见千岁淡定地用眼角扫过已冲至身前的大黑牛,极其随意地抓住牛角,很是轻松地将它扔了出去。
其他人都忙着抓牛,加上火把的照明范围有限,所以都没注意到千岁的举动,只有疏荼和泡司看了个真真切切,尤其是泡司瞪着眼张着嘴,完全傻了。
他清楚地见证了千岁是如何云淡风轻地将足有半吨重的牛给扔了出去,他磕磕巴巴地开口:“疏……疏荼哥,千叔叔,咋,咋这大的,力气啊?”
疏荼意味深长地浅笑了一声,摸着泡司的头道:“也许他就是吃牦牛长大的吧。”
泡司懵懵懂懂,不知真假,冲着千岁喊道:“千叔叔,你没事吧?”
千岁撇头瞧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摇了下头,便向露蓠走去。
露蓠正躬身撅着屁股使全力地拽着往反方向挣扎的牛,忽然感觉轻松了一大截,抬头一看,千岁一只手掐在牦牛的颈背上,刚刚还发疯的牛瞬间变成了温顺的牛宝宝,露蓠笑道:“你去帮其他人吧,我这可以搞定。”
千岁松开手拍了拍,“本座又不是来当苦力的,还想让我再出手,你想得美。”说罢,便又背着手,昂首挺胸地迈步往山下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冲露蓠扔出一个东西,“山上蚊虫多,你戴着吧。”
露蓠接住一看,是一串沉香手串,“我还用得着……”她好笑地抬头,结果千岁已经走远了,“就我这僵尸体质,早就告别蚊虫了,这家伙,突然给我整个手串防蚊虫,老年痴呆了?”她自言自语地把手串戴上,牵着牛也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