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把老爹放到床上,不太放心地问阎少陵“哥,你刚给我爸颈子上来一下,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阎少陵做到床边的藤条椅上“放心,他很快就会醒过来。李家宗祠的事,你给我讲讲。”
“哦,就是前几天听说老李家宗祠的一具棺材被动了,李瘸子的奶奶不知去哪儿了,里面的是一具陌生的新尸,听着就渗人。”
“怎么发现的?”
“李瘸子的爹去祠堂里面上香,发现棺材盖动过了,本来钉死的棺材,有撬开又重新钉回的痕迹,你别说,李叔的眼睛真的贼尖,我爸当时被叫去看,差点就没看出来。”
“报警了吗?”
“报啥警啊,整个岛上拢共就没几个人知道这事,李叔不让报警,只说他们自己会查出真相,我爸为这事生了几天闷气。”
“新尸现在在哪儿?”
“咋,哥,你又对尸体感兴趣呐。”
阎少陵摘下手腕上的表,扔给黄毛“你不认识的东西,往往更值钱。”
“哥,你这是干嘛啊,我黄毛又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这表我不能要,而且我现在也不敢要你的东西了。”黄毛把表推到床边,畏畏缩缩地问“哥,你不会真跟那事有关吧,你,你不会又想动我家的棺材吧。”
“我早上才上的岛,这是船票。”阎少陵掏出票扔给黄毛,“我其实是来找人的,有一个朋友在这里打过一通电话后,就失踪了。”
黄毛一下子站起来“你怀疑那具新尸是你的朋友?”
“有可能,他失踪前给我留下一个线索,我怀疑和你们的宗祠有关。”
“哥,你可别骗我啊。”
阎少陵又掏出一张纸扔给黄毛“威威,你认识吧,这是我朋友教他画的,目的是要交给我。”
“威威?你说那傻子啊!”黄毛摊开纸一看“我去,这傻子画的啥。”
“兄弟,咱俩虽然认识不久,可我已经对你交底了,人啊,有时候就是要赌一把信任。”
黄毛犹豫了一阵,他盯着阎少陵的脸,这张脸太美了,美到不愿意把他和坏字联系在一起,所以他最终开口道“新尸还停在祠堂里呢,老李家也不敢乱动,而且这里面肯定有李瘸子的事,所以他爸才不让报警的。年初的时候,他带过几个人来岛上,说是上山考察开发旅游项目,可我觉得不像,那些人大半夜的拿着个指南针在山上瞎转悠,走的时候还装了一些土。”
“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岛上每天就早上一班船来回,开船的是我发小,他告诉我船被李瘸子包了一天,我好奇就…嘿嘿,跟踪了一下。”
阎少陵站起身“走吧,带我去李家祠堂。”
黄毛堵着房间门“哥,不行啊,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不报警吗,这岛上有岛上的规矩,有什么事都是大伙商量着解决,不让外人插手的,老李家这么多年在岛上就相当于岛长的存在,我要是带你去查尸体,被他们发现,以后就别想在这里混了。”
阎少陵走到他面前,双手插着兜没说话,只偏偏头又对他使了眼神儿,“什么?”黄毛不明所以,只顺着示意看了床一眼,仍是一脸懵逼“什么啊,哥。”
阎少陵无奈了,“你爸也想让我去查一查。”
“我爸还晕着呢,哥,你净瞎说,我又不是威威那傻子。”
“你爸早醒了。”阎少陵拍了下黄毛的脑门,转头道“大爷,别装了吧。”
床上的老头没反应,黄毛走过去,推了推老头的脸,凑近轻唤道“爸,你醒了吗?”
老头一个鹞子翻身跳起来,对着黄毛的头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你个混账玩意儿!”
黄毛捂着脸,迅速躲到阎少陵身后嚎道“爸,你怎么还打我啊!”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老头叉着腰过来,阎少陵伸手拦住他,“大爷,李家祠堂的事,我会查清楚。”
“哼,我找老李去。”老头推开阎少陵,顺势又踹了黄毛一脚,便扬长而去。
阎少陵笑着拉起帽子,也踢了黄毛一脚“跟上。”
黄毛满脸哀怨,一瘸一拐地跟在了阎少陵身后。
“老哥哥,你查出什么了吗,祠堂里那具陌生的尸体总放着,也不是个事啊。”
“老弟,这事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呢,那你当初干嘛叫跟你一起开馆啊。”
“这事是我不对,当时也是有点怕,儿子又不在身边,所以才叫了你和老四过来…”
“你别扯那些,现在可涉及到人命啊,保不准是有人杀了人,嫁祸给你呢,你怎么就不着急啊!”
“别这么大声嚷嚷,哪有什么嫁祸啊,反正这事你别管了,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让我和老四怎么安心,走,现在咱们就找老四,他要也说这事就这么算,那我就不管了。”
“哎呀,你啊,啧,唉,行行行,找老四,我也跟他把话说清楚,这事你们就当没发生过。走吧!”
听着两老头的声音渐行渐远,黄毛从窗角下钻出来,熟门熟路地翻进了屋子里,阎少陵在外面等了大概5分钟,便见他贼兮兮地翻了出来,手里拿着钥匙。
“行啊你,这么轻易就拿到了。”阎少陵赞扬地拍拍黄毛的肩。
“嗨,这岛上没几家是我不熟悉的,老李叔私房钱藏在哪儿我都知道,他们家藏东西的地方拢共就那么几个地儿。”
进入李家祠堂的那一刻,阎少陵闻到了一阵奇怪的味道,陌生又熟悉,“这是什么味道”他问黄毛。
黄毛耸耸鼻子,深吸一口“除了香味 ,没什么味道啊。”
阎少陵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么怪的味道,他闻不到吗?
黄毛指着左边的两具棺材“哥,我看这两个,你看那边两个啊,棺材打开过肯定痕迹的。”
阎少陵径直走到右边最里面那具棺材“不用找了,这个就是。”
“我去,厉害了,你咋知道的?”黄毛跑过来躬身去看,上面有刷新漆的痕迹,可不细看也看不出来啊。
“味道是从这具棺材里传出来的。”
黄毛一听,沿着棺材接缝处闻了一圈,表情迷惑“我怎么没闻到,是臭味吗?没有啊。”
“找家伙。”阎少陵双手抚上棺盖,他有种预感,里面的人,一定认识。
黄毛小心翼翼地撬开每一根钉子,待要掀盖的时候,阎少陵突然按住了他的手“你离远点儿,让我来。”
“哦哦”黄毛小跑到门边,握住门把手,做好了第一时间逃跑的准备。
叻宾,千万不要是你。阎少陵感觉自己有点呼吸不畅,胸口像堵着一块东西,他双手放到棺盖上,一低头看到了左手的戒指,内心一下子就平稳了许多,不再多想,他猛地将棺盖推开了一半,一具男尸出现,是Tony 梁。
老板娘做的饭太好吃了,露蓠决定再住一宿,千岁和疏荼都没有意见,反正也没什么事。
晚上吃过饭,露蓠决定出去散步消消食,客栈附近有一条小河,她就沿着河堤漫无目的地走着,河边传来疏荼声音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蹲进了草丛里。
疏荼比她先来的这里,此刻背对着她正坐在河边打电话“我喜欢胖一点,你可不能再瘦了,要乖乖听安德森的话,等你好一点,就可以来国内了,到时候所有好玩的好吃的,我都带你去。还记不记得爷爷照片里的那栋祖宅,我在那里给你布置了一个房间…别激动,等你身体好点了,我陪你住个够。”
露蓠还从未听他如此温柔地说过话,电话里的人是他的女朋友?好像没听他提起过,认识好几个月了,突然发现对疏荼了解的太少,他费尽心思地靠近试探,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尽管知道他别有用心,可露蓠总觉得他不是个坏人,至少查案时他身上的那份正义感是真实的。
露蓠想得出神,没意识到疏荼已经挂了电话站起了身,他盯着草丛里的身影看了很久,表面上他们三人是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实际上,他知道千岁和露蓠一直有所提防,有时他也会想,如果没有僵尸的这层身份在,也许他们仨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毕竟彼此都有互相欣赏的地方,不,如果没有僵尸的因素,他根本不可能认识他们。所以,天注定,有些人相遇是为了对立,就像有些人相遇是为了亏欠,为了偿还。
早上天刚亮,露蓠就被楼下一阵吵杂声弄醒了,眯着眼开窗往外看,马路边是那个叫刘启明的律师,他仍穿着那身旧西装,有些滑稽地骑在一辆摩托车上,右脚一下一下地踩踏板发动引擎,可就是打不着火,摩托车发出的尖锐噪音,直接把老板娘给吵出来了。
“我说刘律师,大清早的你干嘛啊,我这客人都还在休息呢,能不能消停会儿,这破摩托车都要报废了,你还想骑啊。”老板娘穿着睡衣,对他一点没客气。
“不好意思,我想出趟远门,先试试这车还能不能用。”刘启明从摩托车上下来,蹲在地上检查起线圈。
老板娘站在他身后问“你要出远门?去哪儿啊?”
“去趟十房市。”刘启明随口一答,可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不应该说,站起来回身又补充了一句“去那附近看一朋友。”
“那可有点远啊,从这儿出发开车都得差不多一天呢,你打算骑这破车?”
“修一修,应该没事的。”刘启明尴尬地笑笑,又蹲回到地上。
“刘律师,我们就是回十房的,搭上你吧,吃过早饭就出发。”露蓠探出头喊道。
刘启明转头看着她,对于不熟悉的人,他有点无措,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有现成的顺风车,还不坐,整着破车干啥,就这么定了。”老板娘实在看不下去他窝窝囊囊的样子“小露啊,那刘律师就拜托你们了啊,姐给你们做早饭去。”
“好嘞,放心吧。”露蓠笑着挥挥手“刘律师,你收拾好东西吧,出发的时候叫你。”
她关上窗,重新倒回到床上睡个回笼觉,丝毫不知道下一个案件马上就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