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明醒来之时,后颈处还有些闷疼,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在侦探社里,天都亮了,这是已经昏睡了一夜了?他平平安安地躺在这儿,露蓠和千岁应该也是没事了。
下了楼,客厅里并排趟着三具行尸,把他吓了一大跳,正要叫人,露蓠也从楼梯上下来了,“别怕,它们现在动不了了。”
“它们死了?”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瞧着三具面目可怖的尸体:“昨晚是什么情况?”
露蓠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道:“我该怎么跟你说呢,这三个货其实早死了,昨晚是被人操控利用了。”
“操控?怎么操控,死人还能怎么操控?”他听得发蒙,虽说这三个“人”确实不像活人,可死人又怎么会动呢,昨晚那凶悍的场面,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这个世上有一些歪门邪道,确实可以操控死人,不管你信不信,它们都存在。”露蓠端着茶杯坐到沙发上,“刘律师,这些东西肯定超出了你的认知,你还有什么疑问,尽管问。”
“你确定它们是死人?”刘启明蹲在行尸身边,横看竖看,觉得不太真实,死人怎么会动呢,这不符合医学常识啊,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推了推离他最近的一具尸体,“为什么不动了?昨晚不是……”
露蓠笑道:“它们都被千岁给制住了,瞧见脑门儿上的那根银针没,封住了尸体的残魄,也就断了操控者与傀儡之间的联系。”
露蓠的话越说越玄,刘启明实在难以接收,他伸手探了探尸体的鼻息,又摸了下颈部的动脉,是死人无疑,可死人怎么会动呢,这一点纠结怎么也想不通,“它们还会再动吗?”他站起身问露蓠。
“还会。”千岁的声音响起,他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瓶子。
“咦,一大早你就出去了?”露蓠从沙发上站起来,“手上是什么东西?”
“黑狗血。”千岁示意刘启明站远点儿,伸手将三具尸体印堂处的银针全部拔出,然后打开手里的瓶子,将里面的液体依次倒在尸体脸上。
黑狗血触及到皮肤后,竟腾起了一阵烟,紧接着让刘启明心惊的一幕发生了,三具尸体剧烈地动弹了起来,就像脱离了水面的鱼,在地上痛苦地翻动挣扎,更恐怖的是它们嘴里吼出的声音一模一样,是同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这是……怎么了?”刘启明看呆了,眼前的又是什么状况?他退到露蓠身边满是惊恐地看着她,眼睛瞪得老大。
露蓠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具体我也不清楚,还是让千岁同志,为我们解答吧。”
千岁一直等到三具尸体停止一切动静,才转身坐到了沙发上,他对着空瓶子闻了闻,说:“黑狗血,是妖邪的克星,这三具行尸是被巫师以邪术控制成为了傀儡,用黑狗血可破解,你们刚听到的叫声,是巫师的,她与行尸的联系未断开,所以遭到反噬。”
“什么样的邪术,可以操控死人?”刘启明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明白的,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三具尸体处理掉。”千岁看向露蓠“你去弄点汽油来,尽快烧了吧。”
“好。”露蓠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出了门。
“刘律师,你好好想一想,郭成有可能会把视频藏在哪里?巫师昨晚亲自打上门,就证明她从郭成身上一无所获。”千岁现在非常想找到视频,他隐约觉得视频里不仅会有郭成的罪证,还会有与他相关的东西。
刘启明回忆道:“那天大约是早上六点多的时候,郭成给我打的电话,直接报了见面的地址和时间。”
“你们约在几点?”
“下午两点。”
“六点钟打电话,为什么要拖到下午才见面,既然已经联系了,应该是尽快交接才对。”
“我也不清楚,他报了约定时间和地点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你仔细想想,当时电话里的内容有没有什么被遗漏的。”
“没有,他就是报了两遍地址和时间,我记得很清楚。”
“两遍,为什么是两遍?”
“因为有噪音,哦对,他那边有机器噪音,很吵。”
“听得出具体是什么噪音吗?是工厂里的,还是工地上的?”
“听不出来,我没听过那样的声音。难道他藏在某个偏远的工厂里?”
千岁站起身:“看来只有找到郭成的尸体,来解答了。”
刘启明赶紧跟着站起来:“能找到郭成的尸体吗?”
“碰碰运气。”
露蓠提着两桶汽油一进门,就看到千岁穿起了道袍,设上了香案,刘启明蒙着双眼和一具行尸背靠背绑在一起,坐在一个巨大的八卦图上。
“这是?”她放下油桶轻声问,这样的阵仗她还从未见过。
千岁正在用朱砂画符,头也没抬,只说了声:“留住西面一扇窗,其他门窗全部封住。”
“哦哦。”露蓠还是第一次见他做事这么全神贯注,她也不敢怠慢了,锁死了大门,又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抱了两床被子下来,把东、南两扇窗捂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点光。
“还要做什么?”她问。
“过来。”
她忙跑过去,千岁看了眼她的手腕,见沉香珠子还在,微微勾了勾嘴角,“可能有些疼,忍一忍。”
露蓠还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印堂之上就传来一下剧痛,“啊!”她禁不住叫出了声,一把捏住了千岁的胳膊,真的是痛到感觉灵魂都抖了抖,一根金针全数没入了她的脑门儿里。
伴随着疼痛而来的,身体的沉重,仿佛突然被几十斤东西从头上压下来一般,她有点儿站不稳了。
千岁扶着她坐在了凳子上,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我封住了你灵体出窍的穴道,一时会有些不适,过一会儿就好了,别紧张。”
“道友,你这是要干什么大事。”露蓠撑着头有气无力地问。
“借行尸残魄,追踪巫师的下落,看看能不能找到郭成的尸体。你不要乱动,好生坐着。”
千岁走到西窗前,将自己的道袍脱下遮住了窗户,整个客厅霎时阴暗了下来,香案上燃着的两道烛光一跳一跳的,像是心脏的律动。
他站回香案前,双手持三根香举于头上,嘴里念道:“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念罢,他插好三炷香,抓起案台上的铜铃,同时引燃了一道符纸,清灵的铃音响彻整间屋子,符纸所化的尘屑伴随着铃音在空中打着旋儿,与刘启明背靠背的那具行尸突然动了一下,嘴里吐出一个粗哑的气声。
千岁闻此,立马行至它身前,同时右手射出一支竹签,在西窗的道袍开了一个口子,一道光线射进正好撞入手上的八卦镜,他把镜面一转,对准了行尸的脸,高声道:“灵宝天尊,重镇身形。敬告灵魄,归途自寻。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太上有命,搜捕邪精。皈依大道,元亨利贞。急急如律令,去!”
就见刘启明和行尸同时震动了一下,一股气流直奔西窗外。
刘启明觉得自己轻如一片云地在飞,而且是有什么东西载着他在大街上飞,两边的景物刷刷地闪过,似乎是直冲着某个目的地去的。
他记得千岁说行尸体内尚有一丝残魄,可以根据记忆带阳魂去找到巫师。这话若是以前听到,定会认为是疯言疯语,不予理会,而现在,他愿意去验证,灵魂出窍。
被扯着在城市里七拐八拐之后,他发现自己停在了一间肮脏的地下室门口。门是关闭的,但他有种感觉,自己可以穿门而入。
果然,一道门于他而言形同摆设,他堂而皇之地走进去,没有任何阻碍。屋子里散落了一地的法器:骨刀、神坛、符纸…唯独没有巫师的身影。
如此正好,他大胆地在房间翻找起来,几乎没费什么力,便顺利找到了郭成的尸身,就藏在衣柜里。
乍见之下,他心酸不已,十几年未见,再见竟是如斯境地。正伤感,忽闻开门声,他猛地一惊,耳边及时传来千岁的唤声:“刘启明,回来!”
一股强大的牵引力猛然吸住了后背,他几乎是与巫师零距离的擦身而过,眼见着她脸色一变,伸手欲在空中抓住他,但他回魂的速度太快了,简直就像倒着坐过山车一般,只感觉“咚”一下撞进了什么东西里,一切便静止了。
眼罩被取下后,光线刺得睁不开眼,他抬手挡在额头前,听到千岁问:“怎么样?”
“找到了。”他只来得及说这三个字,随即便身体一沉,晕倒在地上。
“他这是怎么了?”露蓠一步一步地挪到千岁身边问。
“没事,回魂太猛,身体有些扛不住,睡一会儿便好了。”千岁将刘启明拖上沙发,贴了一道安神符在他的额头上。
“道友,我这里也该弄出来了吧。”露蓠点点自己的印堂:“太不得劲儿了,感觉背了一座五指山在身上。”
千岁突然捧住她的脸,双唇凑上去触碰到她的额头,轻轻一吸,金针就被他咬在了齿间。
露蓠愣了一下,这取针的方式,忒……忒……忒……特别了点儿,她呆呆地摸了摸被千岁嘴唇碰过的地方,仰头茫然地看着他,问:“你们都是这样取针的?”
“我就喜欢这么取针。”千岁咬着金针,颇有些《英雄本色》里小马哥咬牙签的骚气,他摸了下自己的唇,歪嘴坏笑了一声,转身上了楼。
露蓠原地定了三秒,没来由地叹了口气,这老僵尸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