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拿回芯片后,刘启明立马找了个读卡器,插入了电脑,屏幕上出现一个署名“罪证”的文件,点开来,里面有四段长短不同的视频。
第一段视频:余盛和几个老头在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每个人都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是一个黄花梨雕刻的案几,上面摆放着几盘茶果,一壶清酒,一个酒杯。
一个穿着神似汉服的白发老者居于正堂主位,其他人分坐两侧,余盛坐在左侧最下位。他正甚是恭敬地对其他人说:“我虽然不知道叔父们是在研究什么玄妙的事,但人,我可以提供大把,什么时候要,什么时候就可以从国内运出来。”
“国内,你有路子?”他对面的最年轻的红衣老头问。
“七叔,你以为前几年我往地基里扔的那些大活人都是谁提供的,没有那么多叫花子让你白用的,多亏香港的Tony梁供货,他的人蛇集团是老招牌了,货源很多,与我也合作很久了,保证不会出岔子。”
左侧第一位的络腮胡老头看了一眼主位的人,说道:“我们要的这些人,都是有条件限制的,一旦被外人知道,恐怕……”
余盛笑了笑接话:“白先生多虑了,我只会让Tony梁大量供货,要什么样的人,叔父们自行在里面挑选就可以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其他外人当然也什么都不会知道。”
几个老头都不在说话,俱是看向主位上一直闭目转着珠子的那位。余盛也不再多说,此刻所有人都在等那位发话。
房间里清幽的古琴声配着沉香味,让人很是放松,余盛等的都要睡着了,主位的老者开了口:“此事交由余盛去办。”
余盛忙站起身点头哈腰道:“曾父放心,各位叔父们放心,我很快就会把第一批货运到。”
画面一黑,视频结束了。
第二段:画面一开始摇晃感很重,拍摄的人应该是在奔跑,而且是在密道一样的狭路上奔跑,喘气声很急,这个人边跑还边频频回头看,许是在看有没有什么追过来。
路只有一人宽,两边是砖墙,光线昏黄,拍摄者顺着路跑一会儿左拐,一会儿右拐,就是看不见尽头,像在迷宫里一样。
这样的奔跑画面持续了二十分钟,终于停了下来,镜头里出现拍摄者的手,撑在墙上似乎是有点站不住了,这误打误撞的一下竟然动了墙上的机关,一扇可以转的门突然打开了,拍摄者显然没预料到,镜头明显感觉后退了一步。
剧烈的喘气声停止后,拍摄者慢慢走进了门内,白炽灯的光不是特别亮,给密室营造了一个阴郁的氛围,首先进入镜头的是覆盖一整面墙的五道长方形黄布,上面是朱砂写的符咒,这其实是放大版的道术令符。
镜头猛地一转,令符所对的一面墙前并排站在了八个人,八个人面无血色,双眼紧闭,嘴唇乌紫,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无论是谁突然看到这么个场景都会吓到,视频里传来了拍摄者的一声低叫,他后退着坐在了地上,镜头随之拍到了八个人的脚,赤裸的脚居然全部被粗长的钢钉钉在地上。
镜头慢慢地转向右边,一面墙上嵌了一个两层的架子,每一层上都摆了四个香坛,每个香坛上面都燃着三根奇长的香,后面都供着一个斜立着的木质小棺材,棺材盖上贴着一张黄纸。
拍摄者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供台边,拿起了其中一个小棺材,上面的黄纸写着“005号,辛丑,丁亥,丁酉,癸卯”,他试图打开小棺材,里面似乎是吸住了一样,完全弄不开一条缝。
他放回原位后,又拿起另一个小棺材,上面的黄纸写着“008号,乙未,己卯,辛未,辛亥”,这个小棺材依然打不开。他把八个小棺材全部翻看了一遍,又全部放回了原位。
画面静止了半分钟,只有满墙的香是动态的,奇特的是,有的香坛里三根香燃烧的速度差不多,有的香坛里其中两根香燃烧的进度明显快于另一根。
拍摄者又转向了站着的八个人,他慢慢地走近,依次把八个人都观察了一遍,这八个人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脸部呈现的是一种透着灰的白,他把手伸到每个人的鼻息下都停了一会儿,而后又蹲下身仔细查看每一只脚,有的上面遍布着云雾状的紫红色斑痕,有的却没有。
他又站了起来,把镜头依次对准八个人的脸,清清楚楚的记录了下来,并扒开了每个人的眼睛,每一只眼里的角膜都是浑浊的,无法透视到瞳孔。最后,镜头摇到了每个人的手上,指甲俱是很长,只不过有的看起来很干枯,有的却依然有亮泽甚至呈现出发黑的趋势。
镜头记录完这些细节后,拍摄者开始往门外走,谁知,一转身就撞见了脸色铁青的余盛,他没有发现摄像头的存在,只是阴沉地盯着镜头上方的人:“谁让你乱跑的,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拍摄者的声音响起:“屋子里的死人是要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问的,也不是你该知道,你要是不嫌命长,就把嘴给我闭紧了,现在赶紧跟我离开这里!”
画面定格在余盛的转身那一刻,视频结束了。
第三段视频一打开,画面色调就比之前两个要明亮许多,里面的场景应该是在一个实验室里,镜头里一片莹白,静止的画面里有摆放着瓶瓶罐罐的实验台,有大型的高科技仪器设备,还有一张手术台,上面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人。
镜头以外有声音传来,是个国语不太标准的男声:“你们完全不用担心货源,这家生物科技公司可以招募试药志愿者的名义,寻找符合条件的人,另外我们会面对全社会发布《关于人体共性与特性的问卷调查》,借此来大量筛选实验品,这绝对比你们之前跟Tony梁的合作要省时省力省钱很多。你们从他那里买来100个人里也许都难找到一个合适的,而我直接把最合适的提供给你们。”
另一个声音传来,似乎是第一个视频里的那个白先生:“阎君,你的诚意我看到了,只是我还想要问一句,我们在做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听闻阎君如今已是半隐退的状态了,怎会知晓我们的事?”
“哈哈哈,白先生,你也太小看我阎承山了,虽说这几年我的声势是大不如以前了,可肉萎缩了骨架还在,当年我能把势力从美国扩散至欧亚,自然就能获知很多别人的秘密,再说了,几位老哥哥的大志向哪是能压得住的。”
“也罢,阎君不愿透露一二,我也可以理解,只是我们如何要相信你?”
“白先生,你应该理解我啊,想我打拼的这大半辈子,都是在刀口上过日子,有几天是高枕无忧的?到了这把年纪,什么都有了,该享清福了,可我还剩多少日子啊,就算老天爷给我定了百岁的高寿,我也只有二十几年的光阴了,这哪儿够啊,况且,带着一具老朽的身体再活几十年又有什么意思呢,那是在受罪啊。”
视频里响起电话声打断了谈话,有人接起,只“嗯”了一声,然后就听见白先生的声音说:“阎君,入股的事容我回去商量,三天之内会给你一个答复。”
镜头终于动了,一个肥胖的老头子出现,他穿着一身唐装,手里捏着一串长长的佛珠,看上去应该有六七十岁了,头上竟然还染着黄毛,剃了一个很有个性的发型。
老头子从沙发上站起身,脸上带着微笑:“没问题,我等着白先生的消息,这具尸体就先放在这里吧,我有一支很先进的科研团队,也许他们能从生物医学角度找到一些新的信息。”
“可以,不过尸体脚底的符咒绝不能擦拭掉。”
拍摄者跟着白先生走出了实验室,上了一辆车之后,他终于说话了,声音与上一个视频的声音并不同,“白先生,如果跟阎君合作,那Tony梁那边怎么办。”
“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此事如果确定,那边的合作就终止吧。”
“我听说阎承山和Tony梁早年结下了仇,他如今要截胡,Tony梁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向和东南亚的几个巫师走得近,我担心会影响到咱们。”
“一个小小的人蛇头子,能翻出多大的天,盯着他,如果有异动,就做掉,东南亚那几个宵小不足为患,能收为己用是最好,不能,就一起做掉。我记得Tony梁身边有一个叫叻宾的后生,看他的面相,应是八字纯阴之人,到时候让十里去试一试。”
“好的。”
“这家生物科技公司确实有些价值,如果我家那小子得手了,届时可以把那东西先运到这里来研究研究,或许科学和玄学真的是不冲突的。”
最后一段视频是最短的,拍摄者是郭成本人,镜头里的是喝醉了酒的余盛,他歪在马桶边大声嚷嚷着:“我余盛怕过谁,你让他们来坑我试试,老子先把他给坑了,最近新楼盘的那个坑大不大,直接给他活埋了。
“妈的,那些年就属这埋活人的把戏最有意思,结果让他妈的王百万给我捅破了,老子顺水推舟嫁祸给了他,结果也断了这以后的路子,你瞧瞧没了五鬼运财的阵,这几年开发的项目,有几个是赚大钱的,亏得我给老鬼们接下了找人的活,不然他们早把我给弃了。”
郭成的声音响起:“当年王百万怎么会在看守所自杀呢,这真是帮了我们大忙。”
余盛把马桶盖敲的砰砰响:“你以为是运气好啊,要不是我找了个人故意犯事进去,他就联合那个狗屁律师要翻身了。”
“那后来刘启明还有王百万的老婆孩子一起出车祸,也是你……”
余盛拍着胸脯抢话道:“我干的我干的,我好人做到底,王百万一死,留下孤儿寡母的日子也不好过,我索性送他们一家上西天团聚,那个律师,就是你的师弟,真是命大,弄了几次,都没弄死他,真命大,命大……”
千岁、露蓠、刘启明三人看完了四段视频,前三段没头没尾,有些难消化,可最后一段再清晰不过了,是十几年前那桩冤案翻案的有力证据。
刘启明很激动,他捏着拳头,眼睛湿润,声音颤抖地说:“我要回去翻案,以告王福寿一家的在天之灵。”
“别冲动,一个视频并不能定罪,你还需要收集更多余盛的犯罪证据,十几年前的找不到了,现如今的我们可以帮你弄到手。”露蓠说道:“接下来,我们要从长计议了,视频里的信息量太大,需要好好理一理。”
千岁没有说话,在露蓠和刘启明看来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的前三段视频,唤醒了他更多的记忆,也让他明白一直以来的某种熟悉是因何而来了,更明白之前梦醒后那种不详的预感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