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辈恳请老祖一同去看看孙媳噰噰的情况,毕竟人命关天,刚刚外面被妙玄这么一闹,还不知两位移魂的姑娘有没有收到影响。”疏泽言行毕恭毕敬,可这话直中要害,让疏荼一点儿反驳的力气都没了。
“荼,你带路吧。”
千岁看着始终面色温和的疏泽,终于见识到什么叫“笑里藏刀”了。
他斜靠在沙发里,支着头,语气轻松道:“疏老先生旅途劳累,不如先坐下休息片刻,移魂的事,由本座亲自完成,大可不必操心,况且现在里面的阵法不可乱,不适合外人进去观赏。”
“既然是老祖亲自加持,那晚辈也就放心了。”疏泽竟非常听话地坐下了,他看了眼茶几,微笑道:“荼,老祖是客人,怎可没有茶果招待。”
疏荼双拳捏了捏,终是转身去了厨房。
“移魂后,须作法七七四十九天,老祖是要亲力亲为?”疏泽侧身而坐,像个小学生一样乖巧地看着千岁。
“这是自然。”
“晚辈,愿随老祖一起坐阵,一来可替老祖分担些许消耗,二来也想跟着老祖学习古法,开开眼界。还请老祖应允。”
疏泽只字不提长生的事,反而要在千岁身边候着,这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千岁一时也摸不清楚。
“这续命的法子,是疏荼想出来的,孙辈都如此聪慧,疏老先生定是高能之士,何须跟本座学习,本座要跟你学习才是。”
“老祖这可是折煞晚辈了。”疏泽忙摆手,一脸的受宠若惊,疏荼正好端着茶杯过来了,他连忙起身,接过一杯,恭敬地放在了千岁的面前。
“老祖,请用茶,今日晚辈来的仓促,未有准备,等此事结束,还请老祖移驾寒舍,品一品晚辈珍藏的顶级大红袍。”
千岁嘴角勾了勾,端起茶杯,不再说话。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两个人都各自一口一口地嘬着茶,疏荼则悄悄地又下到了负一楼,他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守在门口,想着对策。
露蓠拉着噰噰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觉得累,但这没完没了的浓雾让人根本看不清到底在什么地方,仿佛一直在原地打转一般。背后叫魂的声音,也一直没有停,反而叫的人越发的毛骨悚然。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必须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想到这儿,露蓠停了下来,她转身挡在噰噰的前面,嘱咐道:“听着,以后若是有不对,你只管往前跑,不要回头。”
“是什么在追我们?”噰噰的声音都在颤抖。
露蓠没有回答,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浓雾,双手捏成拳头贴在两腿侧,她在等,等那个东西出现。
自她们停下,追踪的声音也消失了,周遭一片死寂,静得仿佛有什么野兽随时会扑上来。
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了,它在浓雾里一点一点现出轮廓,朝着露蓠一步一步走过来。
待它模样全露出来时,露蓠咬牙骂了一声:“混蛋!”
她看到了阎少陵,同时也确定这不是真正的阎少陵,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幻化成阎少陵的模样,真的是让她愤怒极了。
“露蓠。”它看着她,张开了双臂,脸上露出做作的表情,仿佛在说:“come on,baby,快到我碗里来。”
阎少陵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恶心的神态,露蓠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偏过头冷笑了一声,突然就朝那怪物冲了过去,借着此时身轻如燕的优势,她腾身而起,提膝怼向怪物的下巴,那怪物竟也不知避让,竟被直接踢断了脖子,头以一个怪异后仰的姿势连着身体倒在了地上。
这防御值简直是负数嘛,露蓠鄙视地撇撇嘴,扭头对噰噰道:“没事了,是个绣花……”
她话没说完,就见噰噰瞪大了眼,指着她身后喊:“小心!”
一回头才发现,那怪物竟恢复了原样,已站在她身前,来不及再出手,她就被一把抱住了。
正要反抗,怪物突然把头抵了上来,那双属于阎少陵的眼睛与她一对视,她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神思恍惚中,她看到了真正的阎少陵。
他环着她的腰深情地说:“露蓠,嫁给我好吗?”
她一下子羞红了脸,心跳快得感觉整个胸腔都在震动,“你说什么。”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阎少陵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道:“我要娶你,不管你答不答应,我都要娶你。”这话说得何其霸道,可她听得却甜酥了,脸上止不住地露出欣喜。
“你听清楚了吗?”他凑近看着她问。
“嗯。”露蓠像个小女人一般羞怯地点点头。
“那你从此以后不可再见千岁。”阎少陵突然话题一转。
“千岁?”露蓠表情僵了一下,“这和千岁有什么关系。”
“我跟他,你只能选一个,你既选了我,那就不能再与他相见。”阎少陵搂紧了她的腰。
“我……千岁是我的亲人,他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露蓠忙解释道。
“不,我爱你,我不能容忍他与你如此亲近。”阎少陵的眼中出现了一些疯狂的情绪,他突然抬手指向一边,“今天我和他只能活一个!”
露蓠偏头看过去,便见到千岁神情凄凉地望着她,“露蓠,是我先遇到你的,为什么你喜欢的是他?”
“千岁……”她叫了他一声,却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我们是同类,我们才是天生一对,我们可以永远长生下去。”千岁朝她走过来。
“痴心妄想!”阎少陵松开了她,抬拳便冲千岁打了过去。
露蓠根本没看清他们怎样过招,就已见千岁的爪子穿过了阎少陵的心脏,而阎少陵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桃木剑,正捅在了千岁心口。
两个男人都得到了最致命的一击,他们同时转过头,望向露蓠,问:“你希望谁去死?”
“啊!!!”露蓠一下子抱头痛苦地嘶喊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疼痛地要炸裂开了,突然眼前一黑,痛感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惊悸过后的喘气声从自己的嘴里响起。
“露蓠,快醒醒。”是噰噰的声音。
她的身体有了知觉,这才发现自己的头是被衣服给罩住了,她一把扯下,便见噰噰担心地蹲在她身边,“露蓠,不能看那怪物的眼睛。”
噰噰的话提醒了她,是的,刚刚就是被那眼睛给摄了心神。
是噰噰救了她。
怪物似是被荆棘戳中了眼睛,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噰噰竟打中了它的要害,这一次,它没有像之前那样若无其事的恢复,反而显出了原形,竟是一团黑气,看不出到底是何模样。
露蓠趁机爬起,拉着噰噰继续跑起来,没想到的是,雾气竟然淡下来了,树林里的全貌渐渐显露,她们总算是能看见脚下的路,有了一个奔跑的方向。
怪物没有再追来,她们一路跑到了一条小河边,这才敢停下歇歇脚。
露蓠蹲在河边喝了口水,冲一边坐着的噰噰招呼道,“渴了吧,快来尝尝,水很清甜。”
噰噰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来,她单手舀了一点点水,凑到嘴边舔了舔,便对露蓠笑道,“是挺甜的。”
话虽这样说,但她却没有再喝水。
露蓠也没在意她的举动,只是很江湖气地对她抱拳道,“多谢你刚刚救我。”
噰噰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没什么,一直是你在保护我,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
“你可真聪明,一下就发现了那怪物的要害。”露蓠称赞道。
“我也是误打误撞。”噰噰淡笑。
“呀,刚刚跑的时候,把你的衣服给掉了。”露蓠看着她仅着一件背心,忙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她披上。
“不用不用,我不……”噰噰还要推脱,但露蓠还是强硬地给她穿上了,“这里阴气很重,你身子虚,肯定会冷,穿上吧,我体质强,这点冻不算什么。”
“我们现在去哪儿?”噰噰此时觉得露蓠像自己的姐姐一样,心中升起一丝依赖。
“先找到能休息的地方吧,若真是要在这里待四十九天,咱们得安个家了。”
她们沿着小河往上游走,很快就发现了一处巨大的树洞,里面落叶积得很厚,正好可以当床。俩人高兴的不行,尤其是露蓠,一看到天然的树屋,一下子就觉得累了,她一骨碌滚进去,舒服得就不想在起来。
她在里面了惬意了翻了翻身,招呼噰噰道,“快进来,这张床,正好够咱们两个人躺,我都要累死了,你也累了吧。”
噰噰原是笑眯眯的,听她一说表情滞了滞,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异样地进了树洞,安静地躺在了露蓠的身边。
“你和疏荼认识多少年了?”露蓠躺着也睡不着,便想了个话题,主动聊天。
“快二十年了。”
“这么久!”露蓠很惊讶,她转向噰噰那一边,支着头,“你们是青梅竹马呀,怪不得他这么执着的要救你,是真爱了。”
噰噰呡唇笑了笑。
露蓠看着面色苍白的她,忍不住问,“是因为生病,你才变成这样的?”
噰噰转过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道“不是。”不等露蓠再问,她继续说,“是疏荼的叔公害的。”
“什么?他,他为什么要害你?他不希望你跟疏荼在一起?”
“不,他需要一个理由让疏荼同意这种荒谬的长生计划。”
露蓠似乎明白了,“疏荼知道吗?”
噰噰没有回答,反倒问起露蓠,“你觉得长生值得追求吗?”
“我……我不知道,如果能在活着时尽情地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命的长短并不重要。”
噰噰拉住露蓠的手,有些激动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现在虽然有遗憾,但是我也挺知足了,能不能活下去,不重要了。只要爱的人,依然能好好活着,依然有人爱他就够了。”
露蓠拍拍她的手,“疏荼这么辛苦地救你,你可要撑住啊,别让我白白陪你待在这儿。”
“你刚才陷入幻境,看到了什么?”噰噰问。
露蓠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在,“看到的或许是心底害怕的吧。”
“是心魔吗?”
“也许吧。”
“那……”噰噰还打算再问,一阵地动山摇袭来,树洞内壁上出现干裂,眼看着这里就要倒塌了,露蓠抱着噰噰迅速滚了出去。
大地依然在震动,两个人根本站不起来,正着急,噰噰突然捂住心口痛苦地缩起了身子,“噰噰,你怎么了?”
“噰噰!”
疏荼听到屋里露蓠的尖叫,猛然一惊,开门便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