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宫的入口处,梦华早已候在那里,见白无晔带着威压靠近,不禁作了个揖。他们真的成功了,白无晔成为上神归来。
白无晔落地后,梦华忙上前:“上仙,不,上神,你一去便是七日,快随我来,弥兰生已经重塑仙身。”
“在哪里?”白无晔淡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在后头,若雨正照顾着她。”梦华走在前头,带着白无晔向后走。
绕过院落,走过长廊,白无晔以一种愈来愈快的步伐前进,只要弥兰生活过来,他所做的一切便都有意义,他还有很多的话没有告诉她,还有那场没有举办的婚礼,他想见到她,想将她再次搂入怀中。
弥兰生,白无晔来了。
虚掩的门嘎吱推开,白无晔目光一时之间没捕捉到弥兰生身在何处。
若雨轻声着:“你们两个走路轻点,孩子刚睡着又被你们吵醒。”
……孩子?
梦华忙解释:“是这样的,这个不死仙药是头回用在只剩灵丹和元神的情况,按道理是能重塑仙身……”
白无晔没听完梦华的解释,快步走到若雨身前的摇篮,里头躺着的是个女婴,分明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水嫩的皮肤,湛黑的双瞳朦着泪花。
梦华瞬间觉得自己死定了,把上神的媳妇变成一个小娃娃,他苦皱着眉头:“其实情况也没有太糟糕,再过个几百年,她就能长大……”
“兰生……”白无晔的手,轻轻抚上女婴的小脸,带着万般怜爱与感激:“谢谢你还活着,没有弃我。”
梦华偷偷撇眼看着若雨,若雨倒是万般平静,轻轻推着摇篮:“乖孩子,睡吧,快睡吧。”
“梦华上仙,若雨上仙,多谢你们将兰生救活。”白无晔恭敬作揖,便要伸手去抱走女婴。
若雨抬手拦住白无晔:“上神要带她回九极?你一个大男人知道怎么照顾孩子?还是将她留在月宫,我和梦华会如亲生孩子般待她。”
梦华走到白无晔身前:“是啊,留在月宫也是为兰生好,万一被人发现她是九尾狐,怕是会被灭口。月宫远在所有仙山之上,最为安全不过。”
白无晔静默着,那双深沉湛黑的丹凤眼,清澄到了极致,又淡漠寂寥到了极致,仿佛阅遍世间万物,执意寻着某盏无边黑暗中的明灯。他似是在权衡,似是在劝说自己,良久,方轻声道:“也好。就让她好好的当一只灵兔。”
语落,白无晔的双手结印,用上神之力在女婴的元神之外加了一道封印。他略微凉薄的嗓音淡淡道:“孩子可有名字?”
梦华如实道:“还没有。”
白无晔微微思索:“她是弥族最后一只九尾狐,幸存之女,便唤作梦弥子。”
白无晔说这句话,也是明白弥槐生已经不是九尾狐了,又对若雨道:“月宫可还有伤药?可以调理元神的那种。”
“梦弥子,真是个好名字。”梦华的脸上不禁有笑容浮现,白无晔的意思是将这个孩子归他了,真是没想到,他盼了那么多年想要个孩子,却是用这样的法子实现。
梦华开心之余,对若雨道:“快去把月宫最好的伤药拿过来。”
若雨应声去取。
白无晔又道:“梦弥子的元神已被我用术法封印,也希望你们不要将兰生的事告诉她,就让她平平安安,快快乐乐长大。”
“那是自然,我会将月宫有这孩子的事瞒下,无人能察觉。倒是上神你,要如何去报仇?江吟是我故友,我也想尽自己一份之力,还他身后清白。”
“复仇比我原本想象中更难,梦华上仙真想帮忙,只需暗中调查,一旦有眉目告诉我,切勿擅自行动。”
“我只是个力量微薄上仙,肯定不会明着来。”
“伤药来了。”若雨将两瓶要递给白无晔,吩咐道:“这两个瓶子里的都是上好的伤药,五个时辰服一颗,不可贪快贪多。”
“多谢。”白无晔接过瓶子便要离去。
若雨不解:“上神,我看你的元神好得很,是谁要用伤药?”
“一位生死之交。”
言罢,白无晔御剑离去,这倒让梦华想不明白了,素来独来独往的白无晔何时有了生死之交,莫非是那个弥槐生?咦,他怎么没跟着来看兰生。对了,受伤的一定是弥槐生。
……
这是哪里?
弥槐生几次睁眼,却依旧身处极冥之地,寒冷渗透每个角落。宽广的空间,无边无际的空间,失了方向,到处都是如出一辙的黑。四周是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寂静,只能听到隐隐约约传来的成百上千的哀嚎与哭泣声,声音很低很杂,充斥着每一寸空气,近在身边却又不知何处传来。
无边无际的黑暗,身周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哭喊声,血肉被刀剑刺入的迸溅声似是在脑中响起,那些无处逃窜的声音一个个被拖入无底深渊。
“不要……不要……”
“不要杀他们!”
弥槐生猛然惊醒,能清晰感受到心口跳动,一下又一下,震耳欲聋。
是骷骨之力,它们在哀嚎陌前丘的冤魂。
“你醒了,吃药。”白无晔将一粒药递道弥槐生面前。
弥槐生这才发现自己依旧依靠着床沿,不禁皱着眉头抱怨:“你真够狠的,也不让我躺床榻上。”
他垂眸,看到颗乌黑的药丸,不怀好感道:“这是什么药。”
“别那么多废话。”不耐烦的口吻。
“哦……”弥槐生艰难地抬起手,将药丸愣是吞了下去。
末了,却听到白无晔问:“你寻常吃药,都不需喝水下咽?”
弥槐生这才看到身旁还放着碗水,脸色便能难看了。
白无晔将两瓶药放到弥槐生身上,吩咐道:“每五个时辰服一粒,等你元神恢复了,带你去月宫看兰生。”
“兰生没事了?”这大概是多日来弥槐生听到唯一的好消息,他拿着两个瓶子踉踉跄跄站起身:“我现在就要去月宫看她。”
白无晔略一挥手,弥槐生便毫无招架地再次坐回地上,他蹲下身子,对着弥槐生语重心长道:“槐生,你听我说,兰生出了点状况,她可能……和你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弥槐生有些慌张:“什么意思?”
“你先别慌,兰生的仙身已经回来,她重生了,从婴孩的状态重新开始。”
弥槐生急得猛咳:“开什么玩笑!这是你说的月宫能救兰生?不行,我要去见兰生,我要想办法把她救回来。”
白无晔轻而易举便控制住弥槐生:“其实这样对于兰生来说未必是坏事,她可以抛下血海深仇重新来过,也不用担心被那通魔人所害。”
“可是她会不记得我!”弥槐生向来都是自私的,他不想失去兰生,也不允许兰生忘记他,忘记爹娘,还有陌前丘,那样一个人不是他的兰生。
“你以为我不想嘛!我也想要兰生回来!”白无晔忽而咆哮,眼眸深处犹含泪光,渐渐无力:“可是……我更想救她,不仅仅是救活仙身,还有她的心。事已定局,我封印了兰生的元神,没人能发现她的九尾狐元神,她也不会再想起来。”
弥槐生将手撑在膝盖上,冷哼一声:“你说这些是想证明自己有多伟大?白无晔,你真是个没有感情的石头,让兰生以这样的方式活着,我不会原谅你。”
“无需你原谅,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白无晔缓缓起身,想去院落里走走。
见白无晔要离开,弥槐生又急着唤住他:“别走,我还有话没说完。”
“什么事?”白无晔那弥槐生没了办法,再次坐下来。毕竟现在弥槐生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或许再生白无晔的气,都不会选择离开。
弥槐生微微皱眉:“我听你的,同意暂时留陈勾一命。后来我细细回忆过,爹身首异处而死,和白泽断翅陨落,都是极为残忍的杀戮方式,可娘不是,她是因灵丹被毁而死,所以我猜测,他们是被两个人所杀,一个是通魔人,一个是上玄。”
白无晔在听到弥槐生的分析之后,更为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陌前丘被灭族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我们要打很长的一个仗。”
“还有一事,我以为爹死后,跟随他的骷骨之力都会消散,在陌前丘的时候我也真切感受到,可方才我昏迷之时,似乎又感觉到了它们。”
“骷骨之力还在?”白无晔知道弥江吟身上的骷骨之力,是他年少时身闯鬼界得来,此力量没道理还留着。
“……原来你也不知道。”弥槐生这才意识到白无晔不是陌前丘之人,他怎么就莫名其妙把白无晔当作自己人了,不得不解释:“骷骨之力附着在爹的折扇上,所以我猜想,或许是爹的骷骨扇没有随着他的仙逝消失。”
“不是所有的法器都会随着仙逝消失,你想找到骷骨扇,我替你去找。”
“等我元神恢复过来,我们一起找。”弥槐生将目光投向远方:“等元神恢复过来,我还要回陌前丘,那些因灵丹被毁无法仙逝的九尾狐,我要将他们一一安葬。”
“好。等你元神恢复,去趟月宫,看看兰生。”
……
每五个时辰一粒药,弥槐生天性贪睡,最终还是在白无晔的监督下按时吃完。对于弥槐生顽强的生命力,倒也是遗传了弥江吟。不过二人都互相开对方玩笑,曾经都被伤得差最后一口气,还能痊愈过来。
白无晔从人界买了个白玉石面具命弥槐生戴着,虽是已经让弥槐生隐藏行踪,也当谨慎不要在外露面。
二人去月宫找兰生时,她正睡着。弥槐生本是憋着股气来到月宫,还想找梦华理论,在看到婴孩的熟睡模样后,心竟软了下来,全程都没有摘下面具,痴痴愣愣地站在摇篮边,良久。
似乎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与弥兰生无关了。
“她这样挺好。”淡淡的嗓音从白玉石面具后传出。
白无晔道:“当初我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是这么想。”
“好了,你们两若是看够了就出去吧。”若雨倒是对这个孩子极为呵护,毕竟先前的元神离体太久,她比一般的孩子更需要休息。
弥槐生终于放下先前的不满情绪,恭迎作揖致谢。他跟在白无晔的后头离开屋,口中还轻声念着:“白无晔,我原谅你了。”
梦华候在门外,在他们离去之时,关照道:“你们二位如今身份特别,没有什么重大之事,尽量少来月宫,我有意瞒着外界月宫多了个孩子,不想引人注目。”
“梦华上仙,有你此言我便放心了。”白无晔致谢离去。
行至半路时,忽而觉得不妥当,用术法变化出一把细长的佩剑,扔到弥槐生手中:“今后飞来飞去,不要御云,御剑。”
“行,你心思缜密,听你的。”弥槐生纵身一跃踏上佩剑,竟是晃晃悠悠良久才适应,原来御剑比御云难多了,还需控制平衡。
弥槐生问道:“现在去哪?”
“找骷骨扇。”
融雪后的枯林格外暗沉。
沿着林子向前走时,弥槐生似乎还能闻到充斥在耳鼻之间的血腥气。他本是做好准备面对,在看到那片较深的泥地时,还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他的背影对着白无晔,看不到表情,却是那么得沉痛……而他的脸沉沉低下,传出来的声音,已是哭腔:“让我一个人冷静会。”
白无晔在某个瞬间能感觉到弥槐生情绪微妙的变化,一时之间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上个所以然,便没再搭理他。
白无晔在无光剑上施加灵力后在四处感知灵力回应,他围着弥槐生所在位置来来回回试探,却是丝毫回应都没有。
法器不离身,如若弥江吟仙逝在此,法器不应该离这里太远,可是此处丝毫灵力都没有,莫非是打斗的时候飞了出去?
“让我试试。”在白无晔几番寻找之后,弥槐生的情绪稍微好了些,他亦是拿出琉璃扇感知灵力,开始仔细的寻找。
白无晔道:“你在此处寻,我去林中再找找。”
奈何愈是往林子深处走,里头的枯木愈多,看着不曾有打斗过的痕迹。正当白无晔折返之时,手中的无光剑剧烈颤动起来。
有灵力呼应,而且是极强的上古灵力。
白无晔瞬间握紧无光剑,寻着无光剑所指方向走去,远处的杂草丛中似乎有个人躺着,淡绿色的光芒如缎带般蜿蜒围绕在他身周围。
分辨不清是敌是友,白无晔以术法打出剑影,震慑散那些光芒,之后慢步走近。
白无晔看到里头躺着一个少年,略显稚嫩的脸庞,穿着从未先见过的仙人衣袍,双眸紧闭。
察觉异样的弥槐生匆匆赶来,亦是一脸茫然,而后便用脚踢了上去:“喂,快醒醒。”
那人睫毛微微抖了抖,眯着的眼缓缓张开,看向身前的两个人,眼眸底闪烁微微绿光。
弥槐生瞬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你是谁!”
白无晔亦是察觉那人的双眸异样,在无光剑上凝聚起灵力。
“我……我好像叫铜儿。”可他的脑袋里昏沉得很,什么都想不起来,怔怔看着白无晔和弥槐生,目光变得淡漠又寂寥,无法形容:“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无晔,当心。”见白无晔蹲下身子去试探铜儿身上的灵力,弥槐生慌忙也蹲了下来:“他的眼睛和上玄很像,不是善类。”
白无晔抬手,用灵力在铜儿身上过了一遍,愈发震惊,面前这个容貌稚嫩的少年,居然有将近一千多年的灵力,另外还有不少的上古灵力。
莫非他也是帝江。
白无晔问道:“你从哪里来,为何昏倒在此?”
铜儿无助着:“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们帮帮我好不好,我好怕……”
弥槐生见铜儿没有伤人的意思,对白无晔催促道:“管他做什么,我们走。”
谁料白无晔问道:“你可会御剑?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我……不记得我会不会。”铜儿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一把佩剑。
弥槐生气道:“白无晔,你疯啦?这个铜儿身份来历都不清楚,你带他去九极?骷骨扇没找到,你却要带这么个人回九极?我怎么之前没发现过你有此怜悯之心?我不同意。”
白无晔将铜儿从地上拉起来,耐心道:“你试试。”
弥槐生更气了:“你带他回九极,我就不回去,有他便没有我。”
“随你。”白无晔淡淡一句,他渐渐对弥槐生这种无理取闹的方式有了免疫。
发现铜儿还记得如何御剑之后,白无晔带着他御剑离去。果然片刻之后,弥槐生还是屁颠屁颠追了过去。
回到九极后,白无晔将一间空着的屋子留给铜儿,方回到院中对弥槐生解释:“这个铜儿或许与上玄有关。”
“你当我瞎?我早看出来了。”弥槐生一屁股坐在凳上,一副气饱了的模样。
白无晔坐到旁边的凳上,解释道:“先前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上玄所修的是玄光术,我方才试探过铜儿,他应该修学的也是玄光术,只是他记忆全失,也忘记如何施玄光术。”
“所以你把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留在九极做什么?”弥槐生忽然明白过来什么:“莫非你是想等他恢复记忆,从他身上打听关于上玄的事?”
“正是。我用水镜窥探过跫砺那边的情况,没有看到你描述中上玄模样的人出入,魔魇被封印之后,上玄没有回跫砺。想要对付上玄,或许铜儿会是个突破点。”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现在也斗不过你。”弥槐生还能怎么办呢,是他自己助白无晔成神,除了信他别无退路。
白无晔忽然问道:“陌前丘那边,我们什么时候去?”
……
次日,二人便去了陌前丘。
颓败而又毫无章法的结界包裹在陌前丘上方,阻止着里面残留的魔气溢出。
白无晔轻而易举破开结界走入其中,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尸臭,几乎让人站立不住,那么多肢体残骸,时隔这么久还在滴淌浓黑发臭的血液。
一路上都在细细颤抖的弥槐生,一步一脚印走在尸身之间,陌前丘的桃树已经全部枯萎,泥地湿润,被血流浸染。他环顾一张张万般熟悉,又陌生得可怕的脸庞,身子剧烈地抽搐起来。
白无晔再次察觉道弥槐生的异样,慌忙上前狠狠握住他的肩膀,企图阻止他愈发疯狂的情绪,反复呼唤:“槐生,冷静。”
愈发紊乱的喘息从弥槐生的口鼻之中呼出,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整个身子却在毫无章法地抽动。
“槐生,冷静。”一句又一句的呼唤。
蓦然便有两行泪从弥槐生的眼眶落下,偌大的愤怒与恐惧冲破头顶,那道撕心裂肺的哭喊便从他的口中逃夺而出。
“啊——————”
而后,是良久的静默。曾经的一幕幕美好景致不断崩坏,像块巨大的镜子,碎裂之后铺天盖地砸下,将他砸得遍体鳞伤。
如此的反应,白无晔能够感觉到在弥槐生的体内出现了心魔,他不停用灵力稳定弥槐生的气息。
弥槐生亦是知晓自己的失控,他竭尽全力让自己冷静来下,可痛苦却无缝不入地刺入身子。
“槐生,冷静。”又一声。
沉闷的心跳震耳欲聋,弥槐生渐渐能听到白无晔的声音,艰难吐出几个字:“我没事了。”
白无晔方松开手:“陌前丘应该不会再有人来了,我们可以慢慢替他们立碑。”
“娘的尸身应当也被扔回陌前丘,我要先找到她,先给爹娘立碑。”弥槐生似是失了魂,开始在漫无边际的尸身之中寻找竹邱雪。
白无晔陪同一起寻找,果然在不远处找到竹邱雪,她没有被黑麒麟残害,也算是留了个全尸。
弥槐生将爹娘的墓碑放在破败的白玉石台阶之下,跪拜之后,沿着台阶向上看,尽头空落落的。
“曾今白泽就休息在那头。”弥槐生怅然若失。
白无晔道:“白泽已经陨落,在九重仙山东面突然出现百里雪地,应当是白泽所化。上神之身不死不灭,它还会醒来。”
弥槐生问道:“骷骨扇也找了,陌前丘也来了,还莫名其妙多出个铜儿,那个通魔人没那么容易漏出马脚,接下来你要做什么?”
白无晔微微思索:“陪兰生长大。”
……
九重仙山在封印魔魇一战中伤亡惨重,丧殡持续整整数月,仙界各处的人都纷纷来向先辈们告别。
梦华自然也去参加祭拜,在礼毕之后,他从侧方的甬道离去,一路上的弟子都面露哀色,他却偏偏无意间看到白尘夜嘴角上扬片刻。
那瞬间,梦华以为是看错了,心下疑惑便偷偷跟着白尘夜到了涿光峰。
涿光峰的弟子们单独给陆湘儿设置灵堂,白尘夜过去祭拜也不无道理,正当梦华觉得自己想多了,离去之时,屋内传出白尘夜的声音——
“封印之术缺一不可,否则其余四人需身陨结之,看来我跫砺一趟没白走。”
什么?
梦华似是惊愕到了顶点,他做事还算胆小谨慎,没敢再听下去,慌忙从涿光峰溜走。
回到月宫后,梦华正好撞见若雨抱着孩子在院落里散步,忙隐藏起原本的不安。
他还不能仅凭白尘夜的一句话就断定是通魔人,毕竟通魔导致九重仙山重创,白尘夜没理由去害自己爹娘。
“你怎么站着一动不动,快来看看孩子,最近几日她没有那么贪睡了,醒过来就乐呵呵的。”若雨也是喜欢极了这个孩子,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小脸蛋。
梦华应声上前,虽是看着孩子,心中依旧若有所思:不行,还不能将此事告诉上神,得在搜罗些证据,证实我的猜想。
九重仙山不可一日无管事之人,于是各族商议决定各派一人坐镇云台,等到其中有人飞升为上尊,再商议由谁来接管遵守之位。
自然,白无晔不会是这个人选,他也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承诺在选出尊首之前,会帮忙处理九重仙山事务。
白无晔成为上神之后,比之前更忙碌了,弥槐生整日里就像被关禁闭一般关在九极,终于忍无可忍,留下白玉石面具,书信一封:
“白无晔,我走了,不必来寻我,若有急事,吹响龙鳞玉。”
他想着,或许出去走走,能够找到上玄去了哪里,能够得来些线索,知道通魔人究竟是谁。
此后的一百年里,弥槐生也正如心中所想,去了仙界各处,人界各处,他原以为生活便是如此了,却在某一天感受到龙鳞玉的召唤。
那是一百年后,月宫遭到陷害,梦弥子不得不逃去白泽灵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