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正在帮忙搬箱子,被哥哥陆沧喊过去的时候,发现少主正在套马车。
“少主,这些事属下来做就好。”陆海连忙凑上跟前接过陆景珩手中的绳子。
陆景珩也不拒绝,原本也只是随手做点事而已。见陆海三两下把马车套好了,便喊他走远一点说话。
陆景珩:“我们一炷香后启程,你骑快马先去打探一下,这到底是谁的亲事。”
陆海立马应下来,转身就去牵马。他也明白这并非苦差事,毕竟那些丰厚的嫁妆箱子都在那里摆着,傻子都看得出来结亲的人家非富即贵。
一炷香时间很快就到,陆景珩从马车外轻轻掀开侧边的小帘子,发现里面的人依然躺着,没有动静。这是陆沧也指挥完毕回来了,正要请少主上马车,陆景珩却坐上了车夫的位置,“我来赶车。”
陆沧只好改为骑马开路,规模不小的陆家商队一行人,陆续出发了。
原本今天定的就是先去京城的万客来休整一夜,明日回山庄,看少主也没有要改变计划的样子,陆沧就依然按照原计划赶路。
行路大约三个时辰,天已经黑透了的时候,林小满才悠悠转醒。一醒来身上到处都疼,身处于一个颠簸前进的封闭空间里让她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待头脑完全清醒后,她意识到这可能是古代的马车。小满直起身子坐起来,就这么一点动静,外面的人勒马停下马车了。
这么一停,整个队伍都停下来了。
陆景珩掀开帘子,透过月光看到里面的少女已经醒了过来,询问道:“头脑可还清醒?”
林小满:“清醒的……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是的,她轻而易举的就对陌生人用上了“我们”,而非询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陆景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飘飘答道:“把你卖掉。”
林小满:“!!!!!”
她凑到马车门口,“好汉,英雄,壮士!行行好,日行一善,也是为日后积福分,对吧对吧……”
陆景珩像是无视了她的请求,把帘子原封不动地盖上,又继续驱车前进。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对于林小满而言可能是度秒如年般煎熬,她脑补了一大堆电视剧中的青楼楚馆场景,越想越怕,越怕越忍不住去想。直到最后,她硬生生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林小满:“大哥,我吐血了……”
陆景珩:“……”
万客来酒楼也正好就在前方。
陆景珩左手掀开帘子,伸进一只右手。林小满望着那月光映照下的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把手搭了上去。
待好不容易被扶着下车,陆景珩又从马车里取出一件自己的斗篷,披在了小满身上。斗篷比较长,小满穿着有些拖地了,只好将面前的流苏穗系上,然后用两只手拎起斗篷,避免在地上弄脏。
陆景珩:“……”还挺自觉。
小满刚吐了一口血,身体还虚弱着,抬头看了一眼这个酒楼模样的牌匾,在大红灯笼映照下,从右到左清晰写着“万客来”三个字,她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陆景珩见她这幅样子,立马明白她想的是什么了,不由得觉得好笑,但又故意不解释。因为很久,没有这种逗人玩的新鲜感了。
即使光线昏暗不明朗,陆沧也能仔细瞧见自家少主的一脸笑意。他先前在前面骑马,因而对此事不太理解。“少主,是否直接上楼休息。”
这时酒楼老板彭文禄也迎了出来,奉承笑着:“少爷,楼上雅间已经为您备好了。”
陆景珩点头,“给她也备一间。”目光指向的是林小满。
小满忐忑的抬头看他,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这个男人真的要把自己卖了,要跟老板谈价钱呢。现在是怎样,还要给她安排房间,所以这是一家客栈吧……
陆景珩没理她,又吩咐陆沧:“叫陆悬跟着她一起去,看看她怎么回事。”
林小满对陆悬这个名字一无所知,但只能赶鸭子上架,被客栈的老板带上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她能注意到,老板脸上暧昧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即将踏入房间,林小满再也忍不住了,鼓起勇气询问这位老板:“请问你们这是青楼吗……”
彭文禄:“……姑娘您真的是说笑话了,小人这做的当然是正经营生买卖。”
小满闻言松了口气,彭文禄又告诉她等会儿会有小厮送热水上来。彭文禄退出房间后,门还没合上,陆悬来了。
小满之前在昏迷,显然是不认识陆悬的,陆悬见她疑惑,解释道:“主子让我来为姑娘诊脉,姑娘先请坐。”
陆悬刚才也从少主那里听说了这位身份不明的姑娘吐血的事情,此时见她面色苍白,气血明显不足。
林小满听话的准备坐下,但是身上的斗篷实在太长,只能解开放到一边。她的嫁衣陆悬之前就见过一次,因此也并未感到惊讶。
二人在小圆桌两边落座,林小满伸出右手,让陆悬仔细把脉。陆悬的流程进行的很快,没说一句话,直接从随身医箱里拿出一个小皮包,在桌上展开后,是一整排银针。
林小满:“!”
她还没反应过来,陆悬已经用烛火烫完银针了,将她的手翻到手背,一根针在胳膊上扎了下去。
不疼是不可能的,但是可能陆悬的扎针手法较为高明,已经将疼痛减轻了许多。
林小满体验了一把针灸后,陆悬收拾自己的工具包,然后叮嘱她:“姑娘身体底子薄弱,先天不足,需得后天好好调养。稍后我会让人送汤药来,姑娘服下后便好好歇息吧。”
林小满对医生的态度向来很好,从善如流地点点头,“谢谢医……大夫。”
另一边,陆景珩的房间里,陆海刚刚抵达客栈,准备回话。
见他快马赶来,气息不平,陆景珩慢悠悠地倒了杯茶水递给他。
陆景珩对手下虽然规矩森严,但是平时该有的关怀一点不少,因而他们都心甘情愿的为他卖命做事。
陆海将茶水一口饮尽,将打探而来的消息和盘托出:“少主,近两日京城成婚的人家不少,但传得最沸沸扬扬的,当属明国公府的靖宁郡主与清河的武安侯世子联姻。”
赶了一天路,陆景珩也有些疲倦,按了按眉心:“靖宁郡主?”
他这次为着察看陆家各地商铺,出门一月有余,前几日才经过清河,武安侯他是听说过的,祖上征战有功才得以受封,如今却是家道中落,有些江河日下的趋势。但是京城的权贵显赫人家数不胜数,郡主或许也有好几位,他对于靖宁郡主仅限于听说过名号,并不知晓其他。
陆沧便把靖宁郡主的相关信息也一并说了。
陆景珩听得蹙眉,靖宁郡主是明国公家的小孙女,极受宠爱,封号也是皇帝御赐的,如何又会下嫁给武安侯家,这桩婚事明眼人一看便知道门不当户不对。
唯一的可能性是,这位郡主不过是成了政治制衡的牺牲品。
本朝皇帝重文轻武,忌惮武将世家明国公,便不敢将郡主许配给皇子,又害怕明国公与朝中重臣结盟,最后只能挑了个不上不下的武安侯世子,侯府也在京城之外好几百里的清河。对于天子而言,这是绝对安全的赐婚。
“武安侯家未派人来迎亲?”陆景珩带人到的时候,只见到二十余人的仆从,已经七零八落的死了一大半。虽说嫁妆丰厚,但是送亲队伍未免过于寒酸。
陆沧答道:“少主有所不知,这位武安侯世子太过跋扈胡闹,前几日闹市纵马摔断了腿,因而没有亲自前去,只让管家带了十几人去迎亲。明国公也因此事气到病倒,可婚期是圣旨定下的,不能耽误。”
“那明国公府应当不缺人手,为何没有多派些人护送?”
陆海也打探到了这一点,“少主,这也是圣上定下的,因今夏旱情严重,国库虚空,圣旨里专门提到婚事不宜过于奢侈。”
陆景珩点点头,这皇帝打的一把好算盘,如此一来,他薄待功臣的事也能借这低调的亲事掩盖过去了。
陆景珩饮了一口热茶,“武安侯父子,胆子怕是都不小。”
陆沧点点头,接着道:“那武安侯家的奴仆也是嚣张惯了的,竟在昨日出了京城后,夜间在客栈落脚,只顾喝酒玩乐,今日便赖床不起。国公府的仆人怕误了婚期不吉利,于是大清早的一行二十余人带着郡主先行赶路。”
武安侯府邸并不在京城,而是在六百里外的清河郡,昨日送亲队伍应该是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才在客栈歇息。而明日就是圣旨定的婚期,所以仆从们才怕在路上耽误了时辰。
只能说这位郡主的命实在不好,原是高门贵女,却要下嫁给一个纨绔子。偏生还在出嫁路上遭遇贼匪,随行仆从一个都未能活下来。若非他们忠心护主,加上陆景珩一行人及时相救,恐怕这位靖宁郡主早已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