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烟花
她在想些什么啊？林婉懊恼的甩掉他的影像，不想让他来破坏今天的心情。
不远处，慢慢响起了欢呼声，思燕踮脚一看，马上兴奋的告诉林婉，“婉儿姑娘，是拜仙耶！”
“拜仙？”林婉又不懂了。
思燕眨了眨眼睛，神秘一笑，“是啊，今天是女儿节，天上的神仙都会下凡来为姑娘们道贺呢。”
林婉总算是明白过来，好笑的说，“那你可要瞧仔细了，看到月老的时候，别忘了替自己求段好姻缘。”
“姑娘取笑我！”思燕不依的娇嗔一声。
就在这时，欢呼声越来越大，人们开始分散两边，将中间的街道让了出来。思燕赶紧推着林婉转到旁边。
“快看快看，神仙过来了。”
看到远远走来的一队衣袂飘飘的仙人，人群里开始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所有人的情绪都异常激动，特别是姑娘们，无不朝前排挤去。
林婉饶有兴致的瞧着他们，她认识的神仙并不多，除了王母，观音，八仙，龙王之外，就没几个识得的了。
“喂，别挤，别挤！”思燕竭力阻止着周围的人，怕他们伤到林婉，那四位侍卫赶紧挡在林婉两边。
“来了，来了。”随着队伍的靠近，围观的人群不自觉的拥挤到一块，后面的想要看得清楚，硬是不停的朝前拼命挤。
“啊。”思燕惊呼一声，被人群完全冲散了开，“姑娘！”
林婉回过头去，早就看不到了她的身影，而四个侍卫也被疯狂的人们挤得东倒西歪的，林婉皱了皱眉，想控制住轮椅却发现根本转不动。
终于，神仙们走了过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朝前挤去。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林婉的轮椅一下子就被动的转了出去。
“该死。”她想要稳住，根本就是徒劳。
就这样，轮椅被挤了人群，停在了一人面前。
林婉缓缓抬起头，视线慢慢上移，停落在一身黑色长袍的男子身上，一怔。
他的脸上罩了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在那些慈眉善目的神仙中犹为醒目。身姿挺拔而修长，手里正把玩着一株黑色的花。含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
“姑娘！”思燕冲出人群，来到林婉身旁，紧张的查看着，“婉儿姑娘，你没事吧？”
林婉收回视线，朝思燕安慰的笑笑，“我没事。”
“呼，那就好。”思燕松了一口气，赶紧推动轮椅，往旁边靠去。
“婉儿……”身后一道低不可闻清声，钻进了林婉耳中，她慢慢转回头，却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早已走远。她摇头一笑，转过头来。
“呀，这是什么？”思燕指着她腿上的东西叫道。
林婉低头一看，竟然是刚才那人手中的花，这会正静静的躺在她的腿上，黑得诡异，耀眼。她拿了起来，在手里慢慢转一圈，花很新鲜，像是刚摘下来的，上面还挂着几颗晶莹的露水，放到鼻子下闻了闻，隐隐的透着清香。
“姑娘。”几个侍卫围了过来，“这里人太多了，咱们还是离开吧。”
“嗯。”林婉随意的应着。
几个人护在她身边，挤出了人群，直奔旁边的一座茶楼。思燕选了一张靠窗的桌子，然后招来掌柜的点了几样点心，侍卫们则坐到了另一桌，时刻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思燕朝那边呶了呶嘴，然后小声说道，“他们这样，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林婉“扑哧”一声乐了出来，“思燕，出了宫之后你这张小嘴倒开始贫了。”
“呵呵，姑娘不也是嘛，数今天笑得次数最多。”
这时，小二上来点心茶水，“二位姑娘慢用。”
两人边吃边看着街上行行色色的人，林婉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向思燕，“那个脸上罩着面具的，是什么神仙呢？”
“哦，那个啊。”思燕吞下嘴里的半块糕，说道，“他是鬼帝，传说是统领四方鬼界的。”
“鬼帝。”想起他的面具，林婉笑了笑，“倒是形似。”
“姑娘啊，稍晚些的时候还有烟火呢。”看着思燕那向往的模样，林婉忍不住问道，“思燕，你为什么会进宫做宫女？”
“因为家里穷啊。”思燕说得理所当然，“如果当不成宫女，我爹就会把我卖给别人当小妾。所以啊，能进宫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恨他吗？”
“我爹吗？不恨。”
“为什么？”林婉挑起眉梢，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爽快的就说不恨。
思燕娇憨的笑了笑，“因为他是我爹啊，当爹的哪有不爱自己的孩子呢，要不是家里穷他也不会把我卖掉。姑娘听说哪个富人家卖子女了？”
经由思燕口中说出的话，虽然简单却让人无法反驳。是啊，不管是卖儿还是卖女，这种不幸只发生在穷人的身上，一直在延续和传播。就像银月在经历过那样的童年后，变得同样可憎一样，甚至于比先皇还要残忍……
林婉怔住了，她怎么又想到他。明明才出宫只有一个上午，她的脑海中竟然几次三番的拿他做比较？看来，她受银月的荼毒还真是不轻啊。
出了茶楼后，几人又顺着街市慢慢逛起来，林婉没有出过宫，瞧什么都新鲜，时不时的会拿起些小东西欣赏着。街市很长人又很多，不知不觉的一通逛下来，太阳也快落了地。随着暮色降临，街道两边林立的商铺都挂起了灯笼，直把整条街照得夜如白昼。
夜晚的风十分舒爽，空气中没了白天的浮躁，通透得让人感觉既惬意又闲适，街上一对对的才子佳人，更为女儿节的夜晚增添一丝情动。
突然，夜空中响起“砰砰砰”的三声，街上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抬起头看向半空。
“姑娘，快看。”思燕指着半空突然燃起的烟花，一张小脸被染得透亮，“是烟花！”
林婉昂起头，看着空中那一片绚丽，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她好久都没有看到过烟花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在八岁的时候，那是妈妈最后一次带她出去看烟花……
“思燕，扶我起来。”站起来，似乎可以更加接近。
“哦，姑娘小心。”
“砰，砰砰砰”又是几声巨响，接着天上便炸了开来，缤纷多彩的一片，照亮了对于她来说本该孤寂的夜晚。
“烟花虽美，奈何短暂。”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轻喃。
林婉轻轻转过头，却看不到任何人。她狐疑的看了看四周，无不一脸的兴奋对着天上发出赞叹。兴许，又是自己听错了，她并没有放在心在，而是继续欣赏着。
倏地，腰间被人一把攫住，然后整个人都不稳的跌进身后的怀抱，林婉吃惊的看向身后。
当她看到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容时，全身一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皇——”
“嘘……”银月将手指按上她的唇，朝她邪魅一笑，俯在她耳边，用着细微到沙哑的声音低语，“朕是来亲处捉拿你这小东西回宫的。”
夜色下的她，就像是个妖娆而妩媚的精灵，让人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林婉没有答言，而是不自在的扭动了下。银月搂着她柔软的身体，将下巴垫在她的肩上，抬眸看着空中不停绽放的烟花，轻喃道，“朕好久都没有看到了。”
身边的人都是三两一堆，没有人会注意到两人的亲昵，这让林婉悄悄松了一口气。当思燕看到林婉身后站的人时，吓得赶紧捂住嘴巴。慢慢的退到一边，有皇上在场的地方，她绝不能像在林婉身边一样放肆。
“你，为什么会让我出宫？”
银月侧过头，看着她瞬间冷漠的面容，心情颇好的扬起浅笑，“朕的小婉儿已过十四，这女儿节也该过过了。”
“就为了这个？”林婉很难相信他的这种说辞。
银月收紧手臂，使她的背紧紧抵着自己，漫不经心的问，“今天都做过什么？有什么有趣的事没有，说给朕听听吧。”
“皇上身边的侍卫自会汇报。”林婉没多少开口的兴致。
狭长的眸惊过不悦，随即惩罚似的咬了下她小巧的耳垂，痛得林婉吸口凉气，嗔怒的瞪他一眼。好在大家都被烟花吸引住了注意，没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倒是思燕瞧得面红耳赤，赶紧垂下头。
“别惹怒朕。”他的笑近似冷酷。
“婉儿不敢。”林婉的声调却比他还要冷上几分。
静静凝视她半晌，银月莞尔一笑，又贴近了她看着爆裂在他们头顶的璀璨烟火。他不想理会自己此时的心情，因为结果会让他更加迷惑。他只不过是觉得，她生气的模样让他更加喜爱……
林婉突然觉得天上的烟花时间太久了，这样的银月令她很不习惯，只想着尽快逃离他身边。
似乎是觉察到她的想法，他警告般攫紧她，眼神却始终不离夜空。林婉只能无助又僵硬的倚靠着他。
“那株黑色的花很特别，谁给的？”他的声音有几分慵懒。
“不认识，一个路人。”她并不想解释太多，说那个神秘的鬼帝是个陌生路人，也不为过。
银月没有追问，而是淡淡的勾起唇畔，掀起一抹莫测的弧度。
终于，夜空又不恢复了平静。人们慢慢散了开，烟花燃放完毕，女儿节才算落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