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稳稳当当的停靠在林家别墅前的时候,时尔已经从自己不可思议的举动中回过头来,她深吸了口气,收拾好情绪后,才踏入林家大门。
“哥,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时尔进门后,一眼便望见了正一身休闲装坐在沙发上的时逸,有些疑惑,她记得时逸学校的研究不是一直都挺忙的啊。
“嗯,今天不是很忙。”时逸头都没抬,只是专注的看向面前的电脑。
时尔哦了一声,就拖着身子往房间去了,在刚上楼梯的时候,却又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等等。”
她应声停了下来,转过头疑惑的看着时逸。
时逸也早就抬起了头来,正拧着眉注视着她,问:“听沈姨说,你答应去相亲了?”
时尔心头一紧,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应了一声。
“为什么?”时逸合上电脑,朝她走过来。
时尔无视他的一脸严肃,眉眼一闪,向他露出了一个清澈的笑容,“哥,我今年都28岁了,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
时逸眉头皱得更严重了,他知道,这不是主要原因,他不是一个会在婚姻面前妥协的人,一母同胞时尔,更是不会……
“真的,哥,虽然你比我还大好几岁还没有结婚,但是老男人总是比老女人吃香的,你当然可以不急,甚至还可以多等几年,可我不行啊,女人过了30岁就没人要了,你总不想看到你妹妹一辈子嫁不出去吧。”
时尔说得真切又有些撒娇的意味,若不是时逸多多少少知道这么些年被她拒绝的男人有多少,或许就被她给骗了。
他或许比她自己都清楚,她到底有多想等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她对自己的婚姻又有多少希冀。
“时尔,”自从母亲去世后,这还是时逸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时尔屏气凝神听他说,“你不是这样的人,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时逸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不容得她再次撒谎。
时尔半晌没说话,只是垂下了眼眸。
时逸只好试着说出了他的猜想,“是不是他们用……母亲,逼你的?我明明已经……”
时尔摇摇头打断他,抬起头来迎着时逸担忧的目光回视着,“他们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哥哥,我觉得……我也该试着走出来了,或许……试着寻到另一个人帮忙分担,是一个很好的办法。”说着苦涩地露出一个笑。
这个任是谁看了都会觉得刺眼的笑,也刺得时逸眼眶一热,十五年,他等这一句话等了十五年,她终于愿意放过自己了。
“但也不是只有相亲这一个办法。”不知怎么,他从心底里就很讨厌相亲。
“但这也是最直接,最快速的方法不是吗?”时尔仍旧在笑。
时逸却又皱紧了眉头,怎的听她这句话的意思不像是想要走出来,倒像是想要……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他却也没办法,伸手宠溺地揉了揉时尔的头顶,只好在心里祈祷她是真的想放过自己,而不是就这样折磨自己一辈子。
晚上听着床边风拂过风铃发出“丁零——”声入睡的时尔,又做了那种怪梦,梦中的声音却不是风过风铃,而是另一种更为清脆的玉石碰撞的声响。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时尔在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后,才见到了一个身着红衣,腰间挂着一个碧玉铃铛,随着走动上上下下的蹦跶着,外头还罩着一件云锦披风的女子,正从竹林间的小路,踱步而来。
她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只是当她努力想要去看清楚时,却正好被那女子一眼直视过来,那双放佛看透了一切的双眼,闪现出笑意,随后她便好似被吸入了那不同的世界中……
“小姐,少爷是奉旨过来办正事的,我们这样跟过来,真的好吗?”云衣跟在时尔身旁,时刻注意着她脚下雨后尚未风干的石板路。
时尔也小心翼翼的走在这湿漉漉的石板上,语气却是难得的轻松,“没事儿,我们就偷偷跟着,不露面,然后偶尔帮帮兄长就好了。”
云衣腹诽着:恐怕被帮的该是我们吧。
一语成箴。
主仆二人恰恰转了一个弯的功夫,就看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几个五大三粗男人挡在前方的小路上。
时尔心下一惊,她就只是把身边的侍卫甩走才不到一个时辰,这些人要出现得这么及时吗?
“哟,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啊,怎么就独自走在这偏僻小路,也不怕危险!”一个脸上有道从眼角直到鼻翼刀疤的男子一脸坏笑的看着她们。
说出的话轻佻也轻慢。
云衣站着护在时尔前面,虽恐惧得全身颤抖,却还是强撑着站直身子,问:“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小娘子,你这般问可是太急躁了些!”刀疤男轻佻笑着。
“你可知我们是谁?你若是敢伤害我们,自然有人不会放过你们的!”云衣虽气急,但还是头脑清晰的先威胁了一番。
“呵,那你们又是谁!”刀疤男说的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不屑,他背后始终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几人也流露出了一丝的不屑
时尔微微皱眉,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暗暗摸向袖中的银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竹子顶端。
耳边传来一阵风过竹林发出的沙沙声,有人影自西一路穿行而去。
“我们是……”
时尔伸出左手轻轻把一早便将她保护在后面的云衣推到了身旁,递给她一个眼神,打断了她自报家门的行为,轻笑着看向对面那为首的男子,“不知阁下所谓何来呢?”
“当然是为了寻我的夫人。”依旧是满满的轻佻之意。
时尔像是没听出来他的调戏一般,也只是继续轻笑着答他:“这里可没有你要寻的夫人。”
“站在面前的这不就是嘛!”刀疤男哈哈大笑,他身后紧跟着的人却微不可见的皱了眉。
云衣气得脸都憋紫了,却又自知不能打断时尔的计划,只好继续憋着。
时尔面上也不恼,只是袖中的银针又被她暗中握紧了几分,从始至终都带着三分不进眼的笑意,嘲笑道:“是吗?只是我怕你……无福消受!”
刀疤男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他身后的那个男人打断,“够了,你和一个将死之人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刀疤男虽不满这样被打断,但还是瞬间便冷下了脸,抬起右手,像身后之人做了一个“上”的动作。
除了他和紧跟着他的那人,其余他身后的人瞬间便提着刀向她们冲过来,杀意满满。
时尔盯着他们渐渐近了身来,这才用力将右手一挥,随着身体的动作,腰间“丁零”作响,与此同时,数枚银针从袖口飞出,冲过来的几人顷刻间便倒在了她面前。
虽不一定射中要害,但让他们丧失一段时间的行动力还是可以的。
刀疤男看着全部倒地的手下,狠骂了一句“废物”,便提着刀自己冲上前来。
时尔手中的银针本就只是用来保命的一次之物,现如今银针已用完,看着倾力而来的刀疤男,她和云衣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只有寄希望于救兵了。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刀疤男的大刀就在时尔面前两寸之时,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大刀便向她的左侧偏去,连带着刀疤男也倒了过去。
她疑惑的看向飞镖飞来的方向,兄长何时开始使用飞镖了?
时尔偏头看去时,那人也正好停在了她身旁,打量了她一眼,才慢慢走过去对付剩下来的两人。
时尔见到他时,惊讶了一瞬,便想明白了,或许是兄长不在,暗卫便转而求助了他。
他一袭黑衣,劲练而简洁,不出半刻钟的功夫就解决了那两个领头人。边低头皱着眉整理衣袖,向时尔走过来。
时尔拍了拍被吓得蹲在地上的云衣,自己也整理好了衣衫,这才同沈衍行了一个礼,“多谢沈大人救命之恩。”
沈衍趁她低头的功夫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会儿,见着果然没伤着,暗中松了一口气,向前走去,才挥挥手淡然到:“举手之劳罢了。”
时尔撇撇嘴拉起云衣就跟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她身边去通风报信的暗卫正在身后劳心劳力的收拾残局。
他太难了,主子不在身边时他要负责保护时家姑娘,主子在时,他要负责通风报信给主子英雄救美的机会,最后还要收拾残局,做个暗卫太难了,做个跟了沈衍的暗卫更难。
沈衍在前头走得极快,时尔在后头追得极累,虽顾忌着大家闺秀的礼仪在极力的控制着让自己呼吸平缓,但时不时的小跑还是让她的额头冒出了些细细的汗珠,腰间的碧玉铃铛也毫无规律的响着。
走到后面沈衍似乎也察觉到了跟在他身后的不是他的那些手下,慢慢减缓了他的速度,让时尔可以跟得上。
在时尔终于可以轻松的跟上他的脚步时,她悄悄的喘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口道:“沈大人,请问我兄长此刻是不在营寨之中吗?所以暗卫情急之下才选择了麻烦您?”
沈衍没有回头,却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她的一切小动作,悄悄勾了勾嘴角,回答她:“他在。”
时尔疑惑得看了看沈衍显得挺拔安稳的背影,皱着眉又问:“那暗卫?”
暗卫不是兄长放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吗,她记得前不久她遇险,暗卫出来保护她时不小心伤了,她还给他准备药材了的。
难道这次不是因为他伤还没好才去找援兵的?
似是不想让她知道,沈衍这次并没有回答。
时尔也并没有过多纠结,只想着一会儿到了军营之后问兄长便好,此刻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她似乎欠了眼前这个人一个大恩。
时尔皱着眉暗戳戳地想该怎么报答他,钱?他似乎不缺;权?她也给不起啊!那还有什么?
她用手指卷着自己外袍上的系带,吞吞吐吐的询问:“沈大人,您……缺不缺什么啊?”
“嗯?”沈衍停下脚步,略带些探究的眼神回过头。
似是没想到沈衍会突然停下来,时尔堪堪停在了他的两步之外,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这冷漠得熟悉的眼神让她心头微微一颤,直愣愣得盯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后退了一步,扬起笑,解释说:“沈大人,您救了我,我总得报答你啊,所以就想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听完他的解释,沈衍皱着眉将头转了回去,提起步子走了好几步才用只有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嘀咕了一句:“想要你。”
方才跟过来的暗卫刚刚站稳,就听到了这句话,吓得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
“啊?”时尔跟在后头,并未听得清他说了什么,只好往前多垮了一步,凑近些再问了一遍,“沈大人,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衍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没有。”
时尔更懵了,没有什么?是没有想要的,还是没有说什么?
唉,救命之恩不能随便欠啊!
时尔跟着沈衍穿过了这片不大的竹林,就到了驻扎在外的营寨。
“尔尔,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时逸站在大帐之中,皱着眉询问道。
“兄长,我没事儿,多亏沈大人救了我。”时尔笑着安慰他。
时逸这才感激地看向了站在始终站在一旁没说话的设宴,抱着拳,向他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多谢!”
“无妨。”
沈晏之说完这两个字后就大踏步先出去了,留下空间给他们兄妹。
“尔尔,你……”
看着沈衍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时逸开口准备教训时尔,却被她打断,“哥哥,我觉得今天要杀我的那些人是有备而来。”
听了她这话,时逸果然被带走了思绪,皱着眉问:“如何说?”
时尔笑着走到一旁,跪坐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书桌前,示意时逸坐下,才开口:“他们中的领头人,虽然极力想要伪装成山匪的模样,但他身后的那些手下,看着却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杀手,我观察过,他们的武器,是统一的样式。”
时逸眉头皱得更深了,想要杀他的人有很多,但如此处心积虑想要杀时尔的他还一时真有些想不起来可能是谁。
时尔拿起桌上的的笔,沾了墨,在纸上画着,又补了一句:“哥哥,我前几天也遇到过杀手。”
“什么?什么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