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盯着我看，温柔的眼睛里似有岁月在缓缓流淌。忽然间闪过了一丝诧异，紧接着她就赶紧将头低了下去，好像还有了羞涩的表情。但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和善意，只是匆匆看了我一眼，就赶紧走开了。
走到之前的桌子旁边，她笑着用一种小饭店老板常用的语气说道：“不知道你喜欢吃馒头还是干粮，但今天小店就只有干粮了，还请见谅。要是你实在吃不习惯，我可以现在就去蒸一笼馒头，只不过你可能要等上一会儿。”
说完她盯着我，好像是在等待我的回应。
“哦，不用了，我吃干粮就好了，不用再麻烦你。”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无礼之后，听见她的话我赶紧回过神来，也回了她一个善意的微笑。
“那行吧，那边的柜子里有菜，旁边有篮子，喜欢吃什么你自己挑。”听我这么回答，她并没有感到意外或者是松了口气，还是保持之前的微笑，指了指放菜品的保鲜柜。说罢就转身准备向厨房走去。
“等等！如果你不忙的话，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我赶紧叫住已经掀起门帘，半个身子走进去的她。
“不忙，你想知道什么？”她听见我叫她，停住了前进的脚步，放下手中掀起的门帘，转过身来微笑着问我。
“哦，是关于那朵花的。你是用自己的血养的吗？”我赶紧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当然不是了，这朵花虽然是用血培育的，但它的要求并不是很高，像什么猪血、羊血、鸡血呀，只要是能流血的生物，都可以用来培养它。之所以会养在这里，我想你大概也猜到了，就是因为我这里是开饭店的，所以这些动物的血弄起来比较容易。”
她听了我的问题，先是没忍住噗嗤一笑，但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就赶紧调整表情。笑意盈盈的很认真的回答了我的问题，而且解释的十分清楚，丝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任何觉得我少见多怪，就像个乡巴佬的意思。
“那你是怎么用血培养的，是直接浇灌吗？它的用血量大不大？一天需要多少血？”见她丝毫不回避这个问题，我就一连提出了很多问题，然后一脸诚恳的看着她，就像是一个渴望知识的小孩子一样，期待而真诚。
“它会自己吸血，不用大量的血液浇灌，而且用血量也不大。每天傍晚将一只鸡放在它旁边，它会自己动手，而像猪血这样的大一点的动物，就将血液倒在矿泉水瓶盖上，靠近它的叶子，它就会自动吸食，一般一瓶盖就足够了。”
她不但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且还十分细心地解释给我，期间还用手比划着瓶盖的大小。说话的时候也没有闲着，而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保鲜柜的前面，打开门拿起篮子，大致浏览了一遍里面的菜：“你平时都喜欢吃什么，腐竹？豆角还是素鸡？”
“都挺喜欢的。”我回答道，然后开玩笑似地说：“我还以为你是用自己的血养的，但看你不像是常年缺血的样子，还以为你是用别人的血养的呢。”
“怎么会，我这里又不是黑店，干不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她说着将几根豆角不慌不忙的夹进白色的篮子里。
我转过头仔细端详那朵花，只见暗紫色的叶子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锯齿，怪不得刚才手一沾上就被划破了。而那黑色花朵上的白色管状结构，已经变得鲜红饱满，这大概就是刚才吸得我的血吧，我这样想着。
“那这朵花叫什么名字？”我转过头看着还在夹菜的她。
“不知道，故人将花送来的时候，没有告知这花的名字。”她抬起头，看着我又问道：“千叶豆腐、鱼豆腐、还是白豆腐？”
“白豆腐吧，鱼豆腐太腥，千叶豆腐口感不好。”我笑了一下回复道。然后继续发问：“你口中的这个故人是何方神圣，能弄到这样的花，看来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呢，不过为了这株花，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还差点丢了性命呢。”说着她将几块豆腐夹到篮子中，背对着我顿了一下，好像在回忆过去。
“那他是将这株花送给你了吗？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不一般呐。”听她这么说，那人拼死也要弄到的花，就这么白白赠予了她，看来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于是我就试探着问。
“当然不是啦，他说先养在我这里，过些日会来取走的，只不过这一去就再也没见过了。”她有些伤感，好像是在喟叹友人的不辞而别，但很快她就恢复了之前的表情，面带微笑的问我：“鸡胗，鸭血，肉丸子？”
我点了点头继续问：“之前你说这花是今早之后开的，这么说你从未见过它开花咯？”
“准确的说，我只见过一次，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我的那位故人走后，这花便只结花苞，从不开花，而且花苞不萎不落，一直长在那里。”说着她将两个拳头大的肉丸子夹到篮子里，然后又夹起几块鸭血。
“这么说这花不但吸血，还能保持永不凋零？”我有些惊讶的总结道。
“大概是这样的吧，反正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它凋谢过。”她漫不经心的回答，然后又问我：“青菜要什么，韭菜、金针菇还是油麦菜？”
“就韭菜和金针菇吧，不喜欢油麦菜的味道。”我连忙回复她。
于是她又开始将几根韭菜和金针菇夹到篮子里，不紧不慢，做的井然有序，没有将一根菜掉在地上。她干起活来认真且专注，就好像每个食物都是有生命的一样，她就像尊重即将下肚的食材，给它们最后的体面。
“脆骨肠、香肠还是热狗？”将韭菜和金针菇都选好之后，她又开始问我。
“就香肠吧，可以了，再多我就吃不了了。”我连忙对她说，生怕她给我弄一大锅，导致我剩下来。要知道勤俭节约可是我张仁山的一贯作风，吃不了的食物我看着都心疼。没办法，谁让从小家里就穷呢，没见过好的，所以看见食物浪费就特别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