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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明清鼎盛篇(5)

三里桥掠影

三里桥,顾名思义,就是离城不远的地方。以前,此街与益阳古城的东关河街被一江隔断,不借舟楫难成通途,所以给人留下不小的心理距离。

虽然不在城里,但它是从长沙到益阳的必经之地。它的身旁有一条叫兰溪的小河,河的尽头就是资江。过去,在清澈美丽的兰溪河上,许多大小船舶来往穿梭,川流不息,为三里桥带来了繁荣和兴旺。

三里桥何时兴起?或许没人准确给出答案。作为古代往来于湘黔大道上“长亭连短亭”的驿站,它应该在“漠漠平林”中早就存在下来,为车马行人提供了诸多便利和救助。比较可靠的说法是,随着明代“洪武落业”,大量人口从江西迁入,这个离城很近的地方,开始集聚商贾和货财,形成集市。明朝嘉靖年间,刘激出任益阳知县时,据说在兰溪河上修得一桥梁。此桥离县衙仅三里,故叫三里桥(一说是三国吴蜀交战,吴将甘宁的驻军由西往东延伸三里扎结营寨,中间有一陆溪,便搭架一座桥连接陆贾山,此桥被称作三里桥)。因桥结街,街以桥名。当然,明代的桥早已湮灭,仅以地名凝固了这一段历史。

明末清初,作为益阳县城南岸的一条小街,三里桥并不长,顶多不过二里路。街也窄,窄得只够两个荷担的行人转肩通行。大凡老街,越窄人越多,商业氛围也浓厚。三里桥的街上,像南货、日杂货、药店、茶馆和酒家之类铺子有几十家,小吃也很有名。牛屎发粑粑、糖粑粑、白糖饺子、甜酒、油碗糕、米粉等等,如同进了益阳城里的三益街,应有尽有,味香诱人。

三里桥的街,也像茶亭街一样由麻石铺成。路面凹凸不平,油光发亮,留下斑驳的影子。这到底是行人的脚步留下的足痕,还是乡下农夫推来的独轮车碾压的印迹,抑或是得得踏响、渐行渐远的马蹄抒写的语言?谁也说不清。每日里人来人往,不到夜晚九、十点,不得安宁。叫卖声、牲口的吆喝声、扁担的吱呀声、车轮的碾压声……像一首街市的交响曲,热闹而喧嚣。店铺里,数同丰南货店的铺面最大,老板是江西人,生意做得很红火,名声也好。它的隔壁是一家药店,也由赣商经营。看来,西帮并非浪得虚名。他们不仅在益阳的城里有名,而且触角早已伸到了郊外。这些西帮商客的联系,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紧密得多。

清朝中期,三里桥的制伞业就已相当发达,大的纸伞作坊有好几家。茶亭街的伞户,都是傍着它们起家。旧时,益阳的纸伞业敬奉公输先师。出于祭祀需要,三里桥修建了一座公输殿,供业者祭祀之用。相传公输先师是鲁班的妹妹,她发明了纸伞。如果说鲁班用木料修建了结实、稳固的房屋,那么,公输先师的巧手支起的是一片灵活、移动的“天地”。同别的行业没有不同,制伞业者也成立了同业工会。每年10月13日,城里城外的同行聚在一起,交流切磋,共荣共进。明清时期,三里桥一带涌现出许多著名的伞号,如老石祥兴、周正泰、夏鸿泰、谢永顺、汤泰恒、罗复兴等。自清同治到抗战之前,有伞号十余家,而且经营状况普遍较好,到新中国成立前夕,达到了鼎盛时期。

早在清朝乾隆年间,三里桥就开办了立生锅厂,有8部炉子生产,雇工140余人,年产量近400吨。之后很长一个时期,益阳的锅厂纷纷以“立生”作商标,简称“立生锅”。此锅采用本地安化、桃江的褐铁矿和上好的木炭,经反复冶炼而成。清光绪到民国初年,是这种益阳铁锅的黄金时代。

三里桥临河,河边有码头,码头有渡口。从三里桥过兰溪,对岸是团洲垸。垸外也有码头,渡口建有风雨亭。三里桥的另一个码头,叫“大河埠”,是对面团洲跑外埠的。里面停靠的都是大船,用桐油刷的金光闪亮。三里桥的纸伞、铁锅和天成垸的斗笠,由它们运往长江沿岸的汉口、芜湖和南京,有时也运到西洞庭湖边。运回的大多是日杂百货和各类生活用品。

三里桥也是一条留驻岁月的街。那些平凡的日子、普通的市民和五花八门的谋生技艺,像一幅风俗画摊开在人们面前。在作家叶梦的笔下,靠扎灵屋为生的纸扎匠曹爹,更夫何辟,讨米叫花子满老倌,基督教礼拜堂的白胡子牧师,纸烛铺的华婆婆,接生婆曾喜娘,等等,都使小街生动而丰满、真实而动人。【6】

然而,有谁知道三里桥是死而复生,经历了一场梦魇以后才走到了今天的呢?历史令人们无法忘怀,特别是那些人为的劫掠所制造的苦难。1943年,长沙会战在即,驻守在宁乡的国民政府73军某连在日寇进攻益阳前夕,向三里桥伞业大户勒索资财未果后,借口进行所谓的“焦土抗战”,于农历4月18日晚纵火。凌晨4时许,整个三里桥一带火光冲天,人员四处逃散。大火烧了两天后,留下满目悲凉的一片灰烬。有人估算,此次大火,至少损失银洋数十万元。

如今的三里桥,早已成为这座城市的一部分,再也没有人把它与城外或城郊两个概念联系起来了。它现在是还算繁华的一条老街。人们也在想,如果过去没有资江的阻隔,它前进的脚步会不会更快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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