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货有成斋
著名的有成斋坐落在繁华热闹的益阳二堡,1913年春由彭国仕、彭介然、彭会皆、丁朗山等四位江西安福同乡集股创立。铺底银洋12 000元,从业人员28人。斋号前店后坊,后坊开设酱园和焙房,是民国时期益阳城里最大的一家南货行。【26】
开业伊始,精于筹划的彭国仕出任经理,确定了有成斋的经营范围:以茶食(糕点)为主,兼营南杂货。为拓宽业务渠道,增加花色品种,确保产品质量,彭国仕严把“入口关”。派出得力亲信到大江南北采买上等原辅料,往北到汉口购入精面粉、红枣、海带、墨鱼、粉丝,到沙市采购四川红糖,到长沙购进黄花、桂圆、太古白砂糖。往南到广西南宁购入粗砂白糖,到广东增城购买荔枝。往东到江西樟树购进西瓜籽。大批南货登陆益阳,不仅丰富和活跃了市场,集聚了人气,也大大提升了有成斋的知名度。开设的酱园则立足本土,因地制宜,消化大批益阳城市周边的农副土特产品,制成各种酱油、原酱和各类酱菜供应本地市场。为突出特色,彭国仕主抓糕点制作,亲自去长沙礼聘四位安福籍糕点名师来益授艺。他们对市面风行的苏式、广式糕点了如指掌并推陈出新,因此不到两年时间,有成斋的糕点品种竟达60余个。其中四季货有鸡蛋糕、广桃酥、西花片、炒米糕、黑芝麻片、荤桃酥、高级饼干等20余种;节日货有年糕、寸金、焦切、酥糖、雪枣、兰花根、元宵、绿豆糕、月饼等20余种。由于质量过硬,产品种类繁多,琳琅满目,所以店面生意非常红火。
有成斋的牌子做起来了,尤以糕点闻名遐迩。除了益阳城里,周边的新化、安化、溆浦、汉寿、沅江等地的客商和富户慕名而来,洽购者络绎不绝。据不完全统计,有成斋每年上市元宵80余担,年糕60余担,寸金、焦切、雪枣、兰花根等200余担,绿豆糕50余担,活油和各式月饼300余担。【27】每到逢年过节,有成斋的糕点必定是时令紧俏商品。门口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箩筐扁担排成几条长龙,场面十分热闹。各式糕点配以四角端庄的包扎,再贴上红纸条金字礼签,不消三五日便在乡间销售一空。
有成斋的糕点如此招人青睐,坊间还流传这样一个故事。1938年岁末,县内泉交河一位叫徐绍堂的乡绅派人到有成斋置办一担糕点备作年货,家人以为只要是糕点,于是就近在东门口一家南货店采买了回去交差。谁知徐家老爷一尝就断定不是有成斋的茶食,大发雷霆之后,责令重去有成斋采买。正是由于许多人非有成斋糕点不买,所以生意一直应接不暇,店铺最高日营业额超过2 500银元,在益阳南货行号,再无第二家可比。
1928年,丁朗山的堂弟丁建仁接替年老病退的彭国仕担任经理。此时,有成斋的生意越做越旺。随着各式糕点的畅销,带动了南杂货销售量的扩大。虽然丁建仁狠抓货源建设,但一直供不应求,糕点仅能维持门市零售和小额批发,南杂货的批发也仅占销售的15%,其余均零售供市。当时,有成斋的产品占领资水流域的整个湘北地区,无人可及。抗日战争时期,日寇袭扰,民生凋敝,有成斋的生意却并未减少。从1944年至1945年,每年还能盈利银洋近8 000元。
后来,随着内战爆发,烽烟四起,一些股东先后退出有成斋自立门户,派生出有成利、有成益、有成新和有成协等有成系列南货商号。虽然有成利、有成益一直经营到新中国成立初期,并加入公私合营,但都无法与有成斋的名望相比。难怪后来有人要收购有成斋时,老板丁建仁声称:“有成斋这块牌子价值两千两白银,少一个铜板我都不卖。”从1913年到1950年,有成斋经营近四十年,在益阳工商界产生了巨大影响,在湖南商界也享有盛誉。
有成斋的辉煌,是值得益阳人骄傲和自豪的事情。它的成功,体现出鲜明的特色,至今仍是商家的活教材。
首先,注重商品质量,薄利多销。上柜南杂货是一律经过筛选的上等货,力求纯洁美观。为防止商品霉变,保管室设有烘箱,对易霉的商品经常进行烘烤。商品按质论价,老少无欺。酒、酱油、原酱和各类酱菜一个铜板亦可买到,赚个吆喝而已。定期向酒楼饭馆赠送样品,尤其是采取短期赊销、定期付款等方式既方便了店户,又招揽了生意。
其次,糕点制作精良,树立品牌。有成斋的糕点之所以口碑好,就是制作精益求精。具体表现为原材料上乘,秤足码实,配料适当,糕点色泽美观。如元宵、年糕、炒米糕均用浏阳糯米,一级太古白砂糖,长沙甲级玫瑰、桂花、香元条,汉口复兴公司的牡丹牌白面粉。蛋糕一律采用鲜鸡蛋,禁止使用鸭蛋、臭蛋。其制作技术更让人叫绝。一桌蛋糕约28斤,用鲜鸡蛋10斤、白砂糖10斤、面粉6.25斤、茶油1斤,共27.25斤。经木炭烘烤后,出成品23斤,不多不少。因火工恰到好处,糕体呈淡黄色,均匀美观,入口即溶。
最后,店规极其严格,赏罚严明。全店28人,除炊事员为益阳人外,其余均为江西安福同乡,且都有亲戚朋友关系,外籍人概不雇佣。从经理、职员、师傅到学徒,只要踏实肯干,生意熟练,便可在店里干上一辈子。每天天亮开门,打更落锁,有事请假,不准无故外出。凡有打牌赌博、小偷小摸、贪污盗窃行为者,一经查出,一律开除。每年年终老板请全体员工吃春酒,表现好的留用,不好的劝退。学徒三年无工资,每年仅发银元8~20块的鞋袜费,期满方可当职员。铺房先生、酱园及糕点师傅,视其来店时间长短、技术熟练程度,每月发银元8~15块工资。正副经理月薪银元20块。另外,职员和师傅每隔三年可回原籍江西探亲一次,每次给假三个月,工资照发并报销往返路费。【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