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不由得都倒抽一口凉气。
有几个胆小的丫鬟已不敢再看，悄无声息地扒开人群走了，想来是害怕赵老夫人因此动怒，伤及无辜。
“周小粒！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旬先开了口，语气也不甚佳。
可赵老夫人却打断了他的话。
“你来说，”她看着周小粒，“为什么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她的目光带了几分探寻，似能窥视到周小粒的内心。
“多谢老夫人抬爱，是我自己的原因。”
“不想说？”
赵老夫人蹙了眉，似有些愠怒。
宋家玉有些急了：“小粒，你再好好想想，老夫人慈爱和善，不会让你太过拘谨的……”
“我并不是怕拘谨，”
周小粒的面色很是平静：“若我真是拘谨的人，方才我也不会给老夫人说书来听，只是……”
她迟疑了一下，“我不喜欢这样的深宅大院，也不喜欢勾心斗角。若是老夫人喜欢我，我常来常往陪伴老夫人就是了，但若是让我日日住在这里，我总是觉得不甚欢喜。”
她说得直白，理由也正当，听得赵老夫人倒是无从怪罪。
说到底，她还是存着私心。眼下结交显贵的确重要，也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她总想着系统里的树，若是能让那枝叶繁茂起来，说不定真的有大树写的功成名就的那一日。
赵老夫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既如此，那就……”
“祖母！”
一声带着哭腔的殷切呼唤打断了赵老夫人的话，众人一愣，便见一道身影自人群中冲了出来，直奔着赵老夫人而去。
“祖母！您醒了！”
赵珺乔的面上挂着泪滴，一张小脸更是惨白，“都怪孙女没在您身边陪着，是孙女不孝！”
说罢，竟要在赵老夫人的面前跪下去。
这模样，可真是像极了单纯善良的大家闺秀。
周小粒皱眉瞧着这一幕，只觉心头一阵翻涌，只恨自己为什么方才没走。
“珺乔，快起来，”
赵老夫人倒很吃这一套，面上也露出几分心疼，“祖母知道，前儿个白日和夜里，都是你在我这儿守着的。你年岁小，贪睡是正常，千万别被你那固执拘谨的父亲给影响了，一日半日不来，祖母是不会怪你的。”
这话说得温婉又宠溺，足见这赵珺乔在赵老夫人心中的地位了。
那赵珺乔的面上便露出几分得意，拭着眼泪站了起来。
“多谢祖母体贴孙女……”
她状作温顺地朝着赵老夫人和宋家玉贴了贴，引得宋家玉皱了眉，“诶？这位是谁？”
周小粒瞧着赵珺乔盯着自己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暗叹这赵珺乔的戏实在太多。
“这是给我治病的女医，”赵老夫人挽住了赵珺乔的手，目光中尽是疼爱，“她叫周小粒，是个很好的孩子，人也有趣。你若是喜欢，可与她常说说话，她讲的故事很是好听呢。”
“是吗？”
赵珺乔倒是有些意外，“祖母喜欢她？”
瞧着赵老夫人点了头，那赵珺乔的面上便有些难看。
周小粒自是不愿意陪这一老一小演戏，便低了身子见礼道，“老夫人既好些了，我便回去了。若是老夫人再有什么不适，可派人去圣林医馆寻我，若无特殊情况，我会每日下午来看望老夫人并为老夫人施针一次，还请老夫人好好养病。”
说罢了话，她便将桌角的药箱提了起来，转身要走。
宋家玉却是有些紧张的站了起来。
“我去送你！”
这句话实在尴尬，一时引得众人都看向了她。
莫说赵珺乔满眼的妒忌，就连赵老夫人都察觉出了什么，一脸探究地理看了看宋家玉。
“不不，还是我来送，”
常氏忽而从人群里走了过来，又故作亲热地挽住了周小粒的手，“这孩子是我们村周家的姑娘，平日里边常来我们家玩，跟家玉和家姝也像亲兄妹一样要好，”她又瞧了瞧周小粒，“正好，我想跟你说说你爹娘的事，咱们这就出去吧。”
常氏的眼神有些锋利，看得周小粒皱了眉。
这话是在威胁她吗？
赵老夫人倒是没说什么，那赵珺乔却是一把抓住了宋家玉的胳膊，又将他推到了赵老夫人的身边。
“家玉哥，还是让伯母去送吧。”
说罢，她又扬了扬脖子，将领口处白皙中的几道红痕露给了宋家玉看。
意识到赵珺乔的意思，宋家玉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
“对，让我来送，”
常氏趁机推了周小粒一把，“老夫人，我们走了。”
这一推，把周小粒推得一个趔趄，竟差点栽倒在地上。
那常氏却是难得地露出几分不耐。
“快走！别碍着老夫人的眼！”
许是她的话说得急了些，那宋家玉腾地一下便站了起来，面上的心痛呼之欲出。
周小粒更是觉得一口气闷在了胸口，下意识地看向了常氏。
对视之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常氏对她的敌意。
只可惜，这常氏似乎低估了周小粒的脾气和忍耐力。若是她能把话容后再说，不对周小粒这般不尊重，她自是不愿意掺和进这赵家来。
可是眼下，周小粒却是不想再忍了。
“老夫人，”
她忽而面向了正一脸若有所思的赵老夫人，“您说要我做贴身女医的事，我答应了。”
这话简直是惊天一声霹雷，震得那常氏浑身都颤抖了一下。
周小粒看了看常氏不敢置信的表情，只觉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对面的赵珺乔却心惊至极，一张脸复而惨白起来，“你说什么？”
话未说完，便见周小粒又看向了常氏。
“宋夫人，劳烦您送我出去吧。”
说罢，周小粒几乎没有犹豫，转身就走了。
甚至都没有等常氏为她引路。
常氏咬了咬牙，只得朝着赵老夫人低了低身子，跟着周小粒去了。
门前的丫鬟一哄而散，引得宋旬也回过了神。瞧着眼前面色各异的赵珺乔和宋家玉，他略略思忖了一下，还是朝着宋家玉开了口，
“你先跟我走，我有事问你。”
这是宋家的家事，赵老夫人自不会拦。
眼见着宋旬带着宋家玉出了大门，赵老夫人便朝着门前一年岁稍大的妇人示意了一下，一双苍老却清澈的双眸又对准了赵珺乔。
“有什么话，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