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温元大惊失色,“您怎么能……”
虞千鹤抬手拦住了他的话,“这是我已做好的决定,你不必管。”
“可是……”
“没有可是!”
虞千鹤猛地抬头看向了他,“我说过,我一定要将她带到渠武山去!”
温元不敢说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温元悄悄地走了出去。半个时辰后,又带了一个褐红色的小瓶来。
“这是瓦云丹,性子温和,是不易损伤肌理的毒药。”
“很好,”虞千鹤点了点头,抬手将那瓦云丹握在了手心里,“可有什么副作用?”
温元闻言,只乖觉地低了头。
“除了通体低热,再无其他作用。”
“嗯,”虞千鹤很满意,“温元,你总是最懂我的心思。”
温元却是抬了头,似想说些什么。
可瞧见虞千鹤复杂幽深的眼眸,他到底是没有开口。
——
第二日清晨,虞千鹤还沉沉地睡着时,周小粒便开门进了房里。
虞千鹤有些不高兴。
“真是没礼貌,”他嘟嘟囔囔道,“就不知道敲门吗?”
“敲门?”
周小粒觉得有些好笑。
她从前就是这样为患者查房,每个早晨,从住院处二楼的左边走到右边,足足要走上一个小时才能看个完全。
那时的病人都乌泱泱地围着她询问自己的状况,而眼前这个虞千鹤,竟不知好歹地要她敲门。
“我敲了,是你睡得糊涂没听到。”
周小粒胡乱对付了一句,又抬手去摸虞千鹤的额头。
奇怪的是,他的体温还是有些不对,似乎仍旧烧着。
难道是那毒性还未褪去?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周小粒皱眉询问。
虞千鹤却是摆了摆手。
“除了头晕目眩,胸前剧痛,浑身酸胀,就没别的了。”
“嗯……”
周小粒点了点头,“也许再休息两日再上路才好。”
“什么?”虞千鹤陡然瞪大了眼睛,“休息两日?”
瞧着周小粒一脸茫然的表情,他猛地摇了摇头。
这一动弹,那伤口又扯得他剧痛起来。
“不行,我今日就要走!”他龇牙咧嘴的表情里透着认真,“我义父的寿宴还有几日就到了,若是再不上路,岂不是耽搁了!”
说罢,他掀了被子便站起身要走。
可因着昨日失血很多,又连续发热,他早已体力不支了。如今突然站起来,剧烈的晕眩感令得他差点一头昏死过去。
“我说了你不能走!”
周小粒一把拦住了他,“除非你随身带了大夫,否则我不会放你出这个门的!”
虞千鹤闻言,似乎很是烦躁。
“什么大夫?”他抱怨个不停,“昨日那些小丫头们已坐着我准备的马车走了,现下别说大夫,我连个马车都没有,怕是要去后院牵匹马赶路了。”
“你说什么?”
周小粒瞪圆了眼睛,“骑马走?你是想死吗?”
“你才想死!”虞千鹤不甘示弱地回嘴,“不然你陪我去啊!要是不能,你就别多管闲事!”
他定定地看着周小粒,本来就因失血而跳动剧烈的心脏越发的提到了心口处。
若是她不肯,若是……
“好,”周小粒却是干脆地点点头,似乎没有任何犹豫,“我陪你去。”
虞千鹤的心脏陡然落回原位。
他状作无意地又坐回床上,面上似有些不情愿。
“这可不是我求你去的,你别想……”
“我知道,”周小粒的面色很是自然,“我一不求报酬,二不需优待,随你同去,只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如此坦然,倒是令得虞千鹤心里五味杂陈。
待得到了下午,几人便收好了包袱行李,一道出了驿站。
因虞千鹤的马车已带着姑娘们离开,他便只能坐周小粒的马车了。
“啧啧……”虽然面色苍白,可虞千鹤还是忍不住叨叨,“这马车怕是有年头了,我真怕我一坐上去,这马车边角都会掉渣子……”
“你上不上车?”周小粒皱眉。
虞千鹤只得不情不愿地上了车。
“你别坐在这里,”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周小粒,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男女授受不亲,若是被渠武山的人知道了,指不定还要怎么……”
“你闭嘴。”
周小粒淡淡地看着他,“再啰嗦,我就让袁会把你扔下去。”
“他?”虞千鹤有些想笑,“那愣头小子是我的对手?我随随便便……”
“那你就试试,”
周小粒眨了眨眼,“看你们谁会被打趴下。”
虞千鹤一时语塞。
他知道周小粒在指什么。眼下他受了伤,别说打败袁会了,就是找个八岁小童来与他敌对,他都未必是其对手。
如此想着,他的气焰也自然落了下来。
“我只是玩笑,”他冷哼一声,“你那么认真干什么?真是枉费我救你……”
一道冷幽的目光射向他的眼睛,成功地令他闭了嘴。
接下来的两天,他们走得虽不紧不慢,可还是在五月初五这一天赶到了渠武山的山脚下。
因着隔天就是渠武山领主的七十大寿,这山脚下的大门前也是热闹非凡。
“让我进去吧,我敬仰老领主已久了……”
“还是让我进去,我带来的可是西海的夜明珠,这可是西域进贡来的好东西!”
“夜明珠?不若看看我这和田贡玉,这成色可是一等一的好啊……”
一群衣衫华贵的人手捧礼物,正围着守门的小哥叨念不休。
周小粒已经呆了。
这么多人,他们要怎么进去?
“你确定……你是这什么领主的义子?”
周小粒有些困难地开了口。
“那是当然,”虞千鹤扬了扬头,面上尽是得意。
“这渠武山的领主只有两个儿子,无论是能力或是样貌内涵皆不如我,”他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我义父不知多疼爱我呢,若是知道我来了,必得坐着轿辇亲自下来接我!”
瞧着他的样子,周小粒只想翻白眼。
“还是别吹牛了,”她撇了撇嘴,“还是先进了大门再说。”
虞千鹤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我的!”
说罢,他挺了胸膛便要往门前去。
这一得意,倒是抻得伤口处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周小粒只想在心里大笑几声。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那虞千鹤自然瞧出了周小粒的讥讽,一张粉白的面孔上也染上几丝怒气。
“待会进了门,我让你跪在我跟前叫哥哥!”
“好!”
周小粒眨了眨眼,“先让他给你开门再说。”
虞千鹤闻言,抬步就到了人群之中,又嚷嚷着推开了堵在门口的人。
在一片抱怨声中,他扬头看着守门小哥道,
“没长眼睛吗?小爷我都到了门前,怎么还不给我开门?!”
如此不敬语气,听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人敢在渠武山门前撒野,莫不是疯了?
那守门小哥则是上下打量他一番,迟疑之中,抬手便往后头探了探。
转眼之间,就拎了一条铁棍出来。
“哪里来的杂碎?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