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粒的脑子嗡嗡作响,半晌才把涌到嗓子眼处的尖叫压抑回去。
“您……”
她只觉的脑子一阵阵地乱得厉害,迟疑了半晌才开了口,“您是……冷老山主?”
黑暗之中,并无回答。
周小粒越发觉得脑子昏沉,思维游弋之间,她的脑中竟还有些难以言喻的雀跃之感,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或者,是这屋子密不透风,令她有些缺氧了?
周小粒用力晃了晃脑袋,又昏昏沉沉地走到窗边去试图打开窗户,可用力推了半晌,那窗子都像被锁死了一样,竟是纹丝不动。
奇怪的感觉如潮水般控制着她,甚至还有些恶心感。
周小粒下意识地想离开这间屋子。
她努力地咬了咬嘴唇,想帮助自己清醒一些。可嘴唇好像是麻木了一样,怎么咬都没有痛感。
难道她是在做梦?
周小粒试图捏紧大腿,好在大腿上的肉更敏感一些,她稍稍用力,指甲便陷入了肉里,针刺般的疼痛立刻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赶紧转了身子,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一回身,她便又瞧见了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幽暗却晶莹的眼睛,深褐色的瞳仁就在眼睛中央,一丝不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再也忍受不住,在那双眼睛的主人开口之前,她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午后了。
周小粒只觉得脑袋痛得厉害,浑身也是一阵阵难以掩盖的酸痛。她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身旁的一双手又按了回去。
“周大夫,你先不要起身,”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夫说你营养不良兼神思倦怠,需要好好休息。”
营养不良?
神思倦怠?
周小粒有些迟钝地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人,脑子方才有些清醒起来。
“大公子!”
她不顾他的阻拦,按着剧痛的额头坐了起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周大夫,”冷言霜扶住了她,又在她的身后放了一个软枕,“周大夫还是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许是冷言霜的语气实在温和,周小粒乱跳的心脏也平稳了几分。
“我……”她用力地晃了晃脑袋,“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这种感觉,好奇怪……”
“什么都记不得了?”
冷言霜却是有些奇怪,“周大夫不是去看望家父了吗?”
是啊。
周小粒的脑子努力地转了转,奈何思绪实在杂乱得很,她实在记不清在那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我只记得,”她努力地回忆,“我拿着荷包给门口的婆子看,她又让我进了房间……”
“房间的熏香很浓烈,味道也有些熟悉……”
“熟悉?”
冷言霜打断了她的话,表情似有些迟疑,“那香料是渠武山上特产的一种大叶花制成的,别处应该没有……周大夫为何会觉得那香味熟悉?”
“我也不知道……”
周小粒有些混乱地摇了摇头,“我只记得那味道我似乎闻过……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冷言霜皱眉盯着她。
周小粒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不记得了。”
见她如此模样,那冷言霜自然也不再多问。待得虞千鹤找上门来的时候,他便令人准备了软轿,将周小粒一路送回了西院。
路上,虞千鹤问个没完。
“你去看望我义父了?我义父如何?现在可能下床了?”他的眼睛瞪得滚圆,似乎真的很担心冷无,“你既去看他,为何又晕倒在了房里?周小粒,你赶紧告诉我啊!”
这一连串的询问和责怪听得周小粒更加头痛欲裂,恨不得跳下马车去掐死虞千鹤。
虞千鹤却还是瞪着一双无知的眼睛,啰嗦个没完没了。
“周小粒,你到底见没见到我义父?”
“我不知道……”周小粒努力地回忆了一会儿,脑中却仍是茫然一片。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晕倒在冷无的房间里?
她明明神思清楚地进了房间,甚至连那守门的婆子额上的小痣都记得清楚,可房内的一切,她怎么就回忆不起来了?
“虞千鹤,”她迟疑了一下,“这渠武山是有一种叫做大叶花的东西吗?”
虞千鹤点了点头,“是。”
他旋即又皱了眉,“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冷言霜告诉我的,”周小粒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他说,冷老山主的房里燃着的熏香,是大叶花提炼而成的……”
虞千鹤听了这话,倒是没露出什么奇怪的表情。
“嗯,”他点了点头,“义父最喜欢大叶花的香气,这冷言霜倒是孝顺,连这样的小事都记得清楚。”
周小粒却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这是在夸你自己?”她深吸一口气,“你不常回来,还记得冷老山主的喜好,当真孝顺至极。”
虞千鹤却没再吭声。
难得安静,周小粒倚在晃晃悠悠的软轿上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夜深了。
经过连续几个小时的补眠,周小粒倒是觉得脑中格外爽利。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就躺在西院的卧房里,没什么不同之处。
她试着叫了丫鬟进来。
“虞千鹤呢?”
“少夫人睡得熟,三少爷方才一直在这里陪着,眼下已回去休息了,”丫鬟的眼睛很是单纯。
周小粒倒是莫名的有些感动。
与虞千鹤相处久了,她越发觉得虞千鹤是个好人。
许是因为他一次次地救了她,或者是在她危难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总之,她对他的印象,似乎也没有从前那么差了。
“少夫人可有什么事?需要奴婢去叫三少爷过来吗?”
“不,不用了,”周小粒慌忙拒绝。
若是把他叫起来,他还指不定要怎么骂她多事。
“这一日里,可还有别人来过?”她想了想,又有些希冀地看向了小丫鬟。
丫鬟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没谁来过,”
周小粒还来不及失望,便听得那丫鬟又开了口,“二少爷与大少爷起了冲突,已被大少爷关了半日了。大家都对这内情好奇,眼下都已……”
“什么?!”
周小粒吃惊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说,冷言霜把冷言冰关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
周小粒实在不能相信,冷言霜是那么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将自己的亲弟弟关起来?
那丫鬟似乎不知内情,白皙的眉间也皱了起来,“奴婢也奇怪,大少爷明明是那么温和的人,连对我们这些下人都亲切得好像家人一样。他怎么会相信那些人的话,将二少爷关起来了呢?”
周小粒有些震惊,“他听了谁的话?”
丫鬟却是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不过好像是有人举了实证,说是山上的毒蛇和蝎子都是二公子放出来的,所以……”
周小粒闻言,不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