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夫?”
冷言霜皱眉看了看她,又回头看了看冷无。
冷无已将眼睛闭起,又做出了生命垂危的样子。
周小粒明白了。
冷无对这冷言霜是不信任的。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得无以复加,脑中也顿时出现了无数种可能和想法。
她明白,一旦帮了冷无,就意味着她要跟冷言霜作对了。
可这真的值得吗?这渠武山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犯得着要冒这样大的险吗?
她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可重活一次,她怎么可能不为自己活着?
况且,跟并不了解的冷无相比,冷言霜还是更值得信任一点。
“大公子,”她犹豫着抬了头,“方才我见老山主……”
“大少爷!下人们看管不力,让那冷萃山从牢里逃出去了。眼下他在四处乱窜惹事,听说已在东院客房那边闹开了!”
门前一声焦急的呼喊,一时打断了周小粒的话。
冷言霜的面色紧张起来。
“我这就来。”他应了声,又看向了周小粒,“周大夫到底看到了什么?”
周小粒突然又有些后悔了。
“没……没什么,”她摆了摆手,“我只是见老山主面色不佳,想问问大公子他从前可有什么心悸心颤之症。”
她尽量让自己镇定地说完这句话,又泰然自若地看向了他。
希望别被他发现什么不对。
毕竟她前世就不擅长说谎,不仅表情,连理由都很蹩脚。
果然,冷言霜听了,也只是探寻地看着她,甚至没有应声。
周小粒有些慌了。
难道他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
他会不会识破她的谎言,或者也因此识破了冷老山主的伪装?
她懊恼至极,只恨自己想事情太简单冲动。若是她的原因害了冷老山主,她怕是要懊悔死了。
“大少爷?”门外的小厮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周小粒如梦初醒,“大公子还是快去吧,这里有我在,我会照顾好老山主的。”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乖巧诚恳,冷言霜到底没再说什么。
可他还是有些犹豫。
“家父的病也不在这一时,不如周大夫与我同去……”
他的话说了一半,似乎感觉到这样实在不像他的为人,便只得停住了。
他想了想,又从腰间取了荷包下来。
“这个你拿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云翠阁里人太多,未免有不认识你的冒犯于你,还是带着这个东西要好一些。”
说罢,他点了点头,便步履匆匆地朝着门口的方向去了。
周小粒隐隐觉得,这事还没完。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的时间,那日在门前守着的婆子便进到了屋子里,又将放在墙角的熏香炉点燃了。
“大少爷吩咐,让奴婢好生照顾周大夫,”那婆子说着恭敬的话,语气却是不卑不亢,“奴婢就在门前守着,周大夫有什么要求都可以随时说。”
“好。”
周小粒痛快地应了声,想了想,她又看向了婆子,“病人的房间里不宜用熏香,你还是……”
“周大夫有所不知,”
那婆子竟用高她一度的声音拦了她的话,“老山主最喜这个味道的熏香,每每病情加重时,大少爷都是用着这个味道的熏香吊着老山主的精神,实在不能不用。”
“可是……”周小粒有些不悦。
那婆子却好像更是不悦,“周大夫还是好好为老山主看病吧,若是有什么要求,还请亲自对我们大少爷说。”
说罢,那婆子竟扬着下巴出了门去,再不肯理周小粒了。
周小粒一时气愤至极。
她的心里已经隐隐地有了预感,这熏香一定有问题,而且这问题还是冲着她来的。
换句话说,如果这熏香里有迷药,那也是为着药她周小粒的。
好。
很好。
周小粒冷哼一声。
她还没遇见过几个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向她挑衅的人。
既然这婆子这么牛掰,她也不介意跟这婆子杠上一杠。
想了想,周小粒便利索地走到门前,将大门咔嗒一声反锁上了。
门口的婆子立时尖叫起来,“你开门!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周小粒冷笑一声,连话都不跟她说一句,转身就去把熏香灭了。
那带着浓郁香味的荷包还在手上,周小粒想了想,便将荷包扔在了熏香炉上,又找了块湿毛巾盖盖好。
做完这一切,那婆子还在砰砰地拍门,吵嚷不休。
“你拍吧!”周小粒冷嘲热讽道,“待会把老山主拍得背过气去,看大公子找我算账还是找你算账!”
拍门声戛然而止。
周小粒满意地哼了一声,想到冷老山主还在里头等着,她便赶紧跑到了他的面前。
果不其然,他正睁着眼睛看着她的方向,似乎在等她回来。
“老山主,”她蹲到他的身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你要捡最重要的话告诉我。”
她的额上已经浸出了一层薄汗,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冷无。
冷无却是不慌不忙地摇摇头。
“你为什么开始不肯帮我,后来又愿意帮我?”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因为长久没有说过话,连嗓子都锈死了。
周小粒皱了皱眉,“那老山主为什么愿意信任我?”她看着他,“我下意识不肯帮您,是因为我也是人,也有自私的一面。我后来愿意帮您,是因为您在危难之下求助于我,我觉得自己有这个责任。”
还有一句话,她没告诉老山主。
他让她想起她的祖父,一遍一遍,无休止地想起。
她无法拒绝他。
冷无的眼中露出疲惫却赞赏的神情。
“我果然没有看错……是上天垂怜我儿啊……”
听着冷无的话,周小粒突然有些糊涂。
“老山主说的是……大公子?”她皱了眉,“那您为什么要避开他?您明明可以……”
她顿住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蠢,冷无既然这么说话,他口中的儿子自然指的不是冷言霜了。
那么是冷言冰,或者是虞千鹤?
周小粒的脑子转个不停。
她猜测应该不会是虞千鹤,便是冷无再怎么喜欢他,他毕竟也是冷无的义子,眼下又来去自由,应该用不上冷无操心。
照这么说,就只有被冷言霜关押起来的冷言冰了。
周小粒求证地看了看冷无,果然见他点了头。
看来,他们是想到一块去了。
可冷老山主一直昏迷,他又是怎么知道冷言冰被人关起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