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载川穹的人手脚倒是利索,不过半个时辰,一溜马车便朝着云乐县的方向去了。
到了徐惟生新开的凝乐药材行门前时,太阳也不过挂了半边天。
“小粒!”
徐惟生正在药材行里忙活,见周小粒正好奇地站在门口四处瞧,便又惊又喜地朝她走了过去。
一边走,还一边皱眉叱责一旁的小厮。
“这可是咱们药材行新请的大夫,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那小厮正乖乖听训,猛然见一清瘦丫头立于门前,不由惊得皱了眉。
“老……老爷,咱们……咱们要请一个女大夫坐诊?”
一番话,说得周小粒倒是掩嘴笑了起来。
“我说吧,如今连你们药材行的小厮都不认女大夫,我看我还是回去,莫要砸了你这新药材行的招牌才好。”
转身欲走时,却被徐惟生一错步给拦住了。
“你这是什么话!”他朝着那小厮瞪了一眼,又笑眯眯地看向了周小粒:“只要你医术好,总有让人信服的一日。女大夫怎么了,你端得堂堂正正,我看谁敢说你一句不是?”
一本正经的模样,瞧的周小粒哈哈大笑起来。
可终于坐在了药材行宽大的问诊台后头时,周小粒还是隐隐又几分担忧。
虽然曾经做过急诊大夫,外科手术也不在话下。可眼下毕竟是一个讲究中医望闻问切的时代,她本就是女子,若是肚子没点子墨水,也没两味救人性命于危急的良药,只怕也难在此立足。
这样想着,周小粒便绕到了前头柜台处,向管事要了几味山楂丸来。
山楂味酸性干,又健脾消食的功效,且极少与其他药材有相冲之处。周小粒琢磨着,便去系统里花五十积分买了些止痛片和治疗心脑疾病的药丸,趁着小厮们不注意,便把药丸碾碎,揉进了山楂丸里。
待得药材行前头燃了炮竹,郑重开场营业的时候,周小粒便为自己鼓鼓气,好整以暇地等着病人上门。
可还没瞧见一个人影,周小粒便听见徐惟生在门外叫嚷起来。
“凝乐药材行今日开业,为感谢新老顾客,特做重大酬宾!”
哗啦一声,好像是展开了一团锦绸的声音。
“凡是今日上门问诊之人,皆免去诊费,药材对折,欢迎大家光临!”
闻听此言,外头等着瞧病的人不由一片欢呼,一股脑地就往药材行里冲。
坐在问诊台后头的周小粒却是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诊费全免,药材对折?
这徐惟生莫不是觉得自己收购川穹的价格吃了亏,特意来捉弄她的?
还未及细想,便见人呼啦一下冲进来三四个,奔着问诊台便疾跑而来。幸亏小厮机敏,见这状况不妙,赶紧把后头的人拦在了外头,张罗着让大家排起队来。
徐惟生却不见了踪影。
果然是没安好心,周小粒的脸都黑了。
那三四个人宛如中了大奖一般,兴冲冲地到了问诊台前,却是集体愣住了,一时面面相觑起来。
周小粒有些尴尬,刚想招呼着前头的人坐下,便听见几人一齐嚷嚷起来。
“什么啊!怎么还弄个女大夫坐诊?”
“怪不得这药材行的老板假好心,莫不是把谁家闺女弄这来,拿咱们取笑的?”
“走走走!”
几人面上涌上几分失落,抬了脚就要走。
却听得身后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位穿黑衣服的大叔,你等等。”
那人排在末尾,听了周小粒叫他,倒是慢了脚步,一脸狐疑的回了头。
“大叔可是肚子疼?”
周小粒和善地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他的肚子。
一旁的人便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说的?他一直捂着肚子弓着腰,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肚子疼!”
这话虽说得难听,周小粒却仍是笑眯眯的。
“大叔,你脸色蜡黄,又不爱说话,可见这肚子是疼了许久了。你不信我也没什么,可咱这药材行开得偏,没准你还没找到下一家,就疼得走不动了。”
俗话说,有病乱投医,这一番话说下来,倒是让这汉子动了心。
可旁边几个人要看的都是慢病,不如他急,自然是更加不服。
“你这是什么话?没了你们凝乐药材行,我们还都不看病了?”
“就是!你这小丫头也忒能胡说八道了。”
几个人的嗓门颇大,吼得门前的人都安静了下来,一窝蜂地顺着窗户往屋里瞅。
“哎呦,那看病的可不是个小丫头?能行吗?”
“行不行的,反正药材对折,大不了听那小丫头浑说一通,买点常见的药材走了算了。”
一句话说得众人纷纷点头,也不急不恼了,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屋里。
那汉子忍了这半晌,眼下这脸色也是越发不好了。周小粒瞧他眼神都有几分涣散,便赶紧让小厮给他端了凳子,又递了杯热水过去。瞧他脸色转圜了几分,才从问诊台后取了一颗药丸出来。
“大叔,你这绞痛着实不轻,还是先吃一颗药丸缓缓吧。”
凭着周小粒急诊几年的经验,足以判定这汉子不过是吃坏了肚子,吃上几味止泻的药剂便可。
虽说这药丸里只是塞了止痛药,可若是他吃下去,缓了一时剧痛,也可堵得上旁边几个人的嘴了。
那汉子瞧了瞧药丸,刚想拒绝,却又觉得腹部一阵剧痛袭来,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再不肯犹豫,他捏了药丸,在周围几个人的叫声中,几口就把它吞进了肚里。
“你可真是莽撞啊!”
身旁的一个人倒是皱了眉头,捶胸顿足道:“这药是胡乱吃的?保不齐把你吃死,你说都没处说理去!”
死这个字一说出来,顿时惊得窗外的人倒吸一口凉气。连那汉子都白了脸,伸手就去抠自己的嗓子眼,想把那药吐出来。
周小粒瞧着眼前这些人的模样,倒是冷笑一声。
“诸位也实在太过谨慎了,这凝乐药材行家大业大,我若是没点子本事,他们会请我来坐诊?一粒小小的药丸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这点子肚量,只怕是连女子都不如!”
一番中气十足的话说下来,听得在场之人都闭了嘴。
前头说话的人却不服,刚要再辩时,便听得一旁的汉子惊奇地开了口。
“哎!好像真的不疼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惊讶不已,纷纷地朝着汉子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