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头好疼。
周小粒抬起酸软的手臂扶额,宽大衣袖带来的冰冷触感让她有些怔忡。
缓缓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更是让她心头一紧。
她似乎正躺在一张宽阔的大床上。
入眼火红的绣花帷幔影影绰绰,微风吹来,将帷幔外头的摆设家具映得清清楚楚。
她这是在哪?
来不及细想,周小粒猛地便坐了起来。
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周小粒一动不动地坐了半晌,才觉自己的头脑清明了些。
抬手掀开帷幔,眼前的一切让她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硕大的烫金喜字贴了满墙,就连泛着油光的家具上都没落下。
脑子倏然醒转,周小粒立即便想起了晕厥之前的情景。
所以……这里是夜叉的家?
那她晕了这么久,岂不是……
周小粒心下大惊,立刻便去瞧自己身上的衣裳。
仍是红彤彤的新娘服。
可细瞧去,细微之处似乎有很多不同。
这件衣裳的材质和样式都与之前那件有所区别,虽依旧是金线密织,那衣裳前襟的凤凰却换成了同气连枝的清雅图案。不仅如此,脚上喜鞋的翘角处也换成了两颗温润洁白的珍珠,比之前那颗艳俗的暗红小球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最重要的是,周小粒觉得自己的身子没有什么变化。
如果真的被那傻子……她总该有感觉才是。
尽管如此,一颗悬着的心也没落回肚子里。周小粒悄无声息地腾挪到门前,刚要开门瞧瞧外头是什么光景,便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的心立时跳到了嗓子眼,裹了厚重喜服的身上都黏了一层凉汗。
来人是谁?
她来不及细想,回头只逡巡了一圈,便咬着牙又跳回了方才的红木大床上,又用帷幔把床捂了个严严实实。
剧烈的心跳还未平静下来,雕花的木门便是轻微的嘎吱一响,走进了一个人来。
来人在门前静默片刻,又回手将门关上了。
这样的举动让周小粒紧张到了顶点,甚至做好了对方到了床前,便跟他拼命的准备。
谁料,对方的脚步只是到了桌子跟前,便坐下不动了。
透过帷幔,周小粒只隐约看到了一个背影。
不消说,来人一定是个男人。
不知为什么,周小粒瞧着那宽阔的背影,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自己被人抱在怀里的情景。
仿佛也是这样的挺拔的身姿……
她顿时觉得一阵头痛,忍不住使劲地晃了晃脑袋。
她怎么可能被谁抱在怀里?
指不定是那夜叉又想出了什么坏主意,把她倒手卖给不知什么人了!
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周小粒不知对方身份手段,正推翻了第一百个逃跑的方案,琢磨第一百零一个时,却见那人抬手落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后,慢悠悠地开了口。
“既然醒了,就过来把交杯酒喝了吧。”
交杯酒?
周小粒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了脑子里,呼吸都要停滞了。
短暂的思考过后,周小粒突然又觉得这声音分外耳熟。
莫不是……
来不及细想,她抬手便把帷幔掀开,三步并作两步便到了那人身前。
如远山般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微薄的红唇……
不是苑祁正,还有谁?!
“你……”
迟疑的瞬间,苑祁正又为她跟前的杯子斟了杯酒,眉眼微挑,示意她坐下来。
鬼使神差的,周小粒听话地坐了下去。
鼻息间顿时涌进一股酒气,令她警觉地抬头看向了对方的面孔。
果不其然,白净的俊脸上已微不可察地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浸得他的五官愈发立体好看起来。
“你喝酒了?”
她压低了声音开了口,话未说完,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酒气这么明显,她何苦这么明知故问?
虽然不知自己为何到了这里,可身上的这喜服已说明了一切。尤其是这一落座,对方前襟上绣的双喜字更是明明晃晃,似乎在嘲笑她的愚蠢和悲催。
等了半晌,苑祁正却仍是低眉饮酒,并未有要答话的意思。
周小粒更是提了一份警惕,不动声色地想起身,却见对方略抬了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便将她揽在了怀里。
“你……!”
周小粒大惊失色,拼命挣扎起来。
可对方的胳臂却宛如一道铁环,将她禁锢得严严实实。费力了半晌,竟也未能有半分移动。
“苑祁正!你这个流氓……”
她暗自绝望,只恨自己的眼睛不能化作利剑,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从前还以为他是君子,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趁人之危的小人罢了!
“流氓?”
微醺了酒气的俊脸却是微微一笑,看得周小粒有片刻的怔忡,“是你挑逗我在先,也是你要我做你的相好。既如此,我恭敬不如从命,怎的你却害羞起来了?”
颇具挑逗意味的话听得周小粒一愣,脑子混浆浆地转动起来,自己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你长得真好看,留下做我的压寨夫人吧……”
“不做压寨夫人,做相好的也行。”
彼时燥热的感觉涌上脸颊,周小粒只觉尴尬得要窒息了,挣扎的动作也慢了些。
对方却是微微一笑,冷眉一挑,用另一只手拖起了她白净的俏脸。
“这样才对,过了今日,你我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充满魅惑的话语听得周小粒呼吸一滞,还未彻底理解对方口中的“夫妻”是何意思,便见他陡然离自己又近了几分。
那五官分明的俊脸好看得有些梦幻,周小粒不动声色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才能不被他如此英朗的外貌所诱惑。
尖锐的疼痛让她陡然清醒了几分,立时便越发剧烈地挣扎起来。
口中则乱骂不断。
“苑祁正,你这个流氓,伪君子,假好人!我好歹救过你的命,你就这么对我,你还有人性吗……”
语无伦次地说着不知所云的话,周小粒只觉眼眶酸酸的,眼泪不知不觉地便流了下来。
她怎么就这么背?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简直特么的背透了。
眼前的人见她哭了,脊背却是微微一僵。
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我倒想知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救我?”
他眼底的冷酷一闪而过,瞧得周小粒更是怒上眉梢。
“我是谁?我是你姑奶奶!”
她不知哪来的劲儿,像头凶狠的小狼一样对苑祁正怒目而视,“我是脑子被驴踢了,被猪拱了,这才救你这种没有人性的混蛋!如果让我再重来一次,别说救你了,我会踹你两脚,帮你尽快去死!……”
听了她没头没脑的话,苑祁正却是面不改色,手上一松,她便跟弹簧一样从他怀里飞奔出来。
门前却再次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